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實大家還忽略了一個人,那就是一直躲在房間角落的晨曦兒,自從三夫人答應診治蒼雲絕以來,幾位夫人就再沒有多餘的閑心去關心晨曦兒,一個一個圍著蒼雲絕都來不及。而晨曦兒自然也不敢隨便跑走,房外的爹爹和屋內的奶奶,晨曦兒知道自己所有的親人都在這裏,甚至還包括那個他不喜歡的“娘親”。


    晨曦兒確實還太小,亦是玉君涵也把他保護的太好,明明前一天他還聽到自己不是爹爹的兒子,後一天卻馬上知道了自己的娘親,太過急速的轉變和巨大的差異讓晨曦兒抓不到自己的心意,自然也就少了平時的體貼和乖巧,他現在隻是一個被奪走所有親人的可憐孩子。


    所以他討厭床上那個人,討厭這個娘親……


    二夫人被三夫人拉了回來自然隻得再次來到床邊,看著這幾日依舊沒有明顯起色的蒼雲絕,她心裏更是難受了。


    “把個玉人般的孩子偏生折磨成這樣,真是看著都讓人心疼。”二夫人充滿慈愛的歎息了一聲,而後拿起一旁浸濕的帕子,細心的一點點幫蒼雲絕擦著手指、手心。


    “二姐姐,會好的,都會好的。”緊隨上前的三夫人低聲安慰著二夫人,其實這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就在眾人被這悲傷氣氛感染時,在誰也沒注意到的時候,沉睡了三日的人微翹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他動了!”明明口上說著討厭、討厭,可最先發現這一變化的竟然還是晨曦兒,小手直直的指著床上與前一刻一摸一樣人,可晨曦兒此刻卻明顯激動了起來。


    “什麽?晨曦兒你說什麽呢,誰動了?”二夫人因為這幾日的勞累略有些反應緩慢,明明是離自己最近的人她竟然沒有發現。


    “二奶奶,他動了,他動了!”晨曦兒大聲的重複著,心裏竟是前所未有的歡喜,一下跳到了床邊。


    二夫人這時才如夢初醒的緩緩低頭,也才感覺到手中的異樣,纖細的玉指微微曲了曲,緊閉了三日的眼眸微微顫動著,這分明是醒來的預兆啊。


    “小寒!”


    “哥哥!”


    “陛下……”


    房內因為這一異動而霎時陷入混亂,兩位夫人急忙擠到床邊,一直都被傷感和自責縈繞的蒼雲沁也再也顧不得其他,連忙擠了過來,隻留下玉四娘、孟太常和蘭笑塵三人圍在外圍。


    蒼雲絕從不知道睡覺竟也這麽累,一種魂不附體的虛無縹緲感讓他連睜開眼睛的力氣也沒有,可他卻還是分明聽到了很多熟悉的聲音,那聲音裏充滿了無限的關愛和溫暖,而也正是這些讓他最終睜開了眼。


    毫無焦距的眼眸略比往常灰暗了許多,即使醒來,蒼雲絕卻還是那副毫無生機的模樣。


    “小寒啊,小寒你可終於醒了啊,二娘和你三娘都擔心死了。”二夫人一把抓住蒼雲絕無力的手,不管過了多久,蒼雲絕在她們眼裏依舊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小寒。


    “哥哥,哥哥你可醒了,沁兒、沁兒好擔心。”在兩位夫人麵前蒼雲沁隻能站在一旁,可能看到他哥哥醒來,他已是很滿足很滿足。


    “呃……呃……”不知是看到了什麽,剛剛醒來的蒼雲絕嘶啞著驚叫了一聲,可喉嚨裏卻隻冒出粗啞難看的聲音,但眼裏一瞬間的驚慌卻明白無疑的顯露了出來。


    “呃……二……娘……三……娘”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嘶喊著,蒼雲絕絕對想不到自己一醒來竟然會是麵對著明玉山莊的夫人們,當年的愧疚和難安在這一刻悉數上湧,讓他幾乎欲死。


    “你這孩子倒還記著我們,可你怎麽就這麽任性呢。”二夫人一邊抓著蒼雲絕不放,一邊卻又忍不住心酸,心裏積攢的淚水很快就要流下。


    “小寒,哪裏還不舒服的,告訴我。”三夫人永遠是最冷靜的那一個,她更擔心的還是蒼雲絕的身體。


    “呃……呃……”蒼雲絕倉皇的搖頭,太過嘶啞的喉嚨讓他不能明白表達自己的意思,越是著急越是怎麽也說不出來。


    “好了好了,快別說話了,你才剛醒,肯定還不好呢,讓你三娘再幫你看看啊,你乖啊。”知道蒼雲絕此刻肯定是沒大好,二夫人連忙按住了他不住顫抖的身體,說話間就要讓一旁的三夫人診脈。


    “呃……不……”蒼雲絕又是一陣搖頭,可誰也不明白他是在拒絕,他是太過害怕啊,他怎麽可以再讓這兩位娘親幫他。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這樣,你是想看著二姐姐和三姐姐擔心死是不是!”一旁早已有些急躁的玉四娘終於忍不住上前,蒼雲絕的不配合更是激起了她的怒氣。


    “四妹妹你別急,別急,小寒肯定是身體不好呢,你別急。”二夫人連忙又轉身安撫玉四娘,她分明是看到了蒼雲絕因為玉四娘的靠近而顫抖的更厲害了。


    “小寒啊,你就聽話,二娘和三娘沒有責怪你,你也別怕,等你身子好了以後才能更好啊,君涵有什麽錯,你有什麽不對的,這些現在都不談,現在你就隻要好好的養好身體才是最要緊啊。”二夫人語重心長的說著,雖說的簡單平樸但卻是最真心的話,連玉四娘聽了都再也生不出其他理由。


    初醒的蒼雲絕直到現在也沒弄清明玉山莊的幾位夫人為何會在此,更不明白她們怎麽突然會像什麽也沒發生過那樣對待自己,倒是玉四娘一聲聲的責備讓他有了真實的感覺,而略有些恢複清明的他也在這時發現了床邊一直緊緊盯著自己的晨曦兒。


    “晨……曦兒……”蒼雲絕這句話無疑是驚喜的,能再次看到晨曦兒對於他無異於上天的恩賜。


    而我們晨曦兒卻隻是嘟了嘟嘴,眼裏的委屈和不安讓蒼雲絕好生心疼,這孩子分明是像自己啊。


    “哥哥,你終於醒了,沁兒好擔心好擔心。”未等蒼雲絕再說什麽,一旁的蒼雲沁早已迫不及待,能再次看到他哥哥清醒,他真的是好開心好開心。


    “沁、沁兒……”蒼雲絕此刻猶如最堂皇的孩童,連安慰任何一方也做不到,更安慰不了自己,房內凝固的氣息雖然因為他的清醒而有了一絲鬆動,但卻還是陰沉壓抑。


    而就在這時,窗外突然一道閃電劃過,銀色的光芒照的人心惶惶,也是這突如其來的不安一下讓蒼雲絕猛然記起了眼前的異樣,這裏少了一個人啊……


    44下卷 第三十八章 驕傲


    冷月殿突然再度興旺起來,一群群人穿梭而來,穿梭而走,不時被打開的房門裏透出一股股藥味,又飄散在雨中,連雨水也變得苦澀起來。


    而跪在雨中的人此時依舊沒有起身,被雨水浸透的長發披在身後,挺直的背脊即使在如此境地下依舊驕傲而決絕。


    雖然已經覺察出異樣,但蒼雲絕卻也明白自己此刻沒有任何發話的權利,兩位夫人自然更想不到蒼雲絕此刻還有那麽多心思,隻是一個忙著診斷情況,一個在一旁憂心。


    這幾日精心的照料和調養到底沒有白費,也幸虧這裏是皇宮大院,什麽珍貴的藥材也不缺,倒也給了三夫人最大的便利。


    三夫人略有些滿意的收回手,這總算是救回來了,蒼天有眼啊。


    “小寒啊,三娘就跟你直說了,雖然你現在沒什麽大礙,可這病根是落下了,你以後切忌大喜大怒,更要時刻記得多穿衣,多喝藥,三娘也就隻能這樣了。”凡走過必留痕,即使盡了最大的力,這傷痛終究是埋下了,三夫人很清楚,自己即使是華佗在世也不能把蒼雲絕變回原來的模樣,唯有以後多注意,多當心了。


    “三娘,謝謝您,已經很好了,真的謝謝您。”早已被灌下好幾碗湯藥的蒼雲絕恢複了一絲力氣,雖然聲音還是有些喑啞,卻也沒前一刻初醒時的嘶啞難聽了。


    “哎……謝什麽呢,都是一家人,你這孩子也是倔脾氣,否則怎麽會落得現在這樣呢。”三夫人今日也是感觸頗多,話也自然比往常多了許多,略有些心疼又有些責備,這又愛又恨的滋味也不是一言兩語可以說清的。


    “對不起,三娘,對不起……”蒼雲絕低下頭,這一刻他早已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在這明玉山莊兩位夫人麵前,他永遠都是她們的另一孩子一般。


    “你三娘不是責怪你,是看不得你如此糟蹋自己身體,小寒啊,這以後可要好好的,不準再這樣了。”二夫人到底最心軟,蒼雲絕如此自責不是她想看到的,憐惜的揉了揉蒼雲絕泛涼的手指。


    “二娘……對不起……”從指尖蔓延的溫暖讓蒼雲絕在這一瞬間竟想哭泣,自己明明做了那麽多對不起她們的事,她們卻還如此不嫌棄自己,甚至救了自己,憐惜的模樣比起當年隻有更甚。


    “你還叫我們二娘、三娘就說明你也不是那麽狠心的人,當年有什麽事就算了,隻要以後你和君涵還有我們晨曦兒好好的就都好了,知不知道?”最見不得蒼雲絕一口一個道歉的,二夫人連忙婉言勸道。


    這二夫人和三夫人活了這半輩子不是白活的,什麽人存著什麽心,她們都清楚,當年雖然她們也有些顧慮,這兩個男人在一起總是不好,可當她們在第一眼看到蒼雲絕時就放下了心裏的顧慮,這麽純淨模樣的孩子肯定存不了壞心,而以後的發生的一件件事也證明了她們的猜測,所以在蒼雲絕第一次叫她們二娘、三娘時,她們是真心接受這個“兒媳婦”的。雖然後來的事蒼雲絕可能做的有些不妥當,但他卻也是個可憐的孩子,更何況他把她們的小孫兒也還給她們了不是嗎。


    其實二夫人和三夫人知道的並不比所有人少,甚至更多。


    蒼雲絕為何對月光草那麽感興趣,而後又為何突然失蹤,又為何突然在冷溪山出現,更懷了她們的孫兒,其實二夫人和三夫人都是知道的,即使不是十分清楚也有八分猜到,隻是她們從來不說,孩子們長大了就該讓他們自己去闖了。


    隻是後來雙十那一夜實在出乎人預料,兩位夫人在來不及多說什麽時已變得隻能接受這個事實,看著玉君涵抱回的她們“失而複得”的孫兒,兩位夫人心裏比誰都清澈,畢竟明玉山莊裏隻有她們是唯一抱過這剛出生嬰兒的人。


    她們怎麽會連自己的小孫兒都認不得!


    於是一場荒唐的鬧劇在雙方各懷心思中上演了整整五年,玉君涵和玉四娘千方百計的隱瞞,而兩位夫人卻是不願再觸及玉君涵的傷心事,我們的晨曦兒就在這不明不白的情況下從嬰兒長大到了一個孩童。


    天意或許就是如此作弄人。


    蒼雲絕沒敢回話,半倚在床沿的身體還是那麽瘦弱,閃躲的眼神在床邊轉了一圈,最後還是落在了那個一直未出聲的小小人兒身上。


    這是他的晨曦兒啊……


    蒼雲絕從來沒想過還能再見到晨曦兒,他不像玉君涵那樣喜歡孩子,可晨曦兒卻是他親生,即使他可以再狠心,他也做不到對自己的孩子狠心,所以當他知道玉君涵已把晨曦兒當做自己親生兒子,明玉山莊幾位夫人更是把晨曦兒如珠如寶的疼愛著,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再揭穿當年的秘密,在向樓宛若證實一切後,他選擇自己承受這一切,既然當年他已犯下錯誤,現在就讓他來懺悔吧。


    晨曦兒雖然一直說討厭蒼雲絕,可自打蒼雲絕醒來,大大的眼睛就一直盯著床上的人,仿佛生怕自己一眨眼眼前的人就會不見似的。


    離蒼雲絕和晨曦兒最近的二夫人把眼前這一對“母子”的小心思都看在了眼裏,到底是親生的孩子啊,連性格也這麽像,隻怕沒一個先開口,另一個是肯定不會開口了。


    思及此,二夫人自然是要助一臂之力了。


    “小寒啊,我們也知道你苦,君涵可能做的是有些不好,但你看在我們晨曦兒的份上就不要再和他生氣了,我們晨曦兒一直很想你的。”二夫人拉起了蒼雲絕的手,說的正是那個情字,而後未等蒼雲絕反應,又去抓了晨曦兒的小手。


    “晨曦兒啊,怎麽還不叫人呢,以前不是一直盼著要見娘親的嗎,現在見到了怎麽倒不會叫人了?”這一大一小連此刻的眼神也那麽像,這讓二夫人不得不感慨,以前她們就一直盼著這天,現在終於來了。


    蒼雲絕明明早已告誡自己不要存任何希望,可此刻卻還是忍不住產生了一絲動搖,望著晨曦兒的眼裏流露出的是淡淡的期待。


    一直在這些事中最無辜和可憐的晨曦兒不懂那麽多,而當年的事他也聽不到,自然就少了一分期待。而眼前早已認識的,或者說一點也不認識的“娘親”卻是他還不能接受的。


    “晨曦兒,叫人啊。”看到晨曦兒仍舊不動,二夫人忍不住又催促了一聲,而換來的隻是晨曦兒欲泣的眼神。


    “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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