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南與馬爾福兩位聲名卓著的音樂界大拿一臉茫然。


    “1900波浪練習曲?這是什麽?布魯斯南你聽說過嗎?”


    “沒有,從來都沒有聽過。”


    馬爾福一臉茫然,“那是我們太孤陋寡聞?在這樣的場合,這舉世矚目之下,如果他真的要表示謝禮,難道不應該演奏耳熟能詳的名曲嗎?可為什麽你我都沒聽說過?”


    布魯斯南心中的某種感覺卻越來越明顯了,“非凡的人總做非凡的事,是我們兩人的境界不夠,所以理解不了吧。”


    雖然難以理解,在舞台上的陳光手指流水般撫過琴鍵不到五秒鍾之後,布魯斯南突然就確定了一件事。


    不錯,這個布萊克就是那個布萊克!


    “馬爾福,我可以肯定,這個飾演羅密歐的布萊克,就是前天征服我們所有人的那個盲人。之前我還在懷疑,那天他裝盲人裝得太像,可如果他擁有這樣的演技那就不奇怪了。現在他所演奏的這首曲子,大約應該也是他用來自《海上鋼琴師》的靈感原創的琴曲吧。他有這個能力!如果不是他的作品太少,我甚至想將他與柴可夫斯基相提並論!”


    馬爾福*本特勒聞言,罕見的沉默了,心高氣傲的他從未這樣徹頭徹尾的對某人服氣過。


    但對這布萊克,他根本找不到任何質疑對方的理由。


    如果兩個布萊克都是一樣的“黑”,馬爾福*本特勒心中就隻能剩下發自內心的崇敬!


    那完美到足以跨越時的演技,還有前天他在布魯斯南咖啡廳裏技驚四座的演奏,這兩種不可思議的才能竟被上帝如此偏愛的糅合在了同一個人身上!


    大家改編的是同樣的曲子,自己這邊甚至融合了本特勒工作室與布魯斯南音樂學院數十人團隊的力量聯手奉獻的改編,可完完全全的敗給了這叫布萊克的家夥一個人。


    兩者間的差距還不是一星半點,而是米粒之光與日月之輝。


    正在馬爾福*本特勒既憤憤不平,卻又心悅臣服的如此想著時,那邊陳光的演奏終於猛的跨過簡單的熱身,悍然切入正題。


    狂風暴雨般的音符撲麵而來,如此的突兀,根本沒有給人任何心理準備的時間。


    前一秒鍾還是寧靜舒緩如同藍色多瑙河,下一刹那卻成了迎麵而來的大海。


    波濤洶湧,海浪衝天而起,一眼望去不見邊際,隻有無窮無盡的起起伏伏的深邃大海。


    狂風暴雨迎麵而來,明明隻是耳朵裏聽到琴聲,明明抬頭看天空正月朗星稀,但臉上卻仿佛感受到滴答滴答打在麵上的水滴,鼻子裏甚至能聞到海水的潮濕氣味。


    這世上最可怕的幻覺,就是明知道它是幻覺,但卻無力抵抗。


    剛剛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如是,現在的《1900波浪練習曲》也如是。


    對別人或許還好一點,但對布魯斯南和馬爾福*本特勒這樣的人來說,簡直是莫大的折磨,卻又是莫大的幸福。


    因為這兩人既有人生閱曆,又懂電影,更懂音樂,導致他們入戲深,聽琴曲代入的感情更深。


    十來分鍾前,他們還狠狠的沉浸在那對年輕人悲傷的故事中,心痛得不能呼吸。


    十來分鍾之後,他們卻又給人用野蠻霸道至極的力量狠狠拖進大海的浪潮之中。


    這一切來得是那麽的突然,又強硬生猛。


    他們耳朵裏聽到的是音樂,可音符卻又組成了一個又一個有若實質的畫麵。


    他們透過這琴曲,仿佛感受到演奏者和作曲者那無比寬廣博大的胸懷,這種胸懷足以支撐最純粹的藝術,更純粹的人生。


    正如生於大海死於大海的1900,他帶著純淨的生命來到這世上,卻又隻留下更加純淨的人生。


    他如白駒過隙般走了一遭,甚至連個真正的名字都不曾擁有。


    可即便如此,卻依然不能否認,在電影所勾勒出來的那個屬於他的世界裏,他無愧於偉大二字。


    人們隱約體會到布萊克所說的《1900破浪練習曲》的真正含義,說是練習曲,但練習的卻是生命的真諦,練習的是迎風破浪的勇氣。


    聽者就仿佛化身1900本人,坐在這一葉命運的扁舟上,在生命的巨浪下逆風而行,破浪遠遊。


    如同老詹姆斯等人,又或者鄧大胡子等知道布萊克真身的人,卻也從這狂傲囂張至極的琴曲之中體會到一點陳光本人真正的心情。


    為何他總是那麽囂張,為何他總是不肯向任何質疑他的人低頭,甚至哪怕是短暫的妥協,他都從來不肯。


    原因很簡單,正如他在這練習曲中所表達出來的情緒那樣,他無比清晰的篤定,他的能力值得被人尊敬。


    他這是自信的表現,並且他的自信有理有據。


    其實他並非囂張無禮,而是當一個人的才華達到某種層次之後,對自身能力的準確判斷。


    他否定與嘲笑的是人,但被他認可的,卻是他自己的才華。


    他真正敬重的,是藝術,也是成就。


    他向別人低頭與妥協,就等若否定自我。


    可如他這樣的人一旦否定了自我,就等若他在輕視自己的才華與成就!


    或許就會影響到他在某一個領域內達到甚至超越巔峰時必須的心境!


    唯有無窮專注的天才,才能如他這般在每一個被他涉足的領域曠古絕今!


    他之所以能征服每一個他想要征服的領域,正是因為他擁有這樣一顆完美無缺的自信的心!


    他是個十分複雜的人。


    與陳光打過不少交道的人都明白,在平時的生活與待人接物中,他雖說不上彬彬有禮,但絕對尊老愛幼。


    當初他對奧斯卡評委會的這一行人意見那麽大,關係鬧得那麽僵,可在艾爾瑪牽線搭橋之後,他見到老詹姆斯卻非但沒有任何桀驁不馴的表現,反而彬彬有禮的稱呼對方沃森先生。


    再比如當初他的《巾幗》首映禮被北美電影界中的大拿們那樣針對,要不是天降神兵,他的首映禮幾乎就徹底玩砸了。


    可迄今為止,他也從未在任何公開場合說過任何別人的不是。


    雖然威廉*瓊斯與本特*阿福萊特各自在自己的社交媒體上指責了陳光的無禮,但了解陳光的人都知道,這一定是那兩個家夥的主動挑釁,才會被他無情打臉。


    這種種跡象說明,生活中的陳光絕非普通明星那樣身居高位卻裝出來副不忘初心,平易近人的樣子。


    他無論貧窮還是富貴,是真沒什麽變化。


    要做到這點,說來容易,做來極難。


    唯有源自骨子裏的真正超脫,才能支撐他這種不在落寞時怨天尤人,不在輝煌時眼高過頂的性子。


    可一旦涉及到他的“專業”領域,好吧雖然他的專業忒多了點,姑且就叫做陳光領域吧。


    總之,在麵對涉及到陳光領域的事情時,他卻又搖身一變,從個尊老愛幼的好少年變成了個藐視天下權威,目中無人的狂人。


    以前,其實包括靳詩月與江雅歌都覺得陳光挺分裂的,有時候還在想是不是該給他找個心理醫生。


    但現在,就這樣一曲世人都以為是陳光原創的《1900波浪練習曲》,卻讓很多原本覺得自己不懂他,對他又或者似懂非懂的人,漸漸的覺得自己懂他了。


    如果讓此時正在彈鋼琴裝逼的陳光知道,自己今天的行為竟給人留下這樣的印象,隻怕他自己都會笑掉大牙。


    你們真看得起我,盆友們,你們真過度解毒我啦!


    我需要個蛋的心境,我這壓根就是被填鴨式教學強行塞出來的各種大師。


    沒錯,其實我就是分裂!


    但我不想去看心理醫生,忒浪費錢了!


    終於,琴聲依然在繼續,漸漸由急轉緩,人們被狠狠揪起來的心又緩緩的放了下去。


    人們回頭側望,在這黑夜裏,他們仿佛看到一扇船舷邊上的窗洞,一縷風雨過後溫潤和煦的陽光透過這窗洞灑進了漂浮著無數浮塵的船艙裏。


    人們眼中所見的滿是那金輝璀璨的陽光,無數灰塵化身精靈在光芒之中歡欣跳躍。


    聽者們腦海中虛構出來的畫麵,就好似幽靜的千年森林中傳來的精靈之歌,能讓人的內心變得愈加安靜與祥和。


    鋼琴聲止歇之後,無論是舞台下還是世界各地的電視機前,仿佛不約而同的安靜了整整一分鍾,旋即便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掌聲。


    陳光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對著舞台下,對著ubc和油管等直播單位的合法拍攝鏡頭,也對著twhich和abc等公司的侵權鏡頭。


    但他沒有興趣去追究這些人的侵權,相反,他還十分刻意的對著這些侵權者的方向揮了揮手,微微頷首。


    陳光的鼓勵給這些侵權的攝影師們打了一劑強心針,現在誰都能猜到了,這台《羅密歐與朱麗葉》根本就是普林斯頓話劇團專門為了這位布萊克先生而特意準備的。


    甚至金特*卡梅倫還擔上了賠掉一切的風險!


    那麽,雖然大家簽的都是與普林斯頓話劇團的合約,但其實說了算的是這位布萊克先生。


    隻要他同意,那麽就可以放心大膽的拍!


    陳光手握著話筒,並未急著講話,而是用深邃如海的眼神縱目向前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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