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一襲白衣張揚如常不知收斂的南宮飛雪緩緩走到蘇念身旁,嘴角上揚,大笑幾聲,道:“今日便是才子賽,不要太快便被人給比下去,連到最後一個關卡見我一麵的資格都沒有。”


    蘇念聞言隻是神色淡淡,眼裏除了一片冰涼就是冷冷的疏離。“哪怕是被人比下去,也總比走後門直接待在最後關卡的好。”


    “你!”南宮飛雪微微抬手,可腦海中不斷交織著裴子墨和離琴的話,咬咬牙,抿著唇,依舊笑得張揚,雖然眉眼間有些不自然,“嗬,等你到了最後一關再說,我若隻是空無一用的花瓶擺設,那每年到最後那關卡坐著,怎麽沒人不服?”


    蘇念微微抿唇,本不想再理會南宮飛雪,南宮飛雪這言語攻擊刺激,不就是在她眼裏,蘇念就是個文不會,武不全的一無是處的撿了個爛便宜公主當的前相府嫡女而已。


    而她南宮飛雪身世傲人,即便才華不能是南楚最好的,做不了天下最好的,至少也不會、不能輸給眼前這個在她眼裏長得一般、家世不算、身份寒酸的蘇念!


    蘇念是不想理會,可不代表青玉就是幹瞪眼看著別人詆毀蘇念,不過青玉這次很聰明地沒有叉著腰和南宮飛雪地和南宮飛雪吵起來,而是冷下臉,一板正經地把蘇念微微推後,自己則是擋在蘇念身前,看著南宮飛雪這副小人得誌的囂張樣,冷冷道:


    “咳咳,南宮大小姐對吧?咦,南宮大小姐可曾聽說那日,觀月樓的洗塵宴上,離琴公子都輸給我家小姐的消息?哦,那肯定是沒聽說,不然怎麽連我家小姐是公主都要人說才知道。南宮大小姐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啊!”


    “嗯,南宮大小姐身份高貴,的確是高聳入雲般的高貴,以致於我家小姐在來南楚之前都不知道世界上有南宮大小姐這麽一號人。”


    看著南宮飛雪臉色白了白,青玉又接著道,“再說了,即便我家小姐是撿了個爛便宜公主頭銜,哎,那南宮大小姐這麽有本事,南宮家這麽權勢滔天,怎麽不去撿一個?”


    南宮飛雪咬著唇,瞪著青玉,正準備發怒,可青玉卻還是不打算停口,“不對,若是南宮大小姐這麽在意這些外表、這些噱頭,不如去撿個貴的,不對,撿不到便宜的再去撿貴的,也不對,直接撿貴的吧,反正你們南宮家,有的是錢!”


    南宮飛雪臉色煞白,脂粉腮紅都遮不住那臉色鐵青,但還是死命撐著她那標誌性的狂妄笑容,正準備伸手掐住青玉的下巴,蘇念卻忽然開了口。“青玉,不得無禮。”


    青玉朝著南宮飛雪得意一笑,垂首對著蘇念道,“是,小姐。”


    南宮飛雪動作愣在原位,準備要說的話也噎在喉頭,直愣愣盯著蘇念的臉,咬碎一口銀牙。


    沉住氣,南宮飛雪奮力甩下手,咬著唇,走到蘇念正前方,眼神十分不屑地瞪著蘇念,輕哼道:“她什麽都說完了,你才開口,這是什麽意思。”


    “沒意思。”蘇念看都不看南宮飛雪一眼,冷聲道。


    “你!”


    南宮飛雪話音未落,隻聞蘇念再開口,“指責別人之前,先看看自己是什麽人。”


    “我怎麽了?哼,以我往日的性子,今日在此隻是隨便說說,我,已經很客氣!”南宮飛雪揚著笑,眉眼彎彎,十分倨傲,眼裏滿滿的都是不屑和貶低意味。


    蘇念冷冷看著南宮飛雪,“以我往日的性子,對你,也是夠包容。”


    蘇念語氣很平和,說的語氣就好像是在跟你聊今天天氣如何,你吃飯了沒一樣的家常話,可是,聽起來,冷意襲襲,讓人不寒而栗。


    南宮飛雪微微一愣,“你囂張什麽!”


    “南宮飛雪。”身後傳來一聲清冷而淡淡的聲音,冷冷喚著南宮飛雪的名字。


    南宮飛雪更是渾身一震,顫顫回頭,那一襲錦衣便拓落眼底。“子墨哥哥……”


    聲音呆板而木訥,甚至是有些失望的冰冷,再無往日的親昵和敬仰。


    “你在囂張什麽。”裴子墨冷冷看著南宮飛雪,淡淡道。


    南宮飛雪倏然抬頭,又狠狠看了一眼蘇念,咬著唇,不服氣地跺跺腳,轉身跑回自己的馬車前,在婢女的伸手攙扶下,上了馬車。


    裴子墨側過眸,看著蘇念神色淡淡的模樣,黑曜石般的眸子裏閃過一抹疼惜,“怎麽。”


    “無礙。”蘇念冷冷道。


    抬眸看著眼前空蕩蕩的街道,方才還喧鬧不已的人大抵都已趕去才子賽現場了。細微的聲音響起,蘇念循聲望去,見墨寒坐在車轅上,駕著馬,帶著那梨花木馬車前來,微微抬步。在馬車快要停下之際便縱身一躍而起,鑽進馬車裏。


    裴子墨淡淡看著,不動聲色地緩緩走上馬車。


    墨寒為裴子墨放下簾布,轉眸看著青玉,“還不上來?”


    青玉點點頭,腳尖微點,一躍而起,坐到墨寒身旁,墨寒看青玉臉色不太對,不禁問道,“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青玉撇撇嘴,冷冷道,“欺負倒是沒人欺負我,就是看不慣南宮飛雪那囂張樣,不就是南宮世家唯一的繼承者嗎,有什麽了不起的。”


    青玉腦海中不禁浮現出蘇念以前說的一個詞,——拚爹。


    “南宮家確實很厲害,雖隸屬琴公子,可不過是因為那通關文牒而已。”墨寒笑了笑,道。


    “切。”青玉切了一聲,又小聲嘟囔著,“別人都拚爹,就你爹常年不回府,所以跟人家拚爺爺嗎……真是的……”


    聽到青玉的碎碎念,墨寒不禁無奈一笑,隨即道,“好了,別嘟囔了,今日才子賽,我們還是早些趕去的為好。”


    “嗯。”青玉重重點點頭,還是她家小姐的才子賽重要。


    馬車內。


    茶香繚繞,木氣交錯。


    裴子墨淡淡看著對麵一進來就沒有說過話的蘇念,一邊抖落茶葉進茶壺,一邊對蘇念說道,:“怎麽了,有心事?”


    蘇念搖搖頭,“從未見過真正的才子賽,不知是何模樣,心裏難免有些緊張。”


    “有何好緊張的,放寬心,這才子賽其實並不是很難,隻不過是眾人皆在搶一個桂冠而已。以你的能力,即便不能奪冠,也能進入前三甲。”裴子墨淡淡安慰道。


    蘇念微微點頭,“隻是不知,究竟多少人參賽。”


    “女子組,約莫兩三百。”裴子墨頓了頓,回想了一下,淡淡道。


    “這麽少?”蘇念微微一愣,雲辰有四個大國,周邊小國無數,不是應該很多人嗎。她以為參加的人,不是成千就是上萬。“起碼也得有七八百吧?”


    “沒有,我說過的。”裴子墨微微蹙眉,“才子賽,官家女眷不得參加,身份太卑微也不行,周邊小國是直接沒有資格參加的。”


    “原來如此,”蘇念點點頭,又想起一件事,問道,“那許大牛呢,如今他怎麽樣了。”


    “無礙,在南楚我名下客棧中,派人看守著。”裴子墨晃了晃茶壺,淡淡道。


    蘇念微微蹙眉,伸手撐著下巴,道:“你名下。你在南楚有多少產業。”


    裴子墨手上泡茶的動作頓了頓,思慮片刻,似乎是在回憶有多少產業,道,“比之東曜,是要少一些的。”


    蘇念讚同地點點頭,這是必然的,東曜是自己的本國,幹什麽都要順理成章一些,在南楚,是他人之國,能做到比東曜商鋪少一些,已是很好。“少一些,是少多少。”


    “南楚商業,近一半商鋪店家是我的,一小部分為個體,另一半,則是離琴的。”裴子墨淡淡道。


    蘇念不由得瞪大眼,近一半?離琴是一半,裴子墨是近一半,好厲害!“裴子墨,這畢竟是離琴的地盤,你也就是比離琴少那麽一小部分個體商戶,這……怎麽做到


    的?”


    裴子墨神色淡淡,黑眸微斂,淡淡道,“普天之下,沒有一塊王土是離琴的,南楚是南楚皇室的地盤,與他何幹。”


    “也是。可是,離琴就這麽放任你的商業在此發展起來嗎。”蘇念微微擔憂,她總感覺,離琴那雙澄澈的眼眸深處,藏著一股隻敢在眸底流淌的晦暗哀愁。


    裴子墨點點頭,將手中的茶壺幾個調轉,一隻手壓著茶壺蓋,清香茶水便隨著茶壺身斜流淌而出,落入那雅致清新的青花瓷瓷杯中。


    裴子墨伸手摸了摸青花瓷瓷杯杯壁,溫度不熱,也不涼,恰好溫涼,將其遞給蘇念,說是舟車勞頓,萬事纏心,壓壓心情,靜下心,好好麵對比賽。


    蘇念接過那杯茶水,又想起許大牛,不由得道,“裴子墨,許大牛,是不是夜天栩。”


    裴子墨神色暗了暗,淡淡道:“不知道,不一定。消息來說大抵不是,畢竟皇宮裏那個夜天栩,並未曾出宮,雖然往日裏都不怎麽見得到,但是隻要皇後皇上和妃嬪們喚,他都會出現。”


    “妃嬪?妃嬪叫他做什麽……”好吧,蘇念承認,她邪惡了,想歪了。


    裴子墨淡淡一笑,“中宮太子,十有*是未來的皇帝,誰不想巴結?”z蘇念點點頭,“可是,她們不知道夜天栩其實並不一定能登基為皇啊。”


    “後宮中的女人多數是無腦,隻顧著眼前的。”裴子墨耐著性子解釋道,“皇後娘娘,是最大的例外。”


    蘇念腦海中不禁又浮現那皇後初見時的模樣,那時魏公公領著她進宮,那琉璃金瓦,雕梁畫棟,鑲金牌匾上龍飛鳳舞的“鳳霞宮”三字,還未靠近就感到一股莊嚴高貴席麵而來,


    而後魏公公命宮女引著蘇念往裏走,自己則是先進去稟報。


    華麗的宮殿中央是一襲北漠進貢的羊毛絨毯,再往前看是金絨絲被鋪墊著的金座美人榻。榻上之人麵若桃花,一身耀黃鳳凰袍,牡丹髻上八支金鳳凰寶珠簪,雖已年近中年,風韻猶存。尤其是那雙透著慵懶的鳳眸,撩人心懷。  慵懶中透著嫵媚的鳳眸微開一條縫,朱唇輕啟對著她輕聲道。“來了。”


    那是個嫵媚而妖嬈的女子,雖已三十有餘,可風韻猶存,仍然與那二九芳華般的如花年紀一般年輕,一般貌美。


    “我真的沒想到,我東曜皇後竟然不是東曜之人,這太恐怖了。”蘇念腦海中皇後妖嬈邪魅的樣子揮之不去,悠然道。


    裴子墨默了默,“不恐怖,很可疑而已。”


    “怎麽了。”蘇念問道。


    “一個南楚女子到東曜來就已有些奇怪,做皇上的妃子,已經更加奇怪,她居然還能坐上皇後的鳳座,這已經不是奇怪了,而是奇跡。”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晦暗不明,抬眸低頭也不知在想什麽。


    蘇念沉默片刻,“我隻是好奇,為什麽南楚人的眼睛都是抹不掉,蓋不了的琥珀色,她是怎麽變的?”


    “有待查究。”裴子墨微微頷首,淡淡道。


    抬手,將手中剛剛沏好的茶遞給蘇念,與方才那杯清新的茶香不同,這杯茶香濃鬱,好似不必品嚐都能感覺得到其中濃濃茶味一般。


    “對了,裴子墨,才子賽評賽的都是誰啊?”蘇念淺嚐兩口那茶,問道。


    即便這是古代,可是是比賽總得有做點評的評委的吧,她好奇,這才子賽每年一次,四個大國輪流安排比試,今年東曜,明年就下一個國家。


    裴子墨微微蹙眉,想了想,才道:“東曜評賽的有懷王,蘇丞相,還有一名侯爺。南楚的話,應該是南宮族長,還有當朝除離琴以外的另一名丞相,還有……南宮飛雪的父親。”


    “什麽?南宮飛雪那個常年不歸家的父親?”蘇念怎麽也沒想到,那個南宮家神乎其神的二老爺,竟然會回來,還做才子賽的評賽?太不可思議了。


    “嗯。他被邀請多次,可是從未應邀出席過,今年不知是什麽原因,他竟然日夜兼程從遠方趕回,還答應做這才子賽的評賽。”裴子墨淡淡道,心裏也是疑慮,可是無從得知是何原因使得這個愛漂泊的南宮家二老爺回到南楚,參加才子賽評賽。


    “也不知,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蘇念話一出口,便被裴子墨敲了顆板栗,蘇念吃疼地捂著額頭,“幹什麽,裴子墨你瘋了。”


    莫名其妙無緣無故地敲她頭幹什麽。


    裴子墨微微勾唇,神色微斂,“南宮家二老爺已年僅三十有三,你還想著幹什麽。”


    蘇念聞言不禁額冒三根黑線,裴子墨腦子被門夾了……她沒事做去肖想一個老男人?還是有著南宮飛雪這種女兒的老男人?!


    南宮飛雪……蘇念斂了斂思緒,正經地看著裴子墨道,“裴子墨,這南宮飛雪實力如何?”


    裴子墨聞言也不再嬉笑,想了想,才緩緩道,“南宮飛雪,最擅長舞,曲也不差,在南楚算得上是數一數二。詩詞歌賦她也還算精通,武功不算很高,雖然比之你是差了不止一大截,可是在南楚才女中,也算是佼佼者。”


    蘇念點點頭,聽起來,這樣子,南宮飛雪確實還是有點本事的,難怪她總是那麽傲,不過在蘇念看來,還是不夠看的。“南宮飛雪往日裏橫行霸道,這歌舞都需心靜和毅力,她怎麽做到的,莫非我真的看錯她了?”


    裴子墨搖搖頭,淡淡道:“不,她的確是飛揚跋扈之人。隻是年幼時,親生父親不在身邊,南宮族長又對她不親近,她便想想辦法討老族長歡心,能夠得到親人的關愛幾分。所以,那時候她苦練歌舞,死背詩詞歌賦,即便成為南楚有名的才女,也沒能得到南宮族長一分的關切。所以,就開始肆無忌憚,囂張跋扈起來。”


    “意思是說,如若不是南宮族長始終對她不親近,她今日也許就不是這副模樣,反而有可能還是那個有名的才女?”蘇念沒想到這南宮飛雪其實也挺可憐的,她知道沒有親人關心是什麽感覺,所以可以理解南宮飛雪這種想要討好自己的爺爺南宮族長的想法。


    裴子墨搖搖頭,“不,如果南宮族長真的因為她那些才華就對她疼愛有加,以南宮飛雪的性子,興許會比現在還要飛揚跋扈,受不得欺負。”


    蘇念聞言點點頭,也是,有了南宮族長的疼愛,南宮飛雪一定會更加變本加厲,肆無忌憚,終究還是逃不過才女變暴女的命。


    裴子墨微微斂眉,轉了轉眸子,忽而記起那副在南宮飛雪住處的畫,抬眸看著蘇念,道:“蘇念,你覺得,蘇夫人和南宮飛雪有何關係沒有。”


    “我娘?”蘇念抬手指指自己,以為裴子墨說的不是自己,畢竟她娘和南宮族長有交情她還可以理解,生下她時就已隻能終日臥病在床,能和與她年紀相仿的南宮飛雪有什麽關係。


    可是見裴子墨一臉正色地點點頭,蘇念不禁疑惑了,“能有什麽關係?反正,我是不知道,也不相信。南宮飛雪與我年紀相仿,你也知道,我娘生下我已經去了大半元氣,終日隻能臥病在床,苟延殘喘。怎麽可能和南宮飛雪扯上關係。”


    裴子墨點點頭,“也是……”


    蘇念不禁微微蹙眉,問道,“裴子墨,你怎麽突然問起我娘和南宮飛雪。”


    “因為之前去找南宮飛雪之時,我曾在南宮飛雪的住處,看到接客廳正前方牆壁上掛著一副畫像,女子的畫像。”裴子墨目光灼灼地看著蘇念,認認真真半點玩味神色都沒有地對蘇念說道。


    蘇念這下子更是雲裏霧裏,試探性地問道,“那女子,畫的是我娘?”


    “嗯。”裴子墨輕輕點點頭。


    蘇念隻覺得不可思議,南宮飛雪的住處掛著她娘的畫像,如此不避諱,如此……蘇念已經找不到形容詞了。她娘和南宮飛雪能有什麽關係。


    裴子墨見蘇念一副思索的模樣,又道,“那畫畫的栩栩如生,比一般畫師畫的更有神,就好像真人一樣,絕對出自親筆。”


    “而且,還提有一詞,尤話初見單飛時。”


    聽到裴子墨這般言論,蘇念是徹底懵了,這都是什麽複雜關係啊。本來就已經知道很多朦朦朧朧的複雜關係了,現在又多了一筆,南宮飛雪和蘇碧桐。


    忽的,蘇念腦中靈光一閃,猛地一拍身前矮桌,“裴子墨,會不會,會不會是南宮家二老爺?”


    “嗯?”裴子墨頗為輕淡地嗯了一聲。


    “你想想,既然你覺得那畫那詞,如此傳神,不可能是請人代筆,那便隻有親筆了。”蘇念頓了頓,臉上浮現絲絲喜色,很快又掩於清冷之中,“而南宮飛雪與我差不多的年紀,不可能見過我娘,可是,南宮家二老爺就不同了,三十有三,而我娘又與南宮家族長熟識,那麽南宮家二老爺必然是見過我娘的。而南宮飛雪又是南宮家二老爺的女兒,那幅畫,最有可能的就是南宮家二老爺所畫。”


    裴子墨讚賞地笑了笑,接著蘇念的話道,“而蘇夫人早已嫁作人妻,南宮家二老爺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將畫像掛於自己房中。而南宮飛雪的住處就不同了,鮮少有人前去,就連南宮族長都從未踏足南宮飛雪的住處,由此也不怕被南宮族長發現。而去找南宮飛雪的無疑是些名媛千金,那些年紀都差不多,都不曾見過蘇夫人。即便是聽說,也不曾見過真人,所以掛在南宮飛雪住處是最安全的。”


    蘇念十分讚同地點點頭,“可是,南宮飛雪為什麽能夠一直不將畫撤下來呢,以她的性子,南宮家二老爺走了少說也有十年了,她又怎麽會看著一幅畫十年不膩呢。”


    “除非……”


    蘇念接著裴子墨的話說下去,“除非,那畫對她有重大意義,她舍不得撤下,或者是,不能撤下。”


    裴子墨點點頭,黑曜石般的眸子閃過一抹讚同和讚賞,不得不說,蘇念很聰明,推理能力其實並不亞於男子。“先別想這麽多,好好比賽,這些事,就等回來再說。”


    “嗯。可是我還是不太知道比賽的流程,你告訴我可好。”這古人的比賽規則,她還真是不懂。


    “按理來說,你應該是直接跳入第二輪,第一輪不用比的。”裴子墨淡淡道。


    “為何?”


    裴子墨頓了頓,思索半刻,整理好思緒,才緩緩的說道,“這才子賽,女子組是按個人曾所得榮譽來分輪。第一*多數是第一次參加才子賽,或者向來默默無聞,名氣不大,沒什麽榮譽之女子,互相比試,勝者進入第二輪。而你則是直接跳入第二輪的,因為你在東曜皇宮晚宴上險勝離琴的事,已經傳遍南楚,幾乎沒人不知道。”


    “誰說的,南宮飛雪就不知道。”蘇念想起南宮飛雪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就覺得可笑。


    裴子墨聞言展眉一笑,淡淡道:“那是她已經十幾日不出門了,一直在兩耳不聞窗外事地準備才子賽。而剛好出來晃悠那日你就來了南宮家,她就圍著你打轉,想辦法對付你了,她也得有機會去知道啊。”


    見蘇念點點頭,裴子墨又接著說正經的,“進入第二輪的,一般都是榮譽過人,比如說上一屆才子賽獲得了前五,卻未能榮幸位列前三名的好名次。而你,贏了南楚第一琴公子,自然是比她們還要厲害。”


    “原來如此,”蘇念點點頭,也是,離琴身為男子組永遠不變的第二,她能夠贏過離琴,確實是比那些女子組什麽名次都來得厲害。“而後呢。”


    裴子墨總是第一,蘇念不禁想到離琴,萬年老二……


    見蘇念忽而笑出聲,裴子墨也笑了笑,雖然不知道她在笑些什麽。“第二*約也就隻剩下十幾二十個人了,這十幾二十個兩兩對決,贏的再進入第三輪。第三輪就是一起比試了,難度要大得多,在將近十人中脫穎而出。最後,則是脫穎而出的幾個人爭奪前三。”


    蘇念聽完表示已經明白地點點頭,道,“我應該不會低於前三。”


    她有這個自信。既然要玩,就要玩好。


    隻見裴子墨忽然抬起頭,深邃幽黑的眸子注視著蘇念,仿佛要將蘇念吸進去一般,“你會是第一。”


    隻能是第一。


    蘇念略微訝異地看著裴子墨,“裴子墨,你……”


    “以你的才能,足以堪當第一。”裴子墨淡淡道,更何況,並不隻是才能。


    蘇念呆愣愣看著裴子墨,他怎麽就如此肯定……


    “裴子墨,你貿然出現在才子賽上,東曜老皇帝,肯定會懷疑你。”蘇念忽而想起這個問題,雖然之前裴子墨說過這個問題不必擔心,直接跟東曜那個老皇帝說是來參加才子賽的就行了,可是她還是不放心。


    畢竟,自古帝王多疑心。


    裴子墨搖搖頭,“不必掛心這個,即便知道我早已秘密前來,他也奈何不了我。東曜國庫還需要我,東曜朝堂,暫時還離不開我。”


    那大半官員,可都是他墨家學院出去的,他若是被東曜皇帝怎麽樣,那些官員豈會善罷甘休。


    “可是,捧高踩低,這是朝堂做官,每個人都有的心理。”蘇念微微蹙眉,還是不放心。


    裴子墨聞言淡淡一笑,眉眼間第一次露出高傲的神情,“那是普通官員,墨家學院,都是寒門學子。”


    蘇念聞言不禁心下一驚,寒門學子,在墨家學院學習,應當是不會欺師滅祖,置裴子墨於不顧。


    裴子墨見蘇念臉上的擔憂隻是銳減了些許,不禁又道,“墨家學院裏的學子,幾乎都是寒門學子,少數幾個高官子嗣望得到最好的學識,所以進了墨家學院。可是墨家學院,從來不要廢物。”


    蘇念微微一愣,她花了時間了解東曜地形,幾個大的人脈關係,卻忘了去探知那最大的高官出處——墨家學院。


    “每七天一試,不合格地便要離開墨家學院,而那些寒門學子,以自己的學識水平來抵學費,基本上朝堂上那些三品以上的大官,在墨家學院都是從未交過學費的。”裴子墨淡淡道。


    蘇念已經不能用驚訝來形容她此時此刻的心情了,裴子墨的思維方式,果真是與眾不同,蠻橫霸道又恩威並施。朝堂哪個墨家學院出來的對他不是感恩戴德,還有很多並沒有選擇官場這條路,而是選擇成為自由散漫的名人大家,同樣揚名於天下,卻始終隻聽命於裴子墨。


    “裴子墨,你好厲害。”這是蘇念由衷的讚歎。


    裴子墨聞言臉上並沒有喜悅的神情,反倒是神色暗了暗,一雙黑眸情緒不明,“不厲害,生活所迫,逼不得已。”


    蘇念愣了愣,“怎麽……”


    裴子墨這般神傷的樣子,還真是不習慣。


    “那時的我,隻能臥病在床,出氣長吸氣短的,也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就已先一步踏上奈何橋,那種感覺,很可怕。”裴子墨頓了頓,又道,“我怕等不到你回來,我怕等你回來看到的仍舊是一身苦弱,一無是處的我,保護不了你的我,或者是,我不在了,你回來卻沒人有能力保護你。”


    “所以我讓福伯辦了墨家學院,以我年幼*歲就能才蓋世人的名義,秘密下鄉,廣招賢士。第一波寒門學子幾乎都入朝為官了,墨家學院也就出了名,日後也不必我擔心。我就開始專心攻研商業,在我臥病在床之際,掌握東曜經濟。”


    想到這,裴子墨眼裏微微黯然,回憶到那時有多苦,說出口竟然這般容易。“人的野心總是不能滿足的。而後,我又開始不分日夜地專攻南楚商業,廢寢忘食將近一年,身體一垮再垮,我都還是咬著牙,哪怕日日需要幾根千年人參來吊命,我也把南楚拚下了半邊天。”


    “後來身體漸漸好轉,我就開始習武,將之前因為動用禁術失去的內力和武功,都想盡辦法給補回來。”


    蘇念心裏已經是震驚不已,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


    世人隻知懷王世子天縱英才,高貴出塵,才智過人,年僅七八歲就能奪得才子賽桂冠,而且從未再被人打敗。


    一手握有雲辰大陸半邊天的經濟命脈,一手握有朝堂高官好官的培養基地——墨家學院。是各國各大世家稱讚的奇才,是天下才子心目中仰望的神袛,是世人敬重的懷王世子。


    多麽光鮮亮麗的光環都往他身上套,殊不知這一切殊榮他也得來不易,殊不知他拖著那副殘軀完成這些事情,要付出比常人不知多多少倍的努力和代價。


    世人卻隻看得到光芒萬丈的他。


    蘇念忽然覺得很心疼。


    心疼這樣子努力的他,心疼後來變得如此漠然的他。


    蘇念微微舒一口氣,放下手中已經冰涼的茶,手都在顫抖。這是她第一次聽裴子墨說這麽多關於他的,關於她離開的七年裏他的生活。


    蘇念將矮桌移至一旁,在裴子墨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起身緩緩坐到裴子墨身旁,抬眸認認真真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


    伸出手,攬住他的腰,將頭抵在他的肩膀上,微微閉眼。裴子墨明顯愣了愣,心裏一股暖流劃過,歎了口氣,伸手攬住蘇念的肩,輕輕拍拍她的背。


    而車轅上,又聽到沒聲了的青玉嘟嘟嘴,“又不說話了。”


    墨寒無奈,“聽牆角是要遭天譴的。”


    “我沒有!明明是聽馬車角,哪來的牆角。”青玉不服氣的撇撇嘴,用一種“你比豬還蠢”的目光看著墨寒。


    墨寒:“……”


    青玉自覺無趣,忽而搖晃起墨寒的胳膊,笑道,“我昨日學了一首歌,你可要聽聽?”


    墨寒微微一愣,青玉唱歌?“那些童謠嗎?”


    往日裏都聽她唱童謠,讓墨寒都差點懷疑青玉是不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長殘了,長得跟個二七女子似的。


    青玉聞言瞪著墨寒,伸手使勁拍了拍墨寒,“說什麽呢!什麽童謠,我隻會唱童謠嗎!”


    “……”墨寒心裏其實很想說,是……


    ……


    “聽不聽,一個字,怎麽那麽多廢話!”青玉摟著手,不滿地道。


    聽不聽一個字……不聽是幾個字?兩個字……明擺著告訴墨寒,聽不聽,都得聽,不然就削了你。


    墨寒微微低下頭,掩住那苦逼的臉,低聲道,:“聽,你唱吧……”


    青玉滿意的笑了笑,拍了拍墨寒的肩膀,“小夥子不錯嘛!”


    “嗯……”你看不到我苦澀的笑……


    青玉笑了笑,哈哈兩聲,清了清嗓子,默了默,低下頭,開始找難過的情緒。


    墨寒已經做好心裏準備半天了,還沒聽見青玉開口,側目而視,隻見青玉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腰帶,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墨寒微微一愣,騰出一隻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青玉抬頭,著實嚇了他一跳。“你怎麽了?”


    墨寒看著青玉紅著眼眶的樣子,愣住了,難道自己那不敢聽的樣子被她看到了?難過了?哭了?


    “沒,我要開始唱了,準備好誇讚我的詞語。”青玉扯出一抹笑,搭上那紅紅的眼眶,怎麽看,怎麽別扭。


    墨寒不明所以,隻好木訥地點點頭。


    青玉輕咳兩聲,小小的嘴巴一張一合,清麗帶著點點哭腔的聲音就流淌而出,竄進墨寒耳裏,鑽進馬車裏,飛過叢林間。


    “烏雲一層一層的遮住了光


    堅強一層一層卸掉了偽妝


    過往的車輛遮掩了眼神裏麵的慌張


    脆弱被嘴角的笑無情打傷


    一顆心裏麵住著一個人


    一個人卻隻有著一顆心


    ……


    我不怕痛隻怕你愛的不堅定


    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


    ……


    我是一條小魚兒


    不曾想過要逃離


    我也愛大海


    我也想呼吸


    ……


    我一個人痛,我一個人走


    我一個人守候到天明


    我一個人夢


    我一個人錯


    我一個人或喜或悲不要誰關心我


    我一個人瘋,我一個人懂


    我一個人多想回過頭


    ……”


    青玉低低地唱著,微微靠在墨寒身旁,墨寒震驚用餘光地看著她。這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怎麽能唱出這麽哀愁的歌,讓人情不自禁想要保護她,這是墨寒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在心裏蕩漾起久久不能平複的情緒。


    車裏,壁人相依,車外,冤家相靠,天上,雲卷雲舒,林間,小鳥依人,這是,很美好的一天,帶著一股,淡淡的憂傷。


    很快,墨寒便駕車抵達了才子賽的比賽地點。


    這是一處極為空曠的空地,將近一個南宮府邸的大小。


    其實比賽場地隻有一個普通府邸的占地麵積那麽大,外麵圍了一個圈,然後是由高到低的座位。


    墨寒輕聲提醒車內的二人,才子賽場地已到,一隻纖纖素手便撩開了車簾。


    麵戴白紗遮麵的蘇念淡淡看著眼前這讓她好奇不已、向往不已的才子賽,才子賽的舉辦場地很大,觀眾席更是與現代奧運會的觀賽座位排列方式極為相似。蘇念不得不佩服,這些古人超前的智慧。


    裴子墨隨後也下了車,看蘇念看得入神,不禁提醒道:“走吧,趁現在通道還不是特別擁擠。”


    蘇念輕輕點點頭,跟在裴子墨身旁,被裴子墨帶動著往通道上走。


    青玉抬步正想跟過去,墨寒連忙扯住青玉的衣袖,青玉轉過臉,眼眶紅紅地看著墨寒,剛才唱那首歌的情緒還未褪去,“幹嘛啊!”


    “不能去……”墨寒忽然覺得有些心虛,好像是他把她欺負哭了一樣。


    青玉微微皺眉,“那我們可以坐在最近的地方看嗎。”


    墨寒聞言微微蹙眉,隨即點點頭,“可以。”


    青玉咧嘴一笑,拉著墨寒的胳膊,帶著他去找最近的座位,墨寒無奈,青玉這臉就跟天氣似的,說變就變。沒發覺,自己的嘴角也跟著上揚了。


    而這邊,人還不是很多,但是一路走來,老是聽到低聲議論她身旁的是不是裴子墨的聲音,蘇念不禁微微抬頭,麵紗遮住她略微傲嬌的表情。“真是紅顏禍水。”


    “有用這個詞來形容男子的嗎……”裴子墨無奈看著蘇念。


    忽的,蘇念感覺被人撞了一下,那人低聲說道,:“抱歉,小姐,借過一下。”


    蘇念微微抬眸,霎時間驚訝不已!


    ------題外話------


    七夕快樂!有木有人送花花送鑽鑽給偶啊~打賞也可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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