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過去後,況且才悠悠達達回到家裏。


    太夫人送他的那個盒子他一直沒有打開,也沒帶走,而是悄悄留給了武城侯,另外留下一封信。


    侯爵府的重寶他不貪,在他看來,沒有任何珍寶能比得上看到那份秘檔的機會,那裏可能有他真實身世的記錄,也可能有祖上曆代緣何被追殺,至今依然無法擺脫這種命運的緣由。


    太夫人已經基本痊愈了,繼續服用著他開的方子,一年後就可以完全複原,恢複如初。


    侯爵府的馬車跟一隊精銳騎兵護送況且回府,蕭妮兒看到他,先是完全怔住了,然後就瘋了似的撲上來,抱緊他死活不撒手,在他臉上一頓狂親,連廚娘在旁邊都視若不見。


    “喂喂,妮兒,瘋丫頭,你這是怎麽了,我才離開幾天,不用這樣吧。”況且實在有些招架不住她的熱情。


    “少爺您不知道,您離開的這些日子,蕭姑娘就跟沒了魂似的,飯也不想吃,覺都不好好睡。”廚娘在旁邊叉著手笑道。


    “以後再也不許離開我了,不管什麽原因也不行。要離開就必須帶著我,否則你回來有可能就見不著我了。”蕭妮兒哭著喊道。


    “好了,以後我不離開你就是啦,傻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哪裏。”況且倒是沒想到她會這樣,早知如此,接她到侯爵府就是了。


    他也是忙得暈頭轉向,體力消耗過大,現在依然沒有恢複元氣,就沒想到蕭妮兒會受不了。


    “你一點都不想我,這麽多天都不回來看看我,就這麽近一點,是不是侯爵府裏有漂亮丫環陪你了?你走不到路了?”蕭妮兒不依不饒。


    “哪有的事,侯爵府裏的丫環我敢動,那不是找死嗎?你也不想想,那是啥地方。”況且抱著她,也隻好這樣哄騙她。


    蕭妮兒瘋狂了好一陣,這才從況且身上下來。


    況且仔細看看她,果然人都瘦了一圈,笑道:“怪我,把你接過去好了,我是想侯爵府裏規矩大、不自由,怕你受拘束。”


    “沒事了,你回來就好了。”蕭妮兒狀況恢複得快,這一會工夫就恢複原來樣子了,好像況且從沒離開過似的。


    蕭妮兒拉著他不停地問侯爵府裏什麽樣?侯爵長得什麽樣,有幾房夫人,侯爵府有多大,漂亮不漂亮等等。問題太多,問得太快,弄得況且瞪著眼答不上來,他雖然呆了二十多天,也就在內宅那一小塊地方走動,除了身邊那幾個丫環家人的,別人卻是很少見到。


    “哪天我帶你去吧,你自己看就是了,到處逛逛,隨便看。”況且說的輕輕鬆鬆。


    “那可是侯爵府,我哪裏進得去,還隨便逛逛?”蕭妮兒以為況且是在敷衍她。


    “怎麽進不去,隨時可以,而且可以住在那,住多久都可以。”況且越說越來勁兒了。


    況且其實已經在心裏琢磨上了,既然認了個幹娘,不說天天去請安,也得隔三差五去一趟,不然禮道上說不過去。後十天,他給太夫人治病,兩人更是天天聊天,這感情還真融洽上了。


    況且還發現一件令他瞠目的怪事,他通過金針灌注到太夫人體內的內力居然沒有消失,完全轉化到太夫人體內了。雖然隻有短短十天,太夫人的頭發已經有一縷變黑了,看來以後太夫人的滿頭銀絲,完全有可能變成黑發,整個人要返老還童啦。


    這是什麽道理?況且呆住了,怎麽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一個人的內力隻能存在自己的身體裏,到了別人的身體裏,隻能暫時起一定的作用,隨後必然會受身體的排斥而慢慢消失掉。


    最後他隻能感歎這世上有太多無法解釋的事,縱然學究天人,也不是什麽都懂,就算國醫聖手,一樣有解釋不了的病因和現象。


    不管怎樣,也許正是因為太夫人體內有他的內力,兩人氣息連通,太夫人真的拿他當親生兒子一樣親,這是一點不假的,他完全能感受到。


    太夫人原本不放他回來,讓他搬到侯爵府裏住,他推說城裏還有事,在城裏住著方便,並表示一定經常來看幹娘,這才脫身回來。


    “對了,哥,那張神仙圖丟了。根本沒人進來,不知怎麽就找不到了。急得我找了好幾天,連個影子也沒找著。”蕭妮兒負罪似的說。


    “哦,沒事,那是有人拿走了,你別找了。”


    況且想想一定是千機老人攝走了,他說過讓自己畫像,一定有手段來取走。


    “可是沒人進來啊?我一直看得死死的,生怕丟了,結果還是丟了,你不會怪我吧。”蕭妮兒觀察著況且的神情,小心翼翼的說道。


    “哥畫的是神仙圖,當然是神仙拿走了。”況且哈哈笑道。


    “你就臭美吧,我看你就像個神仙,來無影去無蹤的,也不管人家。”蕭妮兒隨手給了他一巴掌。


    晚上,左家三口人全來了,家人給他們送了信,說是許公子回來了。這些家人現在雖然是況且雇的,實則還是左家人。


    況且也隻是簡單講了給太夫人治病的事,左文祥愕然;“這病還有治,那還有啥病能死人啊?”武城侯太夫人的病他們最清楚了,最開始就是他們聖濟堂的首席坐診醫生給治的,後來他們雖然不再治療,具體情況還是知道的。包括來了哪些海內名醫、兩個太醫堂的禦醫都請來的事,他們也都知道。


    前些日子,侯爵府雖然一邊張羅著給太夫人治療,一邊已經在預備喪事了。


    “我說兄弟,你的醫術到底有多神?怎麽做的全是別人不敢想的事情啊。”左東閣徹底發蒙了。


    “這不是醫術神不神的事,有些事就是碰巧了,名醫治不好的病,也許一個走江湖的郎中就能治好,這裏麵的事沒法說清楚。”況且老實說道。


    學術這東西,就是懂得越多,越感覺自己渺小,越發敬畏上蒼的神奇不可言。無知者無畏,敢輕言逆天,這話一點不假。


    這些天,左羚是每天必來打聽消息,左家父子也是隔三差五來一次,還多虧有左羚陪著,不然蕭妮兒更沒法過。


    蕭萬裏回去後,一直沒返回來,隻是捎了封信給蕭妮兒,告訴她家裏很好,不用惦記等等。


    左羚一直沒有說話,但眉眼之間,已經把心裏話都說完了,況且也聽到了,同樣感覺自己的心思她也全懂。


    正說著,家人飛奔來報,知府大人上門拜訪。


    況且和左家父子急忙出去迎接,剛來到大門處,知府已經進來了,大笑道;“賢契,你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出手就驚人啊。也算給咱們鳳陽府掙回個大麵子啊,我這個知府,必須上門感謝,也表示祝賀!”


    “不敢當不敢當,老公祖過獎了。這些都是門生應該做的。”況且與往常一樣施禮,並無二樣。


    鳳陽知府是因為侯爵府的親將去登門道謝,才知道況且回來了,辦完手頭公務就急忙過來了。


    “現在你可是貴人了,聽說太夫人認你做了幹兒子。”知府笑道。


    況且隻是笑,沒有說話。


    左文祥父子更是愕然,這治好了病,還得了個娘,尤其這娘還是武城侯的娘,這可是了不得的事,比什麽報酬都強。這就意味著況且真的有了一座堅實的靠山,誰要想對付他,就直接跟侯爵府開戰吧。


    知府來到裏麵看了看,皺眉道:“這房子倒是不錯,就是格局太小了,你這身邊的人也太少了,到我那裏挑些家人過來伺候。”


    況且心裏直嘀咕:我敢跟您老人家比嗎?我也想住知府衙門,可惜不夠級。


    “這個就不用了,晚生喜歡靜,伺候的人多了反而不方便。”


    知府聽他這樣說才罷了。


    他跟左家父子都是熟人,三人聊了些城裏城外,朝廷上下的事,都是況且沒聽過也不關心的事。


    “賢契,這次你也給我掙了一個天大的麵子,我什麽也不說,以後有什麽事盡管開口。”知府大人很興奮,侯爵府固然感激況且,卻也欠了他這個引薦人的一份情。


    在官場上,人情是最值錢的,當然遇到李東陽那種鳥人,人情反而會把自己坑進去。明代武官不值錢,但也得看什麽官,這些封爵的都督們在朝廷都是很有勢力的,他們隻是限於太祖祖訓,不得參與國事,但官場升遷的事並不是國事,他們有的是施展空間。


    朱元璋建立大明朝後,規定有三大禁忌:後妃及外戚不得參與國事,宦官不許參與國事,元勳功臣武將不得參與國事。


    不得不說,明朝曆代皇帝對這三大禁忌都執行得不錯,後來由於內閣大學士製度形成的批紅權,必然導致宦官參與國事,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左右了皇權。


    說到批紅權,就不得不說說相關聯的票擬權,此事還得從朱棣說起。


    成祖時,把解縉、楊榮等有才華的學士召集到自己身邊,作為自己的秘書組,也算是皇上的私人幕僚,這就是內閣大學士製度的雛形。一直到明朝滅亡,無論嚴嵩、張居正怎樣專權,內閣大學士也獲得了宰相的實權,但製度上依然還是皇上的私人秘書,這是明朝製度的一個最大弊病,許多失敗的緣由都能從這裏找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明才子風雲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尚南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尚南山並收藏大明才子風雲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