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嶽淩猛然想起之前為了迎接薛靈璧和馮古道而設下的陷阱,趕緊堆起笑容道:“我知道王爺是可憐他一個人住在莊子裏沒什麽事情,所以想陪他解解悶。”他聲音漸漸低下去,淩陽王正用一臉的莫名其妙看著他。“王爺?”


    “你又闖什麽禍了?”


    “沒有。”嶽淩眼睛睜得很大,瞪得發直。


    “哼哼。”淩陽王冷哼,“你每次說謊,兩隻眼睛就會瞪得跟彈珠似的。就像你上次私自找血屠堂行刺皇帝。”


    薛靈璧和馮古道好不容易擺脫羅裏羅嗦問路的下人,走過來就聽到這一句。


    但兩人的表情都好像完全沒聽到一般。“參見王爺。”


    淩陽王皺了皺眉,“你們怎的會在我府裏?”


    嶽淩不等他們回答,搶先道:“是世子邀請他們住下的。”


    薛靈璧和馮古道同時看向他。


    嶽淩摸著小胡子,表現得很鎮定。


    “王府米很多麽?養這些吃白飯的豬?”淩陽王不屑道。


    ……


    薛靈璧原先還以為陳則傳達有誤,以淩陽王的身份應該不會說出‘兩隻小豬,愛來不來’這樣的話,但百聞不如一見,現在他可以確定,那句話一定是原話沒錯。


    馮古道忽而歎氣道:“其實我們住在王府也是迫不得已,因為南寧府的騙子實在太多……”


    “啊啊啊!”嶽淩突然叫起來。


    ……


    三對眼睛同時看向他。


    淩陽王是莫名其妙。


    薛靈璧和馮古道則是幸災樂禍。


    嶽淩幹咳一聲道:“遠來是客。侯爺和爵爺千裏迢迢而來,王爺怎麽能拒人於千裏之外?”


    淩陽王道:“本王從來沒有不懷好意的客人。”


    薛靈璧淡然道:“王爺心虛?”


    淩陽王眼珠一斜,輕蔑地瞪著他,然後冷哼道:“豬!”


    薛靈璧本來就不是善於忍耐之人,臉色當場沉下來道:“即使你貴為王爺,本侯也不得不問一句,何處此言?”


    淩陽王道:“你來我王府不是想看看我是否有造反的意圖,最好搜刮我造反的證據嗎?”


    薛靈璧不料他說的這麽直接,挑眉道:“王爺有麽?”


    淩陽王道:“這個問題廣西的豬都知道,你不知道麽?”


    馮古道見薛靈璧瀕臨爆發的邊緣,急忙拉住他的手道:“子非魚焉知樂之樂。我們不是豬,又怎麽會知道豬知道什麽呢?”


    “……”淩陽王將目光移到他臉上。


    馮古道微微一笑,處變不驚。


    “你們兩個……”淩陽王緩緩道。


    薛靈璧和馮古道都是暗自防備。


    “一天到晚沒事都練嘴皮子去了吧?”淩陽王說完,甩袖就往裏走。


    薛靈璧和馮古道麵麵相覷,都不知道這個淩陽王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是有點不可否認的,血屠堂行刺皇帝的背後,果然是淩陽王府。


    ——盡管他承認的那樣直爽,讓他們感覺異常的不真實。


    走進前堂。


    淩陽王坐在上首,就著仆人送來的水洗了洗臉和手。


    薛靈璧和馮古道則泰然自若地坐在右邊下首。


    “你們準備就這樣打破沙鍋問到底?”淩陽王接過靠枕,墊在自己的身後,調整了個姿勢看著他們。


    有了剛才一幕,薛靈璧開口也毫不客氣,“不知道王爺對於血屠堂行刺作何解釋?”


    淩陽王甩袖,下巴朝嶽淩一努,“問他。”


    嶽淩麵對薛靈璧倒不似麵對淩陽王那般無措,即便是行刺皇帝這樣誅九族的大罪,他說起來也是雲淡風輕的模樣,“皇上是需要一個警鍾敲一敲了。”


    薛靈璧沉聲道:“行刺皇上來敲警鍾?”


    “若是皇上能被血屠堂這樣的江湖組織行刺成功,那麽死了也沒什麽可惜的。”雖然嶽淩的長相與淩陽王差了十萬八千裏,但是他們不屑起來的神情卻是十分相似。


    薛靈璧冷笑道:“你覺得本侯會相信這樣拙劣的借口?”


    “你覺得我像是找不出更好借口的人嗎?”奈何真相的確就是比借口更加匪夷所思有什麽辦法?


    “像。”薛靈璧想也不想地回答。


    馮古道看著堂中劍拔弩張的氣氛,暗暗盤算魔教布置在南寧府的人手能否保護他們安然而退。


    “你……”


    “夠了。”淩陽王揮手打斷嶽淩,對薛靈璧道,“他之所以刺殺皇帝,是因為皇帝加重廣西的賦稅。”


    ……


    加重廣西賦稅?


    薛靈璧吃了一驚,“什麽時候?”


    “去年十月。”嶽淩麵色冷峻,“說是廣西土地肥沃,理應比其他州府多交一成。王爺幾番上奏折請求他收回成命,都被壓了下去。我一時氣不過,便找血屠堂出出惡氣。”


    薛靈璧想了想。去年十月,他正清剿完睥睨山,在回京城的路上。


    馮古道道:“血屠堂當初連藍焰盟和魔教都不敢輕易得罪,又怎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刺殺皇帝?”


    嶽淩感覺到六道目光又朝臉上刺過來,幹笑道:“沒什麽。我隻是暗示他,事成之後,王爺絕對不會虧待他而已。”


    ……


    淩陽王可說是當代司馬昭,他要刺殺的對象又是當今皇帝。恐怕血屠堂主理解的不虧待是相當的不虧待。


    薛靈璧和馮古道能夠理解血屠堂主為何這樣拚命,甚至連全副身家都壓了下去。後來恐怕是因為沒有刺殺成功,不敢投靠王爺,以免被滅口,所以隻好用金蟬脫殼之計保全性命。


    他們突然很同情血屠堂主。典型的賠了夫人又折兵。


    嶽淩歎氣道:“兩個皇帝都是渣,虧你們還替他賣命。”


    “放肆。”薛靈璧臉色一變。


    貿貿然加重賦稅固然有失妥當,但是在他心中,行刺皇帝更加罪無可恕。


    謀反有理(七)


    淩陽王睨了他一眼,“找血屠堂的事情本王雖然事先不知,但事後並未追究。你若是要算賬,不如算到本王頭上。”


    薛靈璧皺眉,心中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


    淩陽王會將嶽淩的罪名直接攬上身是他所料不及的。這樣一來,不管他是否參與刺殺皇帝的行動,也不管他刺殺皇帝的目的為何,光憑剛才這句話,‘圖謀不軌,犯上作亂’八個字他逃不掉。但是有了這八個字,他不造反也得造反。因為皇帝絕不會容得下一個會膽大妄為到刺殺自己的人駐守邊疆,手握重兵。淩陽王也不會為皇帝的一道聖旨乖乖束手就擒。


    戰爭將無可避免,且無可選擇。


    薛靈璧不畏戰。但他很清楚,皇帝還沒有贏淩陽王的完全把握。


    所以不畏戰,卻還不能戰。


    馮古道見薛靈璧沉默,便猜知他心中所想,將話題岔開道:“說到算賬,我們到桂林府的時候,聽到王爺似乎去了總督府算了一筆賬?”


    淩陽王似笑非笑地看著了他一眼,衝嶽淩一揮手道:“這件爛事你說。”


    “什麽爛事?”嶽淩沒好氣道,“明明是絕世好點子。”


    薛靈璧和馮古道都是一點就透的人。


    馮古道道:“莫非,蝗災一事是嶽先生想出來的點子。”


    嶽淩得意道:“正是。既然皇帝一意孤行,我們也隻好另想辦法。”


    馮古道道:“可是為何隻減少部分部族的賦稅?”


    嶽淩笑道:“若是整個廣西都遭到蝗災,又怎麽會隻有幾個人看到?我們要求免稅的幾個部族都是大族,這樣減下來,勻一勻,差不多就是加賦稅之前的數。”


    淩陽王冷哼道:“要是全免了,隻怕那個窮酸皇帝要哭著吵著鬧著上吊了。”


    薛靈璧唇抿得越來越緊。


    淩陽王瞪著他道:“看起來,你對那個皇帝倒是死心塌地。”


    薛靈璧道:“忠君愛國,每個臣子份內之事。”


    “哦?那若是他要殺你呢?”淩陽王閑閑道,“你也伸長脖子給他殺?”


    薛靈璧淡淡道:“若是臣無二心,又有哪個君主會殺有功有用之臣?”


    “有一種。”淩陽王一字一頓道:“功高蓋主。”


    ……


    這四個字仿佛一盆冷水,見整間屋子瞬間潑得陰陰沉沉的。好似外頭的月光都比裏麵亮堂。


    薛靈璧腦海裏不知怎的,突然晃過父親書房裏藏的那張‘孤島之王’。


    駐守廣西一隅的淩陽王不就是所謂的孤島之王麽?盡管四麵是水,但是在島上,它卻是獨一無二的王者。


    嶽淩見薛靈璧沉著臉不說話,歎氣道:“這世上總是有那麽多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


    薛靈璧對他的諷刺不急不怒道:“這世上也有很多信口開河的人。”


    “我信口開河?不信你去問你……”他猛然收口,眼睛緊緊地看著淩陽王。


    淩陽王背貼著椅背,眯起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薛靈璧。


    薛靈璧坦然受之。


    “雖然是隻豬,卻沒有想象中那麽討厭。”淩陽王緩緩道。


    馮古道與薛靈璧坐得最近,所以對他那身想壓抑卻沒有完全壓抑住的怒氣感受最強烈。“呃,王爺……”他張口欲言,卻聽淩陽王突然拍桌站起,“本王帶你去見一個人。”


    嶽淩似乎吃了一驚,“王爺你……”


    淩陽王道:“解鈴還需係鈴人。本王雖然總是輸棋,卻還沒有輸不起到不讓他們相見的地步。”


    嶽淩皺眉道:“但是萬一皇上知道……”


    “知道就知道。”淩陽王冷哼道,“他左防右防,不就是防本王造反麽?他要真是把本王惹急了,本王就造反給他看!這樣他安心了吧?”


    ……


    恐怕不是安心,是安息吧。


    嶽淩嘴角一彎,“可是此時夜深,不如明日再去?”


    “心裏兜著事,誰能睡著?除非是豬。”淩陽王說完,瞟了馮古道和薛靈璧一眼,“你們要睡麽?”


    ……


    這種情況下誰再說要睡覺,誰就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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