呂天凡跟黃偉傑約定的那家餐館,就在後者居家的附近。(.無彈窗廣告)在黃偉傑看來,或許這是巧合。


    他認為呂天凡不可能知道他真正的住處,即使公司裏的人,包括歐陽彤在內,都不知道。他在公司登記的是戶籍地址,一處正在動遷的地塊,而真正住處另有其所。


    這家餐館小巧玲瓏,潔淨清爽,地道的江南菜肴遠近聞名。倆人坐在二樓的小包房內,四周牆壁上貼著幾幅水鄉風情畫框,正中的一麵牆上,掛著白居易的《憶江南》。


    服務生端上來四盤菜,江南脆鱔,鬆鼠鱖魚,紅湯有機鱉,三黃雞。酒是汾酒,外加兩瓶本地啤酒。


    看著桌子上的酒菜,黃偉傑有些為難,說呂老板你該知道我不能喝酒,呂天凡說白酒是我的啤酒是你的,咱們今天隻為盡興能喝多少喝多少。


    黃偉傑放下心來。倆人邊吃邊嘮,恰似老友談心,和諧交融。呂天凡果然信守承諾,一句不提他們與保險公司之間的糾葛。


    眼見呂天凡一瓶白酒喝下了一半,黃偉傑也下了一瓶啤酒。不知是心裏有些愧疚,亦或是想探一探呂天凡說的意外之得到底是何物,黃偉傑竟主動說起上午之事。


    呂天凡攔住他的話頭,說咱們可是講好了,隻談友情不說其他,接著故意轉移話題,似不經意間問起他的家裏情況。


    黃偉傑隻是簡單地說了一些,言語間不時留露出對美滿家庭的滿足。當知道呂天凡還是單身之後,便半真半假地以兄長自居,說你嫂子的醫院裏有不少漂亮的姑娘,等給你介紹一個。呂天凡連忙表示感謝。


    又雜七雜八胡聊一通,呂天凡的臉上已被酒染紅,黃偉傑有點沉不住氣,試探地問起上午他所說的意外之得是什麽。


    呂天凡微眯著眼睛,怔怔看著黃偉傑,直到後者有些不自然地轉別臉去,忽然詭秘一笑,用手指點點他:“我說老黃啊,你跟兄弟在這喝酒,是不是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啊?”


    “是啊,”黃偉傑笑著說,“怎能總勞你破費,這頓算我的。[]”


    呂天凡慢慢搖搖手:“黃兄啊,這話說得就不夠意思了,你這是揣著明白跟兄弟裝糊塗啊。我說的你不過意可不是指喝酒的事。”


    黃偉傑驚訝道:“兄弟你怎麽這麽說?難道我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你說吧,什麽事?”


    呂天凡嘿嘿一笑,指點著他說:“行啊老黃,還在跟我裝。你跟姓肖的那個騷娘們合夥坑我三十萬,揣你們自己腰包裏了,別以為我不知道啊。”


    黃偉傑一驚,隨即故作從容道:“兄弟,喝多了吧?這事兒可別胡說。”


    呂天凡雙目倏然張開,臉色依舊微紅,目光卻清澈無比:“黃兄,你看兄弟像喝多了的樣子嗎?這事要知道也不難,到你們財務那兒一查就知道了。還有啊,你們坑了‘匡義’多少錢啊?還用我再提幾個人嗎?”


    黃偉傑麵無表情看著呂天凡,良久,點點頭說道:“呂老板,我看錯你了。我確實拿你當兄弟才坐在這兒,還請你自愛,不要再信口雌黃。這頓飯我請了,再見!”


    “等等啊,話先別說得這麽早,”呂天凡豎起一根手指頭搖了搖,隨手從包裏拿出兩張照片,輕輕按在桌子上。“我說過有意外之得,黃兄看看再下結論不遲,我想你會感興趣的。”


    這兩張照片一看便知來自視頻的截圖,主角都是黃偉傑,而且他的麵部均都特別得清晰。


    一張是他赤裸著身子跪在地上,作爬行狀。一根銀亮的鏈子從他兩腿之間穿過,交接在套在脖子上的項圈上。項圈還拴著一根同樣的鏈子,鏈子的另一頭握在一個穿著三點式和肉絲襪的女子手裏,女子的手中揚著一根小皮鞭。(.)另一個身材略微豐滿的女子則坐在床邊,她的一隻腳趾頭,被黃偉傑含在嘴裏。兩個女子都帶著眼罩。


    另一張照片則簡單得多。黃偉傑亦是一絲不掛,手腳均被銬在床欞上,扭曲的身子呈不規則的大字型,臉上呈現出一種迷離蒸騰的神色。一個同樣赤裸的女子,背對著攝像鏡頭,坐在他的胯骨上,在做什麽自然不言而喻。


    黃偉傑此時的表情極其精彩,目瞪口呆,拿著照片的雙手微微發顫。


    呂天凡點起一支煙,靜靜地等待他消化掉最初的震撼。他需要一個冷靜的黃偉傑,便於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震撼過後,接之而來便是無比的憤怒。黃偉傑豁然起身,眼珠子裏仿佛要冒出火星,瞪著綠天凡,咬牙切齒地說:“姓呂的,你就是個人渣,這種手段你也使得出來?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卑鄙!”


    呂天凡好整以暇地說:“黃兄,稍安勿躁,坐下,咱們慢慢地說,沒有什麽事談不開的。不過我可先打個招呼,千萬別再爆粗口了,否則談都別談。”


    黃偉傑喘著粗氣,抑製住撕碎照片的強烈衝動。他當然知道這麽做根本就沒有用,因為照片的背後是一段完整的視頻。


    恢複了些許理智之後,黃偉傑緩緩坐下,盯著呂天凡,看那個架勢,仿佛隨時都有撲過來咬他的可能。


    呂天凡不緊不慢喝了一口酒,又尖了一口菜塞進嘴裏,慢條斯理地說:“黃兄你好歹也是個高管,怎麽這麽沉不住氣?這方麵你要向我學習學習。今天上午你們把我的三十萬張口就變成三千,你看我有一點激動嗎?”


    “什麽三十萬變成三千,我聽不懂,”黃偉傑竭力壓抑的聲音有些嘶啞,“你和公司的事與這些照片有什麽關係?你別忘了,和你簽合同的是肖總,而不是我。”


    呂天凡指著照片上體態微豐的女子說:“這個就是那個騷女人吧?旁邊這個是齊秘書。說實話,我當然知道整件事的幕後指使是誰,所以真正要對付的是肖捷,沒想到你也牽涉進來了。”


    “你想怎麽做?”


    “她不仁我不義,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把這玩意公布出去,讓她名譽掃地。名譽對她這種人來說,價值三百萬都不止。”


    黃偉傑赫然無語。按照呂天凡剛才的說法,他拿這個對付的是肖捷,自己不過適逢其會而已。


    可是這段視頻一旦公開,肖捷當然聲名掃地,別說是天籌人壽,整個k市恐都難以容身,他黃偉傑又能好到哪兒去?畢竟k市是他的家,他家人、親戚朋友都在這,這裏是他的根基。


    呂天凡察言觀色,知道自己敲中了他的軟肋。黃偉傑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聽不出他的話中之意,於是繼續說道:“想黃兄也會體諒兄弟的苦衷,若黃兄處在我這般境地,恐怕比我做的還要激烈吧。”


    “呂老板,可這……,這,事情不是你說的那樣。”黃偉傑言語支吾起來。


    “黃兄,你這話說得就沒情分了,”呂天凡曬道,“這是禿頭虱子明擺的事。我呂某能在西溝把那輛車翻出來,肖捷那點瞞天過海的技倆,豈能輕易漏過。有了‘匡義’的前車之鑒,我怎能不明白當初黃兄執意要在合同上加上那幾個專有名詞的用意。”


    “可是,那樣做也非我本意。如果你就這麽公開了,豈不連我也連理了?”黃偉傑的臉漲紅了,冒出了汗,當然不是氣憤,而是緊張。


    他開始暗暗評估視頻曝光的後果,已經遠遠超出了自己所能承受的範圍。


    呂天凡設身處地一想,就大概明白黃偉傑的心思。他在想法設法攔阻自己公開視頻,隻是沒想到更好的主意而已。


    “那你說怎麽辦?總不能就這樣算了吧?”呂天凡淡淡反問道。


    “要不我找肖副總說說,按照三十萬付給你酬金,這件事就到此為止,這樣行了吧?”黃偉傑漸漸恢複了冷靜。


    “不行,”呂天凡斷然說道,“也許剛才我的話沒說清楚,整件事情黃兄也有份參與,我想裝作不知道都不行。三十萬就想封我的口,我呂某也太不值錢了。別忘了,你們之前還做過多少次這樣的事,難道也讓我都說出來不成?”


    “呂老板要獅子大張口嗎?這樣破罐子破摔,對你有什麽好處?”


    “我對錢上麵沒什麽特殊要求,就是想出口氣而已。據我所知,黃兄的家就住在附近吧?”


    “你什麽意思?威脅我嗎?”黃偉傑再次激動起來。


    “你若這麽理解,我也沒辦法。”


    “你真不怕我報警,告你敲詐勒索嗎?”


    “悉聽尊便。對了,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剛才我們倆的談話,已經被我錄音了。”


    “你……”


    “黃兄,我一直拿你當兄弟,才跟你交實底兒,希望你以誠相待。哪知你處處跟我打馬虎眼,還替肖捷那個娘們遮掩推脫,使我不得不懷疑你真實的用意。實在抱歉,兄弟隻能得罪了。”


    “你……,等等。”


    “黃兄不必著急,我還等著你報警呢,暫時不會走。”


    黃偉傑急促地喘著粗氣,眼光遊移不定,顯然腦子裏在轉著什麽念頭。


    呂天凡悠閑地又點起一支煙,默默抽完,掐滅煙頭,看了一下時間說:“看來黃兄是不準備報警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告辭了?不過這頓飯錢我會到吧台去結的,你不用擔心。”


    站起身作勢欲走的時候,黃偉傑終於說話了,語氣透著無限的沮喪:“呂老板,你說怎麽辦吧?”


    “黃兄這話是什麽意思?”


    “隻要不公開這些視頻,你說的什麽條件我都答應你。”


    呂天凡重新坐了下來,眼神中露出淡淡的笑意,仿佛一切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好吧,既然黃兄這麽慷慨,我也卻之不恭了。黃兄是否先講講‘匡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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