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聲揚吵著安玉的耳朵。


    恍惚間,安玉發現自己正穿著一身喜服,騎在白馬上。


    對麵的新娘子正從轎子裏往外走,笑著看安玉。


    那新娘子不是別人,就是花間笑。


    安玉知道這是一場夢。


    隻是他無論是當一條蛇時,還是當一個神仙時,他幾乎都沒做過夢。


    靜心者修仙,他的心不為任何所動,所以他修得正果,然而花間笑的到來卻擾亂了他一顆愛恨不進的心。


    即使那樣,安玉仍然是個為現實而活的家夥。


    無論人也好還是神仙,亦或是妖怪也好,隻要沒有虛無縹緲的憧憬,就都不會做夢。


    但是他現在正在做一個夢。


    夢中,他和花間笑真的成親了。


    乍一看,有點象嫁村那裏,其實仔細看看,夢中的地點是素水鎮。


    沒有什麽陰謀,沒有刀子,沒有被遺忘。


    安玉是真真正正和花間笑拜堂成親。


    但是,在快入洞房的時候,屋子坍塌了。


    安玉明知道這是夢,明知道這不是現實,卻還是大喊著花間笑的名字跑過去救她。


    就在他心有餘悸的時候,感覺手上傳來熱度,安玉睜開了眼睛。


    花間笑正握著他的手。


    安玉有一瞬間的呆愣。


    雖然花間笑忘記他疏遠他的時間不長,但這足以讓安玉印象深刻到刻在骨頭上,所以當安玉這樣被花間笑握著手的時候,他驚訝又錯愕。(.無彈窗廣告)


    沒什麽表情的臉仍然是沒什麽表情。


    隻是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呆愣愣的。


    安玉記得,他們帶著巨大的“重修舊好”回到了冰雪之巔的小屋子裏。


    原本被雪巨人弄壞的房頂已經被重新回到這裏的月老施法修好,裏麵的東西仍是一應俱全。


    那天晚上,花間笑的全身傷痛加上困極累極,導致花間笑看到床,就雙眼一閉,睡死了過去。


    花間笑不知道的是,月老在給她用“重修舊好”熬藥。


    安玉挨著花間笑的床順勢抱膝坐在地上,他看著斷裂的紅線,心中總是空落落的。


    他沒想到自己會睡著,更沒想到自己會做夢。


    沒想到做的還是自己一直憧憬的夢。


    “安玉,你很困嗎?床上睡。”


    花間笑拉著安玉的手,試圖讓安玉從地上起來,但是安玉沒動。


    “你……”


    安玉回頭看看月老,想尋求幫助,但是月老已經消失了。


    一旁的小鍋裏煮著紅色的藥湯,桌上放著月老做好的小點心。


    安玉一瞬間明白了什麽!


    他連忙起身,問道:“我是誰?”


    “安玉!”


    “你記不記得我?”


    “記得!”


    “那我是誰?”


    “我的未婚夫!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


    安玉立即擁住花間笑,他很想驚呼,她記得了!但是長久的壓抑和本身的性格,讓他隻是擁著花間笑,嘴角勾了勾。


    斜眼去看她們之間的紅線,已經連上,沒有一絲裂痕。


    花間笑回來了!


    安玉怕自己做夢,又起來,雙手捧著花間笑的臉問:“你可還記得程寂離?”


    花間笑皺眉,道:“記得。”


    “你可還記得神譽?”


    “也記得。”


    安玉剛想說話,花間笑伸手捂住安玉的嘴道:“所發生的一切,我都記得,哪怕是在嫁村,我傷害了你……”


    說到這裏時,聲音沒什麽變化,但花間笑卻流下了一滴溫熱的眼淚。


    是那種,不說話,不委屈不痛苦,無聲的眼淚。


    安玉曾經說過,他最怕看到這種無聲的眼淚,無論怎樣,無論她犯了什麽錯,安玉隻要看到這樣的花間笑,心都要碎了。


    於是,安玉立即用手抹去花間笑的眼淚,隻是重新長出的手指軟趴趴的,沒什麽力道,試了兩次,安玉隻能換另一隻手。


    “好了,笑笑,別哭了,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


    花間笑哭著,卻帶出了一聲懦懦的笑聲,“你以前都不會這麽說的,怎麽變得這麽……”


    “圓滑?”安玉接話道。


    沒等花間笑說話,安玉又道:“月老說的,我那個性子不討喜,所以總是讓喜歡的人不喜歡我。”


    “誰說的!我就喜歡你!”


    花間笑立即捂住安玉的嘴巴,如是說道。


    安玉則將捂著自己嘴巴的手拿下來,捧在手裏。


    “你喜歡我……”他忽然想到了夢境中的場景,便道:“嫁給我可好?這樣我也不用擔心你會被別人惦記著了!”


    安玉想了一下,又補充道:“以前沒覺得你多麽受歡迎,可是現在,我想完完全全把你占為己有!”


    花間笑自己抹了下眼角的淚,道:“以前,你也不會這麽說話。”


    花間笑看安玉的表情有些怪,便又道:“我嫁給你。”


    安玉一愣,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瞪大了些。


    他完全沒想到花間笑會這麽直白,這麽清楚的就回複他。


    以前,兩個人就像是約定好似的,從來都不提婚嫁之事,他們都知道對方一定是自己的,所以從未說出什麽著急的話。


    就像安玉每次宣示占有權一般,會稱花間笑是他未過門的妻子。


    就像花間笑每次和安玉都很親昵一般,會通過動作來表示自己和安玉的關係不一般。


    可是真到分開的那一瞬,安玉覺得自己當初那樣真是蠢透了。


    “啪”地一下,一個力道不輕不重地打在安玉受傷的三寸處。


    安玉痛的縮了下脖子,繼而咬著下唇,狠瞪旁邊的小老頭。


    “你打我幹什麽!”


    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月老,道:“人家都要嫁給你了!你還要這般磨蹭到幾時!”


    “用你管我!”


    安玉伸手揉著自己刺痛的三寸處,道:“你打我的好痛!”


    溫熱的手摸了上來,花間笑皺著眉頭,去摸那已經變大了的疤痕。


    “還很痛,是嗎?”


    安玉翻了翻眼睛,隻是看向別處,道:“沒有,不痛。”


    月老覺得安玉逞強這麽說話,有時候也很幼稚。


    “說個痛,你能死啊?”


    “出去!”


    安玉脾氣突然暴漲,繼而卻被一隻手安撫了下來。


    “安玉。”


    花間笑輕輕喚他。


    “我們今晚就成親。”


    安玉驚訝,忘記了要將月老小老頭趕走的事,忽略了那小老頭的笑聲,直愣愣地看著花間笑。


    “我說我們,今晚成親。”花間笑再次重複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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