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又是一年的梅雨季……


    打著傘和祖父走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白哉的心情就如這陰霾的天空一般。如今已經是第三個年頭了,走在山間的小道上,感受著腳下的泥濘,白哉用力握住了手中的油紙傘。三年前的今天,也是這樣一個下著小雨的日子,自己在雨中揮舞著淺打,等待著帶隊出行的父親,但是,自己等到的卻是渾身染滿鮮血的父親……父親雖然擁有朽木家族與生俱來的才華,卻體弱不善於戰鬥。自己不止一次被父親抱著說對不起,明明……明明……明明自己已經用盡全力在成長了,但是為什麽,為什麽父親你就不能等到我坐上家主的位置呢!狠狠的握著手裏的傘柄,清澈的淚水順著白哉的臉頰滑落,滴落在地,和雨水混在了一起。


    “……”打著傘走在前方,朽木銀玲的內心也十分的難受,自從蒼純走了之後,白哉就變的寡言了,每天每天不間斷的訓練著自己,逼迫著自己,也隻有現在的這個時候能夠放鬆一下自己,將內心的苦悶發泄出來……暗自歎了一口氣,這個從來都挺直著自己腰板的老人,此時此刻,在雨中的身影帶上了幾分蕭瑟。


    祖孫倆一路無語,順著山間的小道,向墓地進發。


    “白哉。”走在前方的朽木銀鈴突然停下了腳步,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白哉差點撞上了銀鈴的後背。“那有人。”順著祖父的視線看過去,白哉也看見了倒在路中間的滿身血液的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救人要緊。”似乎是看出了白哉眼睛中的猶豫,銀鈴率先走到了渾身是血的孩子的麵前。“影衛,將這個孩子帶回去。”銀鈴即使對外表現再嚴肅,卻也是一個痛失愛子的老人,現在,看見一個和自己的孫子一般大小的孩子渾身是血的躺在雨裏,銀鈴想都沒有想,直接叫出了隱藏在一旁的影衛。“走吧。”看著影衛將孩子抱走,銀鈴繼續向墓地走去。


    “……”張了張嘴,白哉最後還是麵無表情的跟上了祖父的腳步。


    這次掃墓,注定……不同…………


    因為家裏還有一個傷勢嚴重來路不明的孩子,所以,這次掃墓隻用了一半的時間,兩人便回來了。


    “家主。”年近中年的管家在看到門口打著傘的身影的時候便迎了出去。“小少爺。”


    “那個孩子呢。”疑問句生生的扭成了陳述句,銀鈴將手上的雨傘遞給了一旁已經恭候著的仆人的手裏。


    “四番的山田三席已經過來診療過了,那個孩子的身上擁有巨大的靈力,身上的傷口經檢查後發現,一半是從外部被人用利器劃開的,而另一半則是從內向外開裂的……”說道這裏,管家的聲音不由得頓了頓。山田三席診療的時候,自己也在場……那孩子一身的傷痕,即使是自己已經做了這麽多年的朽木家的管家,自己依舊感到了心驚……


    “繼續。”銀鈴冷冷的開口,示意管家繼續。


    “……”看了一眼依舊站在銀鈴身後麵無表情的白哉,管家疏了幾口氣。“山田三席說,這個孩子很可能之前被人拿來做過……實驗。而那一身的靈力很可能就是這麽產生的。”利用巨大的疼痛在,造成身體和精神上的負擔,從而刺激靈力的產生……想當時山田三席的就差罵街的表現,管家不由得看了一眼白哉。房間裏躺著的孩子,看起來還沒有白哉少爺大……“還有,在那個孩子的手上還發現了一張紙條。”說著管家從懷裏掏出了一張白紙,將對折的白紙打開,不大的一張紙條由於雨水的浸潤,上麵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隻有最後的幾個字還清晰可辨‘活下去’……


    “家主,小少爺,管家。”就在三人盯著紙條的時候,一個溫和的女聲出現在了房間之外。“人已經醒了。”


    “走。”銀鈴率先起身,緊跟著白哉也跟著著銀鈴的步伐向房間外走去。


    “……”睜開眼睛對上了白色的天花板,沐塵躺在床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碰。”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一個老人,身後跟著一個孩子,然後是一個中年人……都不認識。


    “怎麽樣了。”看著老人跪坐到了自己的身邊,沐塵也掙紮著想要做起來,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但是沐塵卻知道坐起來是正確的。“躺著就可以了。”


    眨著眼看了看將手按在了自己肩膀上的老人,沐塵順著老人的力度再度倒到了床上。剛才還不覺得,但是,此時後背碰到了床單,沐塵瞬間就因為鑽心的疼痛而咬緊了牙關。“唔。”


    “孩子,你叫什麽名字?”扯了扯嘴角,銀鈴在知道眼前這個孩子的身份之後,就有了想把這個孩子收到自己家的打算,原本想要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但是幾次嚐試之後,銀鈴還是選擇了放棄,癱著一張臉。


    “……”就在眾人打算放棄的時候,一個沙啞的聲音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塵。”下意識告訴覺得不能說出自己的真名,但是眼前的人也是救了自己的……猶豫了一下,沐塵隻將自己的名字告訴了對方。


    “你來自哪裏?”如果不是句尾微微上揚的語調,還真的以為您這是在審犯人呢……坐在最後的管家,拿出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默默地將自己的吐槽藏在了心裏。果然,家主大人不適合幹這種事情呢……


    就在眾人都等著沐塵開口的時候,白哉站了起來,在眾人的注視下倒了一杯水,然後跪坐在了沐塵的身邊將其扶了起來。“喝水。”將水遞到了沐塵的麵前,白哉雖然麵無表情,但是語氣中卻帶著一絲關心。


    小少爺呀……看到白哉微微發紅的耳尖,管家不由得拿出手絹抹了抹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原本以為少爺走後,小少爺回一直冷下去,但是現在看來,小少爺果然還是應該和他同齡的孩子多多相處……下定決心,要多半幾次茶會讓四楓院,誌波等家族的少爺小姐們都多和小少爺交流交流。在眾人都看不見的角度,管家握緊了拳頭。


    這家夥是在關心我……感受著後背傳來的屬於另一個人的溫度,沐塵勾了勾嘴角,順從的就這白哉的手喝下了半杯水。“……我不知道。”有水滋潤過之後,沐塵的聲音重新變回了清亮溫和。


    “……”白哉和晨之間的互動銀鈴是看在眼裏的,和管家對視了一下,“想不起來了麽?好好想一想。”雖然已經有了想收養這個孩子的打算,但是朽木家也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


    “我……唔!”自己究竟是從哪裏來的?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沐塵突然發現自己的大腦出現了短暫的空白,然後稍稍深入的結果就是……大腦由內向外的疼痛讓沐塵不由得狠狠的按住了自己的腦袋,大腦中的疼痛蓋住身體上的疼痛,而麵對這樣的狀況,沐塵隻能無助的靠在身後白哉的身上,咬緊牙關讓自己不要那麽難看。


    “……”看起來這並不像是裝的。當了這麽多年的家主,看過,也親手處理過各種各樣的叛徒,對於沐塵的反應,銀鈴衝管家點了點頭。


    收到家主的指示,管家很快便站起來走到了沐塵的身邊。“白哉少爺,請讓一下。”然後,下一瞬,管家的手刀準確的打在了沐塵的後脖頸。


    瞬間,沐塵的世界再次陷入了黑色。


    “唔……”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


    “您醒了。”跪坐在房間等候已久的女仆看見沐塵醒來,“族長大人有請。”一板一眼的聲音根本不容沐塵拒絕。


    “……”剛蘇醒的身體還帶著陣陣的刺痛,但是……看了一眼跪坐在自己身邊一臉嚴肅的女仆,沐塵不覺得自己有拒絕的權利。掙紮著從床上站了起來,沐塵拒絕了女仆的攙扶。“麻煩您帶路了。”


    “這邊請。”


    跟著女仆的腳步在不斷延伸的走廊上行走,空擋狹小的空間中隻有兩人微弱的呼吸聲。很熟悉的感覺,就如同是經曆過千遍,沐塵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手更是無意識的按上了纏繞在腰上的腰帶……


    “……家主。”走廊上的情形被完完全全的反映在一塊榻榻米大小的映像上,此時,銀鈴、白哉、管家,三個人正在密切關注著眼前的景象。“……家主。”沒有得到銀鈴的回應,管家再次喊了一聲。


    “……”管家想說什麽,銀鈴十分清楚,那個渾身是傷的孩子,身上很可能……不,是一定背負著巨大的秘密。一身的傷痕、寫著‘活下去’的紙條、喪失的記憶、還有眼前的這個……這個孩子無意識的動作,看似隨意,但是銀鈴保證,就算是現在是自己站在那個女仆的位置上,轉身對這個孩子發動攻擊,第一擊都很可能會落空……“白哉,你看出了什麽。”挺直了脊背,銀鈴的視線依舊沒有離開眼前的畫麵。


    “……”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白哉緩緩開口。“經受過訓練。”


    “比你如何。”


    “……不知道。”打量了一下映像中的孩子,白哉沉默了一下,但還是說出了自己心裏的回答。


    “管家,讓那個孩子進來吧。”沒有品評白哉的回答,銀鈴麵無表情的對管家下達了命令。


    “是。”對於家主的話,管家二話不說的就選擇了執行。


    和女仆在走廊裏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在冷汗完全將身上的單薄的浴衣之前,走在前方的女仆停下了腳步,恭敬的跪在了一扇紙門麵前。


    “家主,人已經帶到了。”


    “進來。”銀鈴蒼老莊嚴的聲音從紙門後麵傳了出來。


    “您好。”此時,房間中的映像早已經消失,房間的主位跪坐在身為朽木家一家之主的銀鈴,長孫白哉坐在下手方,管家則錯開了一個位置跪坐在白哉的對麵。低著腦袋跪在房間中間,沐塵等待著銀鈴發話。


    就在沐塵以為今夜就會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過去的時候,坐在主位的銀鈴終於發話了。


    “你願不願意接受‘朽木’這個姓氏,以老朽孫子的身份,加入這個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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