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麽知道的?”劉洋輕輕試了試眼角,歉意地笑了笑。


    “肖鵬怎會有這張照片?”呂天凡不答反問。


    劉洋平靜地說:“這張照片是在和查恩哥哥吃飯時,我偷偷拍的,原本夾在我的書裏。搬了幾次家,就找不到了。我原以為丟到了什麽地方,上回才知道是被肖鵬拿走了。”


    “三年前,鬼手查恩因盜竊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七年,從那之後,每年的四月初春季節,你都會離家幾天。有了孩子後,你就抱著孩子一同離開,是去看他的吧?”


    “查恩哥哥被關在戈壁的一所監獄,那裏地廣人稀,交通不便。每次來回,大半時間都花在路程上。”


    “據我所知,查恩所犯確是重罪,因為有自首和立功情節,從輕判了七年。假若他在監改過程中表現不錯的話,有很大的機會減刑提前出獄,這樣你就不用再等四年了。”


    “謝謝!”劉洋的聲音很低,垂下了頭,眼中卻迸射出少見的亮色。


    “不知道你的查恩哥哥出來之後,假如知道了因為我的原因而使你和肖鵬的婚姻破裂,是該恨我呢還是該感謝我?他的一雙鬼手,不害怕的人屈指可數啊。”


    劉洋抬起頭,有些俏皮地聳聳肩,嘴角彎起了弧度,露出一絲罕見地發自肺腑的笑意,說道:“呂老板,你很厲害,我承認鬥不過你。其實你根本不必花這麽大的精力,直接叫我走就是了。”


    呂天凡搖搖頭說:“不是那麽回事。我讓你走或留,總要給老羅小玲他們一個交代,公司是我開的不假,但現在已不屬於我個人了,無論在利益和感情上,我們已經是一個無法分割的整體。”


    “那就算是我自己要求離開的好了。”


    “我還要給自己一個交代。為與不為,總要給自己找一個安心的借口。”


    “呂老板,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咱們公司的目的嗎?我可以告訴你。”


    呂天凡怔怔端詳了劉洋好一會兒,卻忽然拿起茶壺搖了搖,說:“該換新茶了。”


    劉洋也一怔,伸過手去,去被呂天凡攔住:“這壺茶我來泡吧。”


    呂天凡將壺中剩茶倒進了渣筒,他倒得很慢很仔細,聚精會神地樣子,生怕壺中留下一絲殘渣,還拿起一根茶棍摳了半天,最後用清水衝涮,方放進一撮新茶。


    重新燙壺、溫杯、洗茶,呂天凡動作略顯笨拙,和劉洋先前之舉天壤之別,卻一步步有條不紊。


    正當劉洋不知道他賣的什麽關子、仔細觀瞧之際,呂天凡卻開口說話了。


    “我剛才說過,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恒的利益。跟你一樣,公司裏其他的人,細究起來都和我有著或多或少的恩怨交集,為了利益我們還是聚在一起。這利益既是我們每一個人的利益,也是公司的利益。你要走,我不攔你。你要留,還是那句老話,無論什麽目的,你要拿出能說服我的誠意。現在你不必答複我,過幾天就是‘十一’,公司要放假七天,你有充分的時間來考慮。”


    劉洋緊咬著嘴唇,沒有作聲。


    呂天凡一邊說話,一邊開始泡茶。第一二泡全部倒掉,第三次注水之後封壺。


    趁著這個當口,抬起頭看著劉洋笑了一下,問道:“還有一件事我不明白,江湖上傳言查恩的鬼手詭形殊狀,不似人間之物。現在的科技那麽發達,人臉都能整複修容,更何況是一雙手?”


    劉洋不防有此一問,呆了一下,低聲答道:“我問過他,他說整形之後,二十年苦功將盡付東流。”


    呂天凡歎息一聲,拿起水壺為兩人麵前的茶盅斟上茶水,說道:“記得你來公司那天表演的空中抓牌魔術,其實你我都知道,那不是魔術,而是實實在在技巧。不瞞你說,當時我的同樣也是如此,隻是你看不出來罷了。來,請喝茶。”


    劉洋的雙瞳驟然收束,不經意間她看到了令人駭然一幕。


    衝泡嶗山綠茶的是玻璃茶壺,容量不大的壺肚內,綠瑩瑩的茶水清晰可見,在倒過兩盅之後,壺內茶水已下了一半。然而就在呂天凡的手堪堪離開壺把之際,放在茶盤上壺內的茶水不可思議地蓄滿了。


    “請,嚐嚐我泡的味道如何?”


    劉洋懵懵懂懂端起茶盅,一飲而盡,放下茶盅,怪異的一幕再次發生。茶盅尚未完全離開手指,盅內竟離奇般地裝滿了茶水。


    劉洋豁然抬頭:“呂老板,你……”


    哪知呂天凡豎起中指立在唇邊,一臉詭異的笑容:“我說過,這不是魔術。我不希望你把今天看到的事聲張出去。”接著,把放在榻榻米上的牛皮紙袋推了過來,“這裏麵也不全是舊報紙,你可以看看,怎麽處理是你的事了。”


    “老……”劉洋剛剛張口,眼前突然一空,呂天凡竟不知去向。


    “我先走一步,再見。”


    淡淡的聲音響自身後,劉洋猛地回頭,然而,除她之外,鬥室內再無一人。


    屋內靜得令人心悸,門口的木質拉門封閉的嚴絲合縫,根本不像有人進出的樣子。茶台上的茶盅,嫋嫋熱氣升騰。


    劉洋拿過牛皮紙袋,裏麵除了上次那對舊報紙,還有三張a4規格的打印紙。上麵密密麻麻記載著她本人、兒子、父母的一些情況,以及她近幾年離返k市的時間,乘坐的交通工具。還有查恩的相關資料,包括他的自首、判刑以及協助警方連續破獲幾起惡性案件的簡介,有很多以前她根本不知道的事,都有羅列。


    劉洋的心裏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呂天凡剛才魅影般的失蹤,帶給她的震撼,比第一次看到查恩施展鬼手絕技要大得多。以她早不比常人的眼光來看,即使查恩,在對上呂天凡現在所展現的鬼魅身法,也幾乎沒有多少勝算可言。


    而當她看到那幾頁紙,隨即明白這是呂天凡對她一個無言的警告。


    劉洋孤坐良久。


    ……


    嶽氏散手九式,單純就招式本身來講,並不複雜,呂天凡用不了多長時間便已記住,剩下的,就是實戰了。


    喂招是實戰的前提之一,正如羅傑所說,其目的是要將嶽氏散手九式的各種變化融合成一種本能,方算是小成。


    呂天凡雖然尚未走出這一階段,但見他與羅傑對打之時出手的速度,亦可看出進步神速,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真正步入真槍實彈的散打練習了。


    “虎撲”的正招姿勢是以弓箭步帶動雙拳擊打對手的雙太陽穴的位置,這在其他的拳種還有一個名字,叫“雙峰貫耳”。


    “這都是扯淡。格鬥中講究攻防兼備,攻擊時最多隻能擊出七分,三分留於防守。在防守時也同樣,留出三分進攻的餘地。雙全同時擊出,跟自殺沒什麽區別。”


    羅傑告訴他,真正的虎撲,前手實擊,後手虛擊,既能防止對方的反擊,又能審時度勢,覬覦對方因防守露出的空當,予以二次攻擊。


    羅傑還說,真正的格鬥一定要慎用腿腳攻擊。一方麵腿沒有手靈活,攻擊線路較長,對手有足夠的時間防禦。另一方麵,雙腿支撐的身體的重心,抬起一腿,重心就發生偏移,若一擊奏效便罷,否則就等著挨揍送命了。


    若一定使用腿擊,隻能用來攻擊對方下三路,北方有一拳種,潭腿,踢腿離地不過三寸,就是這個道理。


    隻有三種情況可以使用高腿攻擊,一是雙方實力差距過大,二是對手被你打的沒有的還手之力,三是在表演當中,包括那些所謂的擂台比賽,那兒有裁判幫忙,你倒地了比賽就會終止,沒有性命之憂。


    一個受過訓練的特種兵,如果站到擂台上,跟那些運動員比賽,十有八九會輸。但是到了台下,沒有了裁判,沒有了圍欄,殊死格鬥之時,一個特種兵至少可以對付兩個運動員,就是這個道理。


    類似這樣的說教還有很多,常常一個回合的打鬥結束,羅傑總要說上一番,呂天凡自然受益良多。他哪裏想到,真正的武技竟有那麽多的道理可循。


    此時呂天凡使用的,正是“虎撲“的一個變式。左手一個類似拳擊中擺拳的姿勢,擊向羅傑的右頸部位,右手虛伸,處於進退有據的位置。重心略微前傾,雙膝微曲,呈左弓箭步的態勢。


    這個架勢說起來很多,但在呂天凡身上維持不了半秒鍾的時間,因為下一刻,他就要根據羅傑的應對而變換招式。


    對付這招虎撲,或躲或閃,或退而重整,或進而截擊,不一而足,趙熾、林少宗、張廷業,他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應對方法,而且同一個人在不同時候,應對的方式也不一樣,然而都不是羅傑現在的應付方法。


    羅傑低頭讓過拳鋒,由於此拳隻擊出了七分力道,瞬間收回。羅傑並沒有抬頭,而是繼續向下,而是借機前腳前移,俯下了身子,駢起二指,直接掃向呂天凡的支撐腿脛骨處。


    嶽氏散手的諸般變化,電光火石般在腦海中掠過,竟找不出一種應對之法。


    隻覺左小腿處一麻,呂天凡愕然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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