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剛抱起慕蓮理,見她雖然雙目緊閉,卻還是臉含微笑,不禁一陣心酸:“這個苦命的人,孤苦伶仃了幾百年,到頭來還要歡天喜地去幫助日月佛煉化血佛刀,殊不知他父母的死正與日月佛有間接的關係。”想到這裏,又恨意上湧。


    忽聽北方天邊一片陰暗,驚天動地之聲傳來,想是大目犍連追上了日月佛,雙方已經大戰起來,又擔心起目大師來。想去幫忙又放不下慕蓮理一人個人在這裏,最後隻有在這裏一直守著她,等待大師回來。


    他低頭看看慕蓮理,將她放在地上,隻見她的頭歪向一邊,烏剛將她的頭輕輕扳轉過來,發現她臉的那一邊竟然有幾個字痕,極是奇怪:她昏過去之前,明明臉上是潔白無瑕的,這幾個字痕卻又從哪裏來的?他仔細看去,是幾個反字,上麵兩個,中間兩個很模糊看不清,下麵一點又有兩個。他用手指將那幾個字按順筆描畫出來後,是“邪刀”,另外兩個字是“史哮”,下麵就沒有了,但卻能想像出來接著“史哮”二字的是個“王”字。他一時猜不透史哮王和邪刀有什麽關係。史哮王是正統的半仙人,應該與日月佛這樣的魔王是兩個世界的人,他不信史哮王還能與魔王和邪刀扯上牽連。


    忽聽王木峰下一片嘈雜,他低頭向下看去,卻什麽也看不到,仔細聽去,卻是金戈鐵馬之聲,夾帶著戰士出征前的呼喝,把王木峰都震得搖動起來,轟轟地向著北方天邊而去。便暫時把追查慕蓮理臉上的字跡來源放在一邊,站起身向山下望去。


    “大軍出動了,你聽。那是族長的號令,還有,哦。是修羅族的馬軍,還有……”猛聽得這話。烏剛驚回頭,見是慕蓮理在側耳細聽,一邊聽一邊自言自語,不禁大感絕望。


    他扶住慕蓮理的雙肩,終於流下了淚水,道:“婆婆,對不起,我沒把你保護好。讓你受到魔王的毒害了。”


    慕蓮理抹去他的淚水,奇道:“我很好啊,魔王才舍不得害我,我對他的作用可大著呢。”


    烏剛聽了更加難受自責,道:“婆婆,那魔王的要求我們千萬不能答應,你不要怕,你再堅持一下,等目大師來,他一定能治好你的傷。”


    慕蓮理道:“剛小子。你怎麽啦?你沒聽見大軍出動嗎?”


    這時天邊的喊殺聲傳來,果真有大軍在殺伐。


    烏剛道:“什麽大軍?婆婆,我不會原諒日月佛的。他把你打成這樣,我不會放過他的。”


    慕蓮理笑道:“剛小子,我已經大好啦。”


    烏剛興奮道:“婆婆,是真的嗎?你真的沒事嗎?”


    慕蓮理陰鬱著臉道:“是的,我好了,我剛說的大軍是真的,隻是,隻是……”


    烏剛不明所以,道:“婆婆。這山下就是修羅場,是個萬人坑。是死魂之地,怎會有大軍、號角和馬隊?”


    慕蓮理突然掩麵哭泣起來。道:“那是我族人的靈魂大軍,我媽媽告訴我,我們修羅人就算滅亡了,也會有一支靈魂大軍,剛才,剛才那個,就是,就是我的族人們,嗚……”說著撲在地上大哭起來。


    烏剛這才相信慕蓮理不是被打成這樣,而是已經恢複過來了。他聽天邊漸漸安靜下來,似乎兩個天神般的人的打鬥已經停歇,大目犍連的消息這時成了烏剛最揪心的事。他道:“婆婆,你聽,天邊已經沒有聲音了,烏雲被驅散,山也沒有震動了,好安靜,我說是修羅大軍已經勝了,對不對?”


    慕蓮理停止了哭,靜靜地聽,隻是還是一臉的傷感。


    突然頭頂暗下,一隻大腳踏了下來,落在王木峰下,大目犍連俯下身子問道:“剛兒,你沒事吧?”


    烏剛見了大目犍連,喜道:“我很好,你怎麽樣?”


    大目犍連縮短雙腿,坐了下來,恢複他的本來麵目道:“日月佛果然厲害,我的‘通天腿’比不上他的‘大佛手’邪惡。”


    烏剛道:“那可怎麽辦?”


    大目犍連道:“沒想到,真是沒想到,修羅人的靈魂大軍如此勇猛。”


    慕蓮理跳起道:“大師,靈魂大軍沒怎樣吧?”


    大目犍連搖搖頭道:“很好,日月佛一見修羅大軍就遁得無形了,想來是已經逃回到黑暗魔都的木香宮去了。”他指了指慕蓮理,看著烏剛,意在詢問這個女子到底是誰?


    烏剛道:“剛兒拜見目大師。”從見到大目犍連到現在,他還沒有見過禮,在他心目中,大師實際上就是親人和師父,他道:“大師,慕婆婆是修羅人的最後一根血脈,其它的修羅人都已經不在。”於是他把修羅人五百年前的故事講給了大師聽。


    大目犍連越聽越是皺眉,最後道:“原來是慕家的後人,失敬。不過這中間必定有些原由,雖然過去了五百年,此時下結論似乎還是為時過早。咦!這是什麽?”他忽然發現地上有些字跡。


    烏剛道:“婆婆臉上突然現出字跡,我把它寫在地上,但是看不懂它的玄機。”


    大目犍連向慕蓮理臉上看去,雖然字跡還在,但已經模糊,再過得一會皮膚就要恢複光潔了。他湊近了細細端詳,果然是反字。不禁笑道:“剛才慕姑娘昏去的時候是睡在哪裏?”


    慕蓮理當然不知道,烏剛看了一下地上,指著倒塌的劍爐道:“就是這裏了。”


    三人看去,卻隻看到一堆碎磚和一個網狀的爐篦。大目犍連上前見爐篦上刻著細密的字,立即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了。原來慕蓮理昏過去多時,臉一直撲在爐篦上,時間一久,上麵的字就印在了她嬌嫩的臉上。他將這個道理說了出來,自然是千真萬確,並不是日月佛的邪術在作怪,更不是什麽神靈在預示什麽,但是又像是冥冥中有神靈在保佑,讓一個有著記載的爐篦呈現在大家麵前。


    烏剛拔出爐篦,拍去灰塵,上麵果然有密密的字,縱橫十數根的爐條都是精鋼所製,粘連在一起,烈火燒不化,上麵的字跡依然清晰,每一筆都是細如蠅足,真是十分的精工,隻是不知從哪讀起。


    看上去這個爐篦製作上花去了大量精力,光是刻上去這些字也不是一個月兩個月所能完成,還有這些爐條的材質非常耐熱,試想煉劍的火有多烈,經過一次次的焚燒也不能把這些小字燒掉,可見這個物件在選材上也非常重視。另外爐條粘連處絕沒有一字,因此這些字也是製作好爐篦後才刻上去的。


    大目犍連讀了幾句:“我半仙族技藝之多,如天上的繁星,因此族規第一條是不準族人與外族通婚,頂天違悖祖規,罪重如山……”這些話是刻在一根爐條上的。所以這些字是刻完一根再刻另一根。


    他將手掌按在爐篦上,勁力到處,聽得“叭啦叭啦”響,爐條一根根散開。


    大目犍連與烏剛每人各拿一根,讀每一根的第一句和末一句,以此找出前一根和後一根,不到半個時辰,便將十二根爐條一一理順,並排放好。慕蓮理隻聽了大目犍連剛才讀的那幾句,早已知道是父親親自刻上去的,她雖然性格豁達,此時即將接觸到真相,也是內心顫抖,父母的印象出現在眼前。


    她伸出顫抖的手拿起第一根爐條,淚流滿麵地讀道:“天地器物,利,莫過於堅;強,莫過於韌;厲,莫過於靈……”她生怕讀到什麽褻瀆父母的話,卻原來是煉器之法,是一部遺世之作,不覺放下心來,心想:“前兩句好懂,後一句‘厲,莫過於靈’就不是人人都能懂得的了,要不是我見了印月刀吸食人血而滿了血殺之氣,又怎能理解這句話,原來這‘靈’就是血殺之氣,爹爹他不知從哪發現了這個道理。”她接連讀了五根,都是關於煉器的法門,越讀越是心驚,因為煉器之中竟包含了這許多的天地玄理,她有時讀著讀著低頭沉思,有時又點頭微笑。


    烏剛想:“原來這是慕頂天的技藝大全,也許他當初不想將這些流傳下去,後來想想又刻下保留,又也或許他是想將這些留給有緣之人,不想自己女兒步他後塵,卻沒想到這個有緣人還是自己的女兒,這也是天注定的宿命,逃也逃不了。”


    慕蓮理拿起第六根爐條,讀道:“餘以為,利器不如強兵,強兵不如強心,強兵慎於征廣,意在於威懾。”


    烏剛讀過《塔王遺篇》兵法,覺得這幾句話與自己之前在《塔王遺篇》中所讀到的完全說到了一塊,都是強調即使有強兵強將也要慎戰,是一個軍事家的上上戰略。


    但慕蓮理再讀下去,卻沒有了兵法的理論,也就那幾句而已,下麵說的是自己造出利器的後悔心理,正是因為自己廣造利器而擴大了戰爭,使得半仙人更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給無辜的人們帶來的隻有更多的災難,因此用了兩根爐條表達了自己的內疚,說到後來,竟是完全不能原諒自己,大有將世間一切罪業歸於自己的想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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