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道長苦笑道:“是。”


    馮古道又悠悠然地問嚴晨道:“嚴大俠的意思呢?”


    嚴晨在所有同道麵前被袁傲策一腳踢下,麵子大失,說話底氣不如以往,“全憑淩雲道長做主。”


    他語音一落,袁傲策猛然插入莫琚和慈恩方丈之間,將雙方分開。


    慈恩方丈收掌退後,道了聲佛號後,謙和道:“魔教人才輩出,老衲佩服。”


    得了便宜少賣乖這個道理莫琚還是懂的。


    他客客氣氣地拱手道:“慈恩方丈不愧武林泰山北鬥,莫琚服了!”


    兩人對視而笑,頗有幾分惺惺相惜的味道。


    紀無敵則早從人群中捉了一個背著藥箱的人出來替袁傲策包紮傷口。


    由於他今日表現‘突出’,白道人早已見怪不怪,放任自由。


    日落西山,天色漸漸暗下來。


    馮古道與淩雲道長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淩雲道長站起身道:“輪到貧道來領教明尊高招了。”


    馮古道雙手在扶手上一搭,跟著緩緩站起道:“能夠得武當掌門指點,馮古道不勝榮幸,還請淩雲道長一會兒手下留情。”


    淩雲道長捋了把胡須,“好說好說。”


    ……


    別好說啊!這種時候要玩命地上,好歹贏下一局。


    眼見五個希望隻剩下最後一個,白道急得頭發都快白了。


    淩雲道長和馮古道站在場地兩端,一人手中持劍,一人手中把簫。一人沉穩如巍巍泰山,一人飄逸如皚皚白雲。


    白道屏息。


    場中靜極。


    有馬蹄聲依稀可聞,從遠處狂奔而來。


    這種時候有誰會來?


    場中所有人都引頸而望。


    淩雲道長不由看了馮古道一眼,卻見他嘴角揚起一抹幾不可見的輕笑。


    馬蹄聲越來越近,人馬俱可見。


    為首的白衣青年眉宇英氣逼人,但容貌明豔若灼灼海棠,不可方物。


    他高踞馬上,神情清冷,目光朝眾人一掃,落到淩雲道長身上。


    “道長,由本侯替你出戰如何?”


    淩雲道長道:“雪衣侯?”


    “正是本侯。”薛靈璧翻身下馬,劍從袖中滑落,握在手中。


    淩雲道長躊躇。


    嚴晨胸口的痛還沒有過去,這下子屁股又坐不住了。


    比起總和魔教眉來眼去態度曖昧的武當掌門,這個一出手就掃蕩睥睨山的雪衣侯顯然更可靠。


    “既然侯爺紆尊降貴,我等自當奉命。”他搶在淩雲道長開口之前道。


    淩雲道長看向馮古道。


    馮古道苦笑。


    若說三味樓一別時,薛靈璧對他是全然的恨,那麽天山的救命之恩便讓他有些分不清這恨究竟還有多深。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當初嚴晨否定了三味樓,選擇了五裏亭,以免故地憶舊恨,添新恨。


    嚴晨見馮古道猶豫,心中越發覺得他和淩雲道長有什麽私下不可不說的協議,說出來的話越發的衝,“明尊難道怕輸?”


    這句話雖然短,可理解出很多意思。


    最表麵的是可理解成為馮古道與薛靈璧交手,怕輸給他。但往深裏想,他怕薛靈璧難道就不怕淩雲道長?這又可以分成兩種意思,一是薛靈璧武功比淩雲道長更高,而淩雲道長的武功不如馮古道。二是馮古道知道淩雲道長不會贏他。


    無論是哪一種意思,都讓這句話帶了幾分挑釁的意味。


    薛靈璧轉頭看他,“你是誰?”


    “青城,嚴晨。”嚴晨答得無奈。看來他在青城山的確呆得太久了。


    薛靈璧道:“你可以代表白道武林?”


    嚴晨窒住。


    薛靈璧不再理他,看向淩雲道長道:“道長,請。”


    事已至此,淩雲道長若一味堅持,且最終輸給馮古道,那麽誰都能看出這裏頭的貓膩。


    所以他隻能拱手讓位。


    薛靈璧緩緩走到馮古道麵前,“傷好了麽?”


    馮古道道:“沒有。”他心中已經做了最壞打算。即便這一場輸了,他也可以將賭注賴掉。畢竟無論是輸贏的賭注還是比試的方法,他都沒有親口答應過。


    薛靈璧將劍一抖,淡淡道:“第一招,風水輪流轉。”


    馮古道道:“很快嗎?”


    “很快。”


    ……


    不是吧?又是個出口成招的?!


    白道眾人想呐喊。


    但是他們很快就喊不出來。


    薛靈璧出劍了,招式快如閃電。


    即使已經知道他要出的招式,馮古道還是連換了三種步法才避過去。


    薛靈璧停下,卻沒有繼續進攻,“第二招,一怒沉大海。”


    馮古道苦笑道:“這是報複?”


    薛靈璧沒有回答,因為第二招已出。


    一怒沉大海的威力顯然比風水輪流轉要強得多,馮古道不得不舉簫相抗。


    作弊有理(五)


    劍與簫相交刹那,馮古道便覺得手腕一震,身體被硬生生地逼退半步。


    薛靈璧在空中轉身收劍,雙腳穩穩地落在地上。


    白道眾人不由發出“嗚”這樣的失望聲。


    薛靈璧目光緊盯馮古道,緩緩道:“第三招,霜雪蓋九州。”


    頓時,劍花漫天散落。


    馮古道不敢藏私,反身迎上,一手將簫舞得密不透風。


    眾人看得眼花繚亂,隻聽叮叮聲不絕於耳。


    馮古道手中的簫越來越沉,冷汗不斷從額頭背後滲出。腰上的傷口已經迸裂了,痛楚如針紮。


    薛靈璧突然換招,右腕反手一挑,將簫挑飛,左手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腰。


    馮古道麵頰一抽,疼得嘴唇發白。


    兩人落地,薛靈璧看著自己左手的血漬,皺眉道:“這裏幾時傷的?”他記得羵虯傷得應該是另一邊。


    馮古道抬手抹去額頭上的冷汗,“你不在時。”


    明明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但薛靈璧卻聽得心中莫名一蕩。


    但偏偏有人不識時務地□來道:“侯爺贏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白道歡呼聲一波高過一波。


    薛靈璧抬手。


    歡呼聲驟停,但一雙雙眼睛卻亮晶晶地盯著他。


    薛靈璧轉身,漠然道:“誰說本侯贏了?”


    嚴晨忍不住站起來,“侯爺一劍將明尊的武器挑飛,可不是贏了?”


    薛靈璧道:“本侯輸了。”


    ……


    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紀無敵鍾宇也就罷了,怎麽跑出一個雪衣侯也是豬油蒙了心的?!


    嚴晨幾乎想找一盆黑狗血潑過去。


    一個兩個到底中了什麽邪氣!


    薛靈璧回頭,垂眸望著馮古道,徐徐道:“本侯願賭服輸。”


    馮古道身體一震,忍不住抬起頭來。


    薛靈璧的臉依然板著,但眼底的情意卻滿得溢了出來。


    馮古道頓時覺得傷口的疼痛一下子弱了下去。


    “咳咳。”淩雲道長見嚴晨呆在那裏,半天沒說話,隻好站出來收拾場麵道,“按照之前的提議,這五場比試……”他頓了頓,給所有人足夠的緩衝之後,才道,“魔教全勝。”


    比起剛才白道的失態,魔教一個個倒是表現出足夠的冷靜。


    莫琚摸著鐵拐,花匠摸著頭上的鮮花,端木回春摸著杯緣,袁傲策……被紀無敵摸著受傷手上的。


    總之,一個個都是理所當然的模樣。


    白道心態眼中失衡。


    馮古道適時道:“無論比武輸贏如何,老暗尊造成的各派損失,我教會一力承擔。”


    同樣一句話,比武前和比武後說出來,就是兩種分量。


    原本憤憤不平的白道受損門派這是全偃旗息鼓了。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他們還是懂的,既然對方給了台階,他們斷然沒有不就坡下驢的道理。


    於是原本鬧哄哄的白道頓時安靜下來。


    馮古道轉頭看了花匠一眼。


    花匠心領神會,端了杯茶上來。


    馮古道接過茶,衝白道眾人道:“老暗尊是魔教前輩,老暗尊的任何失禮便是我教的失禮。我在此以茶代酒,正式向各位賠罪。”他說著,仰頭喝了一大口茶。


    薛靈璧的臉色頓時一變。


    白道麵麵相覷。誰都不願意先漏這個口風。


    紀無敵坐在魔教陣營裏,悠悠然道:“喝了這杯茶就是一笑泯恩仇麽?”


    馮古道道:“當然。”


    紀無敵摸著下巴道:“我明白了,喝了這杯茶就等於接受賠罪和賠禮……是吧?”他故意將禮字拖長音。


    馮古道笑得別有深意,“當然。”


    薛靈璧不由多看了紀無敵一眼。


    白道的屁股開始在椅子上蹭來蹭去。馮古道和紀無敵一搭一唱將話說得很明白,喝了茶就是魔教的苦主,能接受魔教的賠禮。若不喝茶也是苦主,但是這苦主能夠上哪拿回這賠禮就難說得很了。從眼前看,輝煌門和雪衣侯府顯然都是站在魔教一邊的,關係穩得很。經此一役,以後要再想聯合各大門派,也師出無名。其他門派也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跟著他們瞎耗。


    思前想後,這杯茶都是不得不喝的。


    白道受損各大門派掌門苦笑著互視一眼,一個個站起舉杯喝茶。


    不管是情願不情願,這樁事總算收尾。


    眼見那些白道門派氣勢洶洶而來,垂頭喪氣而走,魔教眾人心裏一個個都怎一個爽字了得。


    端木回春見馮古道麵色刷白,忙上前道:“明尊,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四周的氣氛頓時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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