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例。


    看出了蒼雲絕一瞬間的緊繃,玉君涵再度黯然開口,“可是你放心,我現在不會了。以前我綁著你是希望你留存我身邊,可我現在不要了,帶著紫血貂滾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不要了,玉君涵自己都不知道原來自己會說這三個字。


    蒼雲絕同樣也沒想到玉君涵會輕易放過他,所以他們就從此陌路了嗎,真的簡單就結束一切了嗎……


    “你走……從今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兩不相幹。你不要出現在我明玉山莊任何一個人麵前,我也絕對不會再糾纏你。不過蒼雲絕,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記住今天發生的一切!”不再有感情的語言重的傷人也傷己,玉君涵知道他今天說的這些已是無法挽回,可他卻想記住今天,記住今天給他的生死兩重天。


    甩下最後贈言的玉君涵沒了留意,而事實也證明蒼雲絕不再值得他留戀,將所有感情扔下的感覺好輕鬆,可也好痛苦。


    因為這已是根深蒂固的情感,心髒處生生被人挖去一塊的感覺令人無法忽視。


    蒼雲絕,我不會原諒你的!永遠不會……


    蒼雲絕知道自己成功了,如果忽略他手心的刺痛,如果忽略他眼裏的洶湧,如果忽略他心裏的悲泣,那蒼雲絕確實成功了,成功地扼殺了倆人初生的情種,也扼殺了倆人第一次最真摯的情感……


    那永遠不會背對他的人此刻正背對著他一步一步離開,蒼雲絕卻隻能眼睜睜看著玉君涵一步一步跨出他的世界。


    玉君涵,如果再有一次機會,我們還會是這樣的結局嗎……


    呼嘯的山風不會回答這個問題,它隻負責旁觀,旁觀著眼前這一對情人從此天涯陌路。尖銳的風聲一陣一陣在穀底刮過,帶著無盡的嘲笑呼嘯著離開。


    “玉君涵……對不起……”蒼雲絕終於經不住心裏的煎熬,在玉君涵完全步出視線後,他的心竟然如此疼,如此疼,疼的無法呼吸。


    頹然的倚著身邊的樹幹,蒼雲絕知道自己會後悔,隻是這份後悔來的太洶湧,竟讓他連一絲喘息的時間也沒有。


    毫無預警的淚水不需醞釀即刻充沛,這是蒼雲絕第一次肆無忌憚的哭泣,隻是答應會永遠在他身邊的人已經不在了,而這淚水也因此失去了價值。


    雪白的紫血貂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傷悲,一直不肯探出的小腦袋悄悄探了出來,小腦袋歪著,小爪子依舊緊緊的扒著蒼雲絕的前襟,一對圓溜溜的小眼珠眨巴眨巴的,無限的惹人疼。


    寂靜的穀底此刻隻有蒼雲絕隱隱的悲泣聲,靜的似乎連風聲也停了,習慣壓抑自己情感的蒼雲絕很快就發覺了不對勁,這裏怎麽可能這麽靜?靜的仿佛隻有他一個人的呼吸聲……


    “宛若!”猛然驚覺的蒼雲絕此刻才發現,早應該出現的人竟不知何時離開了此地,難怪,難怪她一直沒有出聲。


    蒼雲絕慌了,難道樓宛若騙了他,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她手裏還有他的孩子啊……


    “宛若!樓宛若你出來!宛若!”蒼雲絕急忙在四處搜尋,然而太過緊張和緊繃的身體此時卻開始造反,刻進骨頭一樣的酸疼一絲一絲撕咬著蒼雲絕最後的體力。


    “咳咳……”太過急躁的結果是蒼雲絕猛然吸了一口冷氣,瞬間衝進喉嚨的冷空氣讓蒼雲絕一下無法承受,捂著嘴仿佛咳血般的劇烈幹咳。


    從深林中慢慢出現的人沉痛的看著那一世的帝王僅僅如此而變得軟弱,樓宛若失望了,難道她的丈夫,她的陛下隻能承受這樣的壓力嗎,那接下來的事他能承受的住嗎……


    “取下在找臣妾嗎?”依舊是雍容的儀態,樓宛若絲毫沒有因為心底的不安和失望而失去一個皇後應有的尊貴。


    “咳!宛若!樓宛若你……”蒼雲絕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境,眼前的樓宛若明明剛才才見過,為何他現在仿佛又不認得了。


    “陛下還是先顧好自己的身體再說話吧。”帶著一絲不屑的意味,樓宛若從不不會承認弱者,而正是當年蒼雲絕的強盛讓她信服,而此刻的蒼雲絕則根本不在她眼裏。


    樓宛若繼續往前,衣帶飄動的身影在蒼雲絕眼中卻沒有任何美感,隻是帶來無盡的壓抑和痛苦。


    “陛下還要在這裏呆著嗎,臣妾準備動身了呢。”沒有扶起蒼雲絕,也沒有安慰性的話,樓宛若臉上的神情是平板的微笑。


    多麽露骨的諷刺,蒼雲絕咬牙站起了身體,精神和肉體的雙重受創讓蒼雲絕在一天之內經曆了無盡的痛苦,而蒼雲絕卻沒有忘記自己最後的堅持,他的孩子。


    “朕可以跟你回去,但是你別忘了你答應朕的事。”依舊挺拔的身軀述說著最後的悲傷,“我的孩子呢?”沒有錯過樓宛若空空的懷抱,也不可能錯過,天知道蒼雲絕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克製自己能將這句話問的如此溫和。


    “孩子?什麽孩子?陛下在說什麽呢?”疑惑的語氣,茫然的疑問,樓宛若一幅臣妾不明白的樣子,更過分的是張了張那空無一物的臂彎。


    “樓宛若!”蒼雲絕終於爆發了,他一再受她要挾不是讓她愚弄自己的。


    “樓宛若,朕再問你一遍,那個孩子呢?”強迫自己冷靜的蒼雲絕知道不能再承受任何打擊了,而唯一的希望隻是樓宛若能將孩子還給他。


    “死了。”無比輕巧的兩個字,樓宛若竟是比蒼雲絕更懂得摧毀人的心智,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一瞬間讓蒼雲絕所有的堅持土崩瓦解。


    死的是身,死是更是心……


    世間自有因果,世間自有報應,蒼雲絕經曆了慘烈的生死輪回,更明白了何謂因果報應,原來隻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4中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寒帝


    “死了。”


    樓宛若不知道自己輕巧的兩個字帶給蒼雲絕怎樣的打擊。


    直到,知道後來樓宛若才明白,那時的蒼雲絕為什麽會放過她,原來他心裏竟還存著最後的希望……


    蒼雲絕沒再反駁,深深低下的頭顱是自尊的璀璨,更是無盡的悲傷。難道是要他悲哀的重複此前玉君涵對他所說的那些嗎?要他一遍又一遍質問他的孩子在哪嗎?


    他做不到,鮮血淋漓的傷口經不起再一次撕裂了,他蒼雲絕認輸了。


    樓宛若萬萬沒想到蒼雲絕會是這樣的放映,沉默之後竟是無比的順從,樓宛若哪裏想得到事情竟是如此順利,與來時一致的行動,兩人很快離開了這充滿悲傷的山穀。


    長長的小耳朵從蒼雲絕微微鼓起的前襟裏悄悄探了出來,細細傾聽者遠處風聲傳來的消息,懵懂的小東西圓圓的眼睛轉的溜溜的,動物永遠比人類多一分直覺。


    點點的陰雲從天邊慢慢往冷溪山聚攏,玉君涵一身玄色衣衫在如此深重的夜色中愈發的沉重,臨風而立的他突然多了一份滄桑……


    當花姑姑和鏡姑姑趕到時,竟也產生一時的幻覺,眼前的人真的是她們看著長大的那個孩子嗎,為何一夜間卻仿佛突然長大了。


    “怎麽樣?”仿佛變成石像的人未回頭卻突然出聲,反倒讓花姑姑和鏡姑姑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我問你們,找到了嗎?”沒有等到回答,玉君涵猛然回身,寬大的衣袍被山風吹起,張揚的猶如地獄裏突然爬出的魔鬼。


    “沒有……”猶豫了一會,花姑姑和鏡姑姑兩兩相看,最後還是花姑姑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不可能!怎麽可能沒有?他真的沒有帶著孩子?”早已從花姑姑和鏡姑姑的眼裏得到了答案,但真實說出口卻又是另一番感受,玉君涵今天全部的忍耐已經用盡。


    “主上……”花姑姑看著玉君涵如此當真也難受,但卻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


    “我不信!”玉君涵大喝一聲,“他說的任何一句話我都不信,我的孩子絕對不會死了!他蒼雲絕敢這麽無視我,我也不會讓他好過!”強烈的憤怒夾雜著無盡的悲痛,玉君涵已被逼至極致。


    “讓所有人去找,我不信他能把孩子在我眼底下帶出琅琊山!”被慘絕的語句切割的空氣凝重的壓抑著所有在琅琊山的人,玉君涵此時的模樣凶猛的猶如夜間出沒的野獸。


    花姑姑和鏡姑姑麵對著如此的玉君涵,一時蒼白的說不出話,可顯然玉君涵沒有了意思耐心。


    “去啊!”充滿獨斷的語氣令人難受,卻也讓人可憐。


    花姑姑和鏡姑姑對視一眼,也許隻有找到那孩子才能化解這份憤怒吧,兩人沿著剛才來的路再度去找,尋找這場危機下唯一可能的幸運。


    此刻的玉君涵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執意要找到這孩子,也許是不死心,也許是期盼還有最後一絲反轉的機會,也許隻是給自己一個結束這一切的理由……


    玉君涵知道自己對這孩子有著說不出口的情感。他當然喜歡孩子,但前提是必須和孩子的母親相愛,一個在黑暗中孤苦長大的人怎能不喜歡自己的孩子,而這也是玉君涵對蒼雲絕有著強烈情感的原因。


    玉君涵他可以什麽都沒有,但一旦擁有就必須是永遠。


    孩子是玉君涵能想到最直接和最有力的證明,證明他和蒼雲絕之間的牽絆,也是他能想到留下蒼雲絕最直接的辦法,蒼雲絕把懷孕想的太複雜,也把玉君涵想的太複雜,玉君涵隻是單純的想用孩子留下他而已。所以玉君涵才會在最後妥協,才會與蒼雲絕簽下如此的協議,玉君涵從來不敢想的是,他希望,希望蒼雲絕能在這懷孕期間改變主意,哪怕隻是對他有一絲的坦誠,這樣他們或許可以不用經曆今天的這場劫難,但是玉君涵忘了,兩個同樣倔強的人是永遠不會同時低頭的,這也是玉君涵和蒼雲絕必須學會的事……


    此刻的蒼雲絕不知道玉君涵給了他們之間所有過往的最後一個機會,隻是此刻的他無暇去挽救,也無力去挽救。


    樓宛若作為樓式一族長女有著不輸於任何男人的心智和手腕,而令蒼雲絕更為顧忌的是她手裏拿樓式一族的家兵,也就是此刻在琅琊山肆虐的黑衣……


    明明早已殘破不堪的軀體,但卻一步不落的跟著前方的樓宛若一步一步往前,樓宛若不知道蒼雲絕憑借著怎樣的毅力,但蒼雲絕自己卻明白,此生自己也就隻有這唯一的勇氣了。


    安紮在冷溪山隱藏的山崖後的是樓宛若全部的兵力,也是【】逼迫蒼雲絕答應所有不平等條約的砝碼,他舍不得這帶給自己無限幸福的冷溪山被這肮髒的鮮血染紅,他更不能在自己如此背信棄義後還帶給玉君涵更深的痛苦,他不能再對不起明玉山莊任何一點點……


    密密的黑衣人有著訓練有素的紀律和武力,當他們的主子帶著另一層意義上的君王回來時,他們表達的是沉默,更是讓蒼雲絕膽寒的忠誠,隻對樓式的忠誠。


    也許,計劃該提前了……


    掩飾的帳篷遮住了外麵所有的諷語,蒼雲絕坐在火爐邊卻依舊感覺不到任何溫度,反倒是雙手慢慢的滲出了汗水,一種鑽心的刺痛開始蔓延他全身。


    “陛下可還好?再等一會所有人回來,外麵就可起程了。”一直在旁的樓宛若換了一身著裝,雍容的金黃色襯得她多了更多的高貴。樓宛若小心的看著眼前沉默的帝王,她永遠琢磨不透她的丈夫。


    “宛若,朕要見鬼冥。”似乎有意挑戰樓宛若的能力,蒼雲絕從來到這裏的第一句話竟是大大超乎樓宛若的預料。


    “陛下見那廢人何用?”樓宛若隱藏了詫異後隻得緩緩的開口,帶著的是防範和謹慎,她最恨這樣的蒼雲絕,明明是如此貼近卻又仿佛隔著千山萬水。


    蒼雲絕沒有解釋,眼前的火苗熠熠的發著光,發著熱,可他卻隻看到前方一片黑暗,幽暗的眼眸裏是絕然,但卻依舊殘留著最後的尊嚴。


    隻此一眼已讓樓宛若不得抗拒,他畢竟還是青國最尊貴的帝王。


    “知道了,臣妾馬上讓人帶上來,陛下稍候。”雖然摸不透蒼雲絕要見鬼冥是何用意,但樓宛若還是吩咐了下去。


    當樓行一接到命令時有著一瞬間的猶豫,但根深蒂固對樓氏的忠誠讓他沒有選擇,親自押著這斷臂的人前往眼前最巨大的帳篷,樓行一心裏突然感覺有些不詳。


    “人來了,陛下請。”樓宛若第一眼看見了樓行一押來的人,此刻的她依舊想不到這人竟然會有這麽大用處。


    蒼雲絕在樓行一押著鬼冥進來前一直閉著目,而這也讓樓宛若一直猜不透蒼雲絕的心思。


    指尖蒼雲絕緩慢的睜開了眼,而後又緩慢的站了起來,昏黃的火光照著蒼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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