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郝月離開的三個月後裴南不治身亡,死時已經消瘦的失了原形,可整個人神情安寧,仿佛一直等待著這一天的到來。


    一直在郝月葬禮沒有敢哭的郝亮,這一次終於再也忍不住,整個身體都因為哭泣打顫,不止是因為裴南的死,還有那曾經的隱忍不發,以及對生命的迷茫,還有身邊親人一個一個離世的不能理解。


    此刻距離他十五歲的生日也不過三年,人生卻已翻天覆地。


    霍正坤看著身邊才剛滿十八歲的少年,忍不住有些心疼,尤其是對上那同郝月有三分像的眉眼時,總有種無法言語的傷感。


    按照裴南的遺言,他希望死後可以葬在郝月身旁,骨灰能送回國,他這短暫的一生從來沒有過家的歸屬感,如果離世卻還是希望能回到故土,留在母親生他養他的城市。


    雖然母親早已離世。


    霍正坤沒有說什麽,隻是安靜的陪著他們參加完這場葬禮。


    結束之後,麗薩帶著裴南的一半骨灰坐上了回國的飛機,她想達成對方最後的心願。霍正坤在麗薩臨走前跟她進行了一場談話,希望麗薩可以來as工作,原本以為對方不會答應,不想對方在沉默許久之後應了下來。


    對麗薩來說這個城市雖* 然悲傷,卻是自己愛的男人埋骨之地,還有男人放不下的弟弟,她想照顧。


    比起心疼裴南,麗薩現在最放不下的就是郝亮,這個接連失去父親、姐姐,還有哥哥的男孩,一個裴南已經足夠讓她歇斯底裏,她無法想象郝亮內心的悲痛和創傷,隻希望未來可以多陪陪這孩子。


    人生大苦大難,沒有人能事先預知,可又不得不獨自承受。


    郝亮在葬禮上那一哭之後便再沒有太多外露的情緒,整個人也變得更加沉默起來,完全不似同齡孩子的青春無憂,反而多了一些與年齡不符的滄桑和憂鬱。


    霍正坤沒辦法去安慰弟弟,因為他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白日裏忙著還好,可一旦閑下來,整個人就覺得特別辛苦,腦海裏總是浮出那抹倩影,月兒的聲音,月兒的嬌羞,月兒的憤怒,甚至月兒那曾經的每一個細節都會不斷的放大。


    這樣的霍正坤連自己都救不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小安安越來越大,也越發的聰明,隻要小家夥在總是可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也會稍稍減退整個家的壓抑氣氛。不過偶爾幾聲媽媽,還是會讓霍正坤特別的心疼。


    很快波士頓也進入了冬天,因為郝月和裴南的死亡,小安安的一歲生日過的非常簡單,就家裏幾個人,還有約翰、麗薩、李旭來家裏坐了坐,龍霄和宋劍、佟耀沒在這邊,但都提前送了禮物。


    郝母從郝月出事後精神越來越差,臉上幾乎不見笑容,就是小安安叫奶奶都有些恍惚。家裏也重新請了保姆和月嫂,王嫂要在國內春節前回家,霍正坤早早便準備了工資外的獎金,還有機票。


    這些年王嫂對他們家也算盡心,霍正坤自然不會薄待,哪怕對方在這個時候離開。


    過完小安安的一歲生日,整個家顯得更加清冷了。霍正坤大部分上班的時候會帶著小家夥,不過還要回國處理霍氏的事情,所以有一半的時間小家夥就要跟著保姆和月嫂過,霍正坤專門請了英漢流利的保姆,為的就是能跟小安安相處的更和諧,至於郝母雖然情緒低沉,但基本的生活倒不用操心,郝亮也會時不時開導下郝母,生活在慢慢的步入正軌。


    還有郝亮,在郝月的事情之後變得越發沉穩,也沒有因為過度悲傷停滯學業,反而更加努力,整個人身上漸漸散發出一種穩重內斂的氣息,還有一年半他的學習就會結束,拒絕了學校繼續研讀的建議,郝亮想要回國。


    當初他們迫不得已來到波士頓,本以為可以平安的度過未來的日子,不想在這裏他失去了更多。郝亮學的經濟管理,他想回國開始接收郝氏,將勉強維計的郝氏進行重新整頓,在未來可以給母親和自己一個強大的庇護,為了這個目標他越發的努力專注,霍正坤偶爾看到曾經開朗的小舅子這般,心情不由的沉重。


    每個人的成長都必須付出一定的代價,可郝亮的顯然太沉重。


    沒有郝月的日子緩慢又快速,轉眼小安安就兩歲了。


    小家夥一身帥氣的小西裝,還在領口打了個特別風騷的大紅色蝴蝶結,戴著一頂小紳士帽,自己對著鏡子照了半天後對著身後的霍正坤、郝亮還有郝母非常認真的說道,“我簡直要帥死了!”


    “咳……咳咳……”霍正坤正在喝水冷不防兒子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頓時就被嗆到了,不可思議的扭頭看向郝亮,“誰……誰教他的?”


    郝亮一臉無辜的搖頭,他可不是自戀的人。


    “兒子,你知道謙虛怎麽寫嗎?”霍正坤認真的問道。


    小安安扭頭看了眼自家老爹,“爸爸,請不要為難一個還沒有上幼兒園的小朋友,這樣很不道德。”


    “原來還有自知之明。”霍正坤感歎。


    “那當然,我可是美貌第一智慧第二的睿安小朋友。”小安安無比認真的回答霍正坤。


    “咳……咳咳……”這次換郝亮咳嗽了。


    “你怎麽不上天?”看著自戀到人神共憤的兒子,霍正坤沒好氣的問。


    這哪知小君安一點都不生氣,還特別一本正經的回答眾人,“因為我本來就在天上。”


    眾人默。


    霍正坤則嫌棄的看了眼兒子,這真的是自己親生的嗎?他小時候可沒有這麽自戀。


    “是是是,我們小少爺是最帥最有智慧的存在。”就在眾人心裏默默吐槽這個小家夥的時候,約翰進來恰好聽到他們的對方,很是縱容的讚同了霍睿安。


    大家一愣,突然好像找到了小安安神自戀的原因了。


    “約翰你以後離我兒子遠點!”就在約翰要上去抱小安安上車的時候霍正坤突然吼道。


    才碰到霍睿安手的約翰很不解的看向霍正坤,似乎在詢問他做錯了什麽嗎?


    霍正坤已經大步上去抱起兒子,沒好氣的瞪了約翰一眼,“你這自戀的毛病再傳給我兒子,你就等著。”


    “啊?老板冤枉啊!”約翰表示很委屈,明明他每次都是被少爺要求誇讚他的。


    怎麽能說自己帶壞的呢?老板明明更自戀啊!


    可惜霍正坤才不會聽他的辯解。


    郝亮上前拍了拍約翰的肩膀,一副你好自為之的神情。


    “嗬,我都說了不是我,還有你小子怎麽又長高了?”約翰不服氣的喊道,明明剛見麵的時候郝亮也不過一米七多些,可這才三年居然都超過他了,這真是不服氣啊。


    郝母笑笑,“別聽他們的,我們安安本來就帥本來就聰明。”


    “還是老夫人說的對。”約翰說完這句,表示老太太才是小安安自戀的源頭吧?


    不過大家都已經走了。


    “老夫人不準備回去嗎?好不容易大家一起回趟,要不您也跟著回吧,我可以馬上幫您訂機票。”本來約翰準備跟上大家,可想到家裏就剩下老夫人和保姆有些擔心的問。


    郝母搖搖頭,“我這身體越來越差,經不起折騰,你送他們回去吧。”


    “噢,那這幾天您多照顧照顧自己。”約翰看到郝母的目光就知道自己是勸不動的,便也不再多說什麽。


    郝母將幾人送到門口,小家夥一直搖著他的小手對外婆喊再見,惹得郝母都有些不舍了,最後還是霍正坤出手將小家夥押上車。上去叮囑了保姆幾句,又讓郝母按時吃藥這才催著郝亮也上車。


    很快幾人一起出發去機場,這應該是小安安第一次回國,小臉上一直帶著興奮。


    “爸爸,媽媽在國內嗎?”坐上飛機的時候,小家夥看到亞洲麵孔的空姐很是突然的來了這麽一句。


    霍正坤一愣,完全沒想到小安安會突然提起郝月。


    “小安安想媽媽?”霍正坤試探的問。


    霍睿安點了點頭,“爸爸不是也很想媽媽嗎?”


    “恩,可是爸爸也不知道媽媽在哪裏,大概一直就在我們身邊吧。”霍正坤不知道怎麽回答兒子的話,模棱兩可的說,其實他心裏知道兒子迷明白郝月不在了,隻是小孩子總是帶著一些幻想,覺得人死也可以複生。


    “媽媽在哪裏為什麽我沒有看到?”聽到父親的話,小安安立馬朝著周圍看了好幾圈。


    霍正坤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也許就在那片雲上。”


    順著爸爸的目光,霍睿安望了過去,便見機窗外大片大片的白雲,仿佛是他吃過的棉花糖,“爸爸,媽媽怎麽會在棉花糖上?”


    “因為媽媽同我們想念她一樣想念我們,所以要站在雲朵上看著我們。”霍正坤語氣帶著淡淡的傷感。


    “哦,那讓我往高的坐一點,這樣媽媽就能全部看到我了。說完這句小安安果然將身體往上挺了挺,似乎這樣母親便真的能看到他了。


    霍正坤聽完將小家夥往自己的懷裏抱了抱,然後語氣不明的說道,“好,讓媽媽多看看安安。”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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