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飛雪聞言,忽而不可置信地看著南宮族長,自己的爺爺。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南宮家繼承人除了她還能有誰,她那個常年不歸家的父親嗎。“爺爺,你什麽意思。”


    “我沒什麽意思,你既身為我南宮家子孫,便應當繼承良統,怎可如此謾罵他人!”南宮族長頓了頓,最終還是將滿腔怒火化為幾句極為壓抑的話。


    南宮飛雪亦是愣了愣,看了一眼蘇念,冷冷道:“謾罵他人,蘇念不該罵嗎?憑什麽她可以用有我南宮家的那寶戒,平日裏卻連我看一看,摸一摸都是奢望!”


    “那本來就是她的,你在爭什麽。”


    南宮族長淡淡的聲音激怒了南宮飛雪,南宮飛雪愕然指著蘇念,“她的?憑什麽是她的?我南宮家世代守護,與她這外人何幹?她配嗎!”


    南宮族長冷冷看著南宮飛雪,眼裏極力壓抑著怒意,道:“南宮飛雪,注意你的言辭用語。念丫頭從來就不是外人!”


    蘇念聞言微微一愣,這話,是何意。


    南宮飛雪亦是不明白,南宮族長這話是什麽意思,不由得愣了愣,問道:“爺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飛雪,怪就怪在你心胸太狹隘。”南宮族長回頭看著蘇念,又轉而再次看向南宮飛雪,道:“你本安安分分做你的南宮大小姐即可,何必要對念丫頭咄咄逼人,她從未對你做過什麽不利之事,你這般害她,當真是讓爺爺心寒。”


    “爺爺!我是你的親孫女!唯一的孫女,無論我對蘇念那賤女人如何,爺爺都應該站在我這邊,而不是一昧地為了蘇念那女人指責我!”南宮飛雪有些氣急敗壞,南宮族長明明是她爺爺,卻總是幫著蘇念,偏袒蘇念,甚至還將她南宮家世代相守的寶戒贈予蘇念,這是讓南宮飛雪最不能容忍的。


    南宮族長聽著南宮飛雪對蘇念那是一口一個賤人,眼裏怒意早已隱忍不住,朝著南宮飛雪另一邊臉,又是狠狠地一巴掌扇了下去,“南宮飛雪,你這個孽障!從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南宮家的後人!”


    “爺爺!”南宮飛雪一聽南宮族長這話,可是真的慌了,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爺爺會因為自己對蘇念口無遮攔就要把自己逐出族譜。“我若是被逐出族譜,南宮世家後繼無人啊!你當真要為了蘇念這個不相幹的女人斷我南宮世家後路嗎!”


    南宮飛雪說的聲嘶力竭,南宮族長卻隻是神色淡淡看著南宮飛雪,怒火微微平歇,眸裏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不相幹……你才是不相幹。”


    南宮族長冷冰冰的話猶如當頭一棒一般讓南宮飛雪愣在原地。爺爺到底是什麽意思……“爺爺,你……”


    “不必再說了,你走吧,我南宮家容不下你。”南宮族長似乎是鐵了心,絲毫不講情麵。


    南宮飛雪怒了,看著南宮族長那張猶如冰山一般寒涼的臉,越過南宮族長,走到蘇念麵前,在南宮族長朝這走來之前準備扇蘇念一耳光,卻被蘇念察覺,一把遏製住她的手。


    南宮飛雪惡狠狠地盯著蘇念。冷冷道,“你這個賤女人!”


    蘇念淡淡看著南宮飛雪,握著南宮飛雪的胳膊的手微微用力,讓南宮飛雪疼得臉色微變,在南宮飛雪準備再次開口之時,空閑的那隻手微微輕抬,朝著南宮飛雪的臉就是狠狠一扇。


    南宮飛雪不可置信地看著蘇念,“你居然敢打我?!”


    “為何不敢?”蘇念冷笑著,反問道。


    南宮飛雪不由得瞪大眼,直愣愣看著蘇念,滿眼的不可置信,還有那熊熊燃燒的怒火。“你這個賤女人,我可是南宮家嫡親大小姐,豈容得你如此放肆!”


    蘇念聞言不禁冷冷一笑,看著南宮飛雪的眼寫滿了嘲諷,“方才南宮族長也說了,你已經不是南宮家後人,何來大小姐一言?即便你是,你依舊是南宮家大小姐,這天下,還沒有幾個我蘇念不敢打的人!”


    蘇念語氣難得脫離平淡,竭盡狂妄,她不是什麽聖母,容不得南宮飛雪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與羞辱。哪怕是讓青衣閣與南宮家對上,她也不會姑且饒過南宮飛雪。


    而南宮族長卻是愣了愣,有些微微呆愣地看著印象中一直安靜淡然的蘇念說出這麽狂妄的話,一如當年那個溫婉女子決絕離開的模樣。


    “可惡!你算什麽東西!”南宮飛雪捂著臉,羞憤不已,可另一隻手卻怎麽也掙脫不了蘇念的鉗製。


    “夠了!”蘇念還未開口,南宮族長就再次發了聲。


    “爺爺!”南宮飛雪委屈地紅著眼,看著南宮族長。


    南宮族長十分失望地看著南宮飛雪,已經怒不起來,對這個孫女,失望透頂,已不願再多看一眼。“你走吧,以後不要掛著我南宮世家的姓了。”


    “爺爺!為什麽!”南宮飛雪見南宮族長如此狠心,一下子蠻力就上來了,甩開蘇念的禁錮,一把摟住南宮族長的胳膊,“爺爺,你別嚇唬我,我知道,你是在生氣,爺爺不要嚇唬我。”


    南宮族長眉頭一皺,甩開南宮飛雪的手,“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為什麽啊爺爺,我是您的親孫女啊!”南宮飛雪撲跪在南宮族長腳邊,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


    “我對你警告一次兩次,無數次,你卻還是屢教不改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念丫頭言語攻擊,我怎能容你!”南宮族長皺著眉,背過身,不願意看南宮飛雪一眼。


    南宮飛雪卻是急了,微微抬頭,惡狠狠的看了一眼蘇念,又拉扯住南宮族長的袍擺,“爺爺,為什麽,我是你的親孫女啊,你怎麽能為了一個外人就這樣對我!”


    見南宮族長不言語,南宮飛雪依舊不死心,哭著說道,“爺爺,你一定是顧慮她洛華公主的身份對不對,不過是她撿來的爛便宜封號而已,難不成我堂堂南宮家大小姐還抵不過她一個空有其表的他國公主嗎!”


    “你再胡言亂語,休得再怪我心狠手辣。”南宮族長微微踢開南宮飛雪,冷冷道。


    南宮族長這般決絕,讓南宮飛雪愈發不死心,愈發怨怠蘇念,被踢開她又迅速爬到南宮族長腳邊哭道,“爺爺,飛雪錯了,飛雪不該罵洛華公主,爺爺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南宮飛雪哭著,餘光卻是陰冷十足地看了一眼蘇念,腹誹道,等著,待她穩坐南宮世家繼承人的位置,繼承了爺爺的衣缽,再來對付蘇念!


    南宮族長微微低頭,瞥到南宮飛雪那陰冷的小眼神,搖搖頭,“走吧,念在一場爺孫,到帳房取些銀子再走吧。”


    南宮飛雪微微一愣,將南宮族長的袍角晃的更厲害,“爺爺,飛雪都已經低頭認錯了,為什麽爺爺還如此狠心。”


    “我實在是容不得你那般怨怠念丫頭,著實是讓我心寒!”南宮族長說著,不禁抬眸看了一眼蘇念,這丫頭,本該是被捧在手心的,卻要顛簸天下,四處流離,他甚為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命運是不可改變的。


    南宮飛雪聽南宮族長老是用蘇念做借口,不由得破罐子破摔,幹脆站直身子,冷冷看著蘇念和南宮族長,“嗬嗬,爺爺,你身為南楚第一世家的家主,竟是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女子將自己的親孫女趕出家門,與這女子在私人書房裏久久不讓外人打擾,若是傳了出去,我的好爺爺,你說,你的名聲可還有的救?”


    南宮族長聽南宮飛雪竟是將他與蘇念說的如此晦糜不堪,不由得愕然怒道:“滾,立馬給我滾!”


    南宮飛雪定定站在原地,冷笑道,“滾?嗬嗬,我倒是奇了怪了,論美貌,她蘇念不是天下第一,卻能將子墨哥哥,離琴,都迷得團團轉,現如今,竟是連爺爺也逃不過,真是狐媚子,禍國妖孽!”


    “住口!你再胡言亂語,就別怪我手下無情!念丫頭與我隻是長輩與後輩的關係,你竟這般想,當真是罪該萬死!”南宮族長被南宮飛雪這番言論氣得臉色通紅,惡狠狠道。


    南宮飛雪卻愈發笑得猖狂,“難道不是嗎?那為何一向冷情冷心的爺爺會待她如此不同!連我這個親孫女都能舍得趕出家門!就不怕南宮世家從此後繼無人嗎!”


    “南宮世家隻要有念丫頭在,就不會後繼無人。”南宮族長冷眼看著南宮飛雪發瘋,轉而意味深長地看著蘇念,淡淡道。


    南宮飛雪明顯被南宮族長這話愣了一愣,什麽意思?她南宮世家和蘇念有何關係?難道爺爺要將南宮世家都贈予蘇念那個賤女人?!“爺爺,你怎麽能將南宮世家托付給一個外人!”


    “誰說念丫頭是外人。”南宮族長冷眼看著南宮飛雪。


    而蘇念臉上神色淡淡,心裏卻是浪層湧湧,南宮族長這話什麽意思,什麽叫南宮家隻要有她蘇念就不會後繼無人。她生母乃東曜皇室公主,父親是……蘇兆成那個渣男,與南楚沒有半點關係。怎麽會和南宮世家有牽扯。


    南宮族長轉眸看著蘇念,臉上怒火微微褪去,目光慈愛地看著蘇念,“念丫頭才是我南宮家的大小姐。”


    “什麽?!”


    “什麽?”


    南宮飛雪驚訝和蘇念不可置信的聲音同時響起,似乎南宮族長這句話讓二人都不敢相信,南宮家大小姐,蘇念一個正正宗宗的東曜人,怎麽會是南宮家大小姐……


    “爺爺,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必然是你故意氣我的!”南宮飛雪大跨幾步,走到南宮族長麵前,晃動著南宮族長的胳膊,一臉嚴肅地看著南宮族長,不放過他每一個神情。


    蘇念同樣是緊盯著南宮族長的神情,淡淡的清眸中憂思湧湧,這一切,太過詭譎和不可置信。


    然而南宮族長還未答複南宮飛雪,門外卻再次傳來壯漢的聲音。“二老爺好。”


    幾人聞聲抬頭,隻見那門前佇立著一名中年男子,麵容儒雅,氣質不凡,正是南宮族長的小兒子,南宮家二老爺——南宮浩然。


    南宮飛雪看到南宮浩然來了,便猶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鬆開緊抓著南宮族長胳膊的手,飛奔向剛剛踏進書房木門的南宮浩然。“爹,爹,你來了,爺爺要趕我走,嗚嗚嗚。”


    南宮浩然冷冷看著南宮飛雪,並未言語,而南宮飛雪卻還是孜孜不倦地攬住南宮浩然的胳膊,頭微微抵在南宮浩然的肩上,哭道:“爹,爺爺為了氣我,竟然還說蘇念是我們南宮家大小姐,你可要為我做主啊!嗚嗚嗚……”


    本來還是神色淡淡的南宮浩然聽到這,神色微微一變,猛地抬頭看著那邊麵容滄桑,眼裏悲哀一片的南宮族長。“父親,你……”


    “浩然,你來了,也是時候了。”南宮族長淡淡道。


    蘇念看著父子二人這打啞迷一般的對話,不由得索眉沉思,難道,自己根本就不是東曜人而是南楚人?


    南宮浩然點點頭,推脫南宮飛雪的靠近,惹得南宮飛雪嬌嗔地跺跺腳,“爹!你可要為飛雪做主!”


    “別鬧。”南宮浩然對著南宮飛雪冷冷道,而後又轉眸看著自己的父親,微微蹙著眉,“父親,你為何要說念兒的身份。”


    “為何不說?”南宮族長反問道。


    而南宮飛雪聽聞南宮浩然竟然不為她做主,反而是問南宮族長為什麽要說蘇念的身份,難道蘇念真的是南宮家大小姐?不,不可能,南宮飛雪狠狠搖頭,南宮家大小姐永遠就隻有她一個!


    “爹,爺爺,南宮家大小姐一直都是我,你們為何都要將蘇念這個女人牽扯進來,她隻是個外人,還是個東曜人!”南宮飛雪聲嘶力竭地喊道。


    南宮浩然微微蹙眉,看了南宮飛雪一眼,並不說話,而南宮族長卻是一口應道。“我南宮家大小姐,隻有蘇念,你隻是曾經的二小姐,今日起,你連我南宮家的人都不是了,不要再妄自菲薄。”


    南宮飛雪聞言狠狠皺眉,這是他爺爺嗎,怎麽會如此狠心得這樣子,說趕她走就趕她離開。南宮飛雪不禁再抬頭,冷冷看著蘇念,大聲喊道,“我不信,我不信!”


    爺爺狠心……對,她還有父親。南宮飛雪好似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地緊緊盯著南宮浩然,“爹,你告訴我,我才是南宮家大小姐,蘇念她隻是個外人,對不對,啊?爹!你說話啊!”


    而南宮浩然卻依舊抿唇不語,讓南宮飛雪幹瞪眼幹著急。“爹,你倒是說話啊!”


    “她是嫡長女,理應為大小姐。”南宮浩然淡淡道。


    不過臉上淡然的神色卻因此而變得有些晦暗不明,淡淡回頭看了一眼蘇念,抬起腳便踏出南宮族長的書房了。


    南宮飛雪被南宮浩然的話愣在了原地,微微轉眸,也抬腳跟著南宮浩然出去了。


    蘇念冷冷看著南宮飛雪的動作,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夠聰明,隨著南宮家二老爺離開,便不用被趕走,還能從南宮家二老爺口中套話。不過,她現在最關心的事,也是這莫名其妙的大小姐怎麽就是她蘇念了。


    南宮族長微微舒一口氣,轉眸看著蘇念,眼裏籠罩著一股濃濃的陰鬱,不自覺感染得蘇念心情也有些沉重起來。蘇念微微蹙眉,總感覺接下來與南宮族長的談話,會引出太多太多,太多太多秘密……


    蘇念微微側眸,看向青玉。方才竟然忘記了青玉是跟著她一起進來的。而此時的青玉,亦是一副沉思而又錯愕的表情,想必關於蘇念的事情,她都會如此驚詐吧。


    蘇念微微抬眸,神色淡淡地看著眼前一瞬間仿佛滄桑了十歲的南宮族長,“族長,恕蘇念愚鈍,可否告知你與二老爺那些話的含義。”


    南宮族長微微歎了口氣,緩緩抬步,走回書桌前,看著蘇念,又看了看青玉,道:“念丫頭,先讓你的這婢女出去侯著你吧。”


    蘇念聞言微微一愣,有些不悅地蹙眉,淡淡道,“族長大可放心,青玉從小與我一起長大,如同親姐妹一般,比親姐妹更甚,她不是外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南宮族長聽到蘇念這話,微微搖了搖頭,他不是說青玉是外人……“是我自身的原因,你大可先讓青玉姑娘出去侯著,待到我將一切告知於你,你再告知青玉姑娘也是無妨的。”


    蘇念聞言微微蹙眉,想了想,轉眸看著青玉,還未開口,青玉就已笑嘻嘻地說道:“小姐,我還是去外麵等你好了,你和南宮族長這般沉重壓抑的氣氛,不適合我待。嘻嘻。”


    青玉說著,看蘇念點了頭,就蹦蹦跳跳地出去了,可是一出書房的門,青玉神色就暗了下來。她擔心,她有預感,南宮族長要對蘇念說的事,必然是免不了關於蘇夫人的,蘇念能承受得住嗎?


    晃了晃頭,罷了,自己在外麵等著就好,若是待會蘇念心情低落,自己再逗她開心好了。


    而書房內,蘇念遵從南宮族長的意思,坐在書桌另一方的凳子上,淡淡看著南宮族長,等著南宮族長開口。


    南宮族長微微舒了一口氣,看著眼前這個容貌如同蘇碧桐當年那般傾城,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蘇念,想著那些往事,不禁將眉頭皺得更緊。


    見南宮族長半天都不開口,蘇念有些焦慮,不由得開口道:“南宮族長可是有難言之隱?”


    “沒有。”南宮族長聞言,連忙否認,“隻是,你最好有些心理準備。”


    “我知道。”蘇念自認為心理承受能力很強,一般不會有什麽事情能將她擊垮。


    南宮族長還是盯著蘇念的臉看了良久,沉重的眼瞼微微磕上又睜開,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你是我南宮家的大小姐,是因為,你是我的親孫女。”


    蘇念聞言微微一愣,不過並未在心裏掀起什麽波瀾,她早有預料,覺得自己並非蘇兆成的女兒,那對蘇婉明顯的偏袒,那對七年前的事顧左右而言他的模樣,談及蘇碧桐時那或愛或恨的模樣。都不像是一個父親的模樣。


    至少,對蘇念,蘇兆成就沒有個像父親的模樣。


    南宮族長見蘇念並沒有什麽表情,心裏微微訝異,蘇念不是應該好奇或者驚愕嗎?“你不好奇嗎。”


    “好奇。”


    “你不驚愕嗎。”


    “些許。”


    “為何不問清楚?”


    “無用。”如果南宮族長想說,何須她字字句句都開口問。


    “……”


    南宮族長微微笑了笑,果真不是一般的女子。比之蘇碧桐,更勝一籌。“你是我的大兒子,南宮浩天與你生母,蘇碧桐的女兒。”


    “南宮浩天?”蘇念聽到這個名字,微微有些耳熟,可是就是想不起來曾經在哪裏聽到過,或者說見到過。


    南宮族長點點頭,“你可是有印象?”


    “不知。”確實是記不起來了,不重要的事,蘇念向來懶得去記。


    南宮族長聞言淡淡一笑,蘇念興許真的沒聽過南宮浩天,畢竟當初還在南楚,還在南宮世家做繼承人之時,南宮浩天都是被人以南宮公子相稱,很多人都已不知他真名是什麽了。即便是他日在別處成就自身風華,也不會有人將他與往日南宮世家那個翩翩少年聯係在一起。


    想起他這個大兒子,南宮族長眼裏劃過一抹哀愁,多久沒見了?七八年?或者是更久……“浩天,是神醫穀的穀主。”


    蘇念一聽,腦中頓時清明了,青衣閣的情報裏有記載,神醫穀穀主,南宮浩天……為人處世皆是獨來獨往,不善與人言談,不喜與人交好,終日鑽研醫術,學醫成癡……


    南宮浩天是她的,爹?


    那生母又是如何與南宮浩天相識相戀的。一個是東曜皇室公主,一個是南楚第一世家繼承人,何來的交集?


    南宮族長似乎看出了蘇念的疑慮,微微抿唇,語重心長地對蘇念訴說起南宮浩天與蘇碧桐的那段往事。“那時的浩天年輕氣盛,喜歡從商,於我南宮家自是一大好事,畢竟這南宮家基業都是要傳於浩天的。”


    “可是,那年,他外出行商,視察分行營銷情況,途中偶遇外出曆練的碧桐,兩個人相談甚歡。久而久之,情愫暗生,浩天便將碧桐帶回了我南宮家。碧桐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姑娘,與浩天又情投意合,我自然是願意促成這樁婚事的。可是很不幸,當碧桐懷上你時,浩天與碧桐的大婚在即,碧桐的母親忽然出了事,碧桐不得不趕回東曜,後來不知怎麽就下嫁了丞相府。”


    “浩天自是難過,可他始終相信碧桐會回來。後來,碧桐臨盆在即,給浩天飛鴿傳書,雖然我不知飛鴿傳書是何內容,自那日起,浩天便開始對所有商行都撒手不管,一心鑽研醫術。沒過兩年,浩天一句告別都未曾和我說過,就踏上了去東曜的路。他再也沒回來過,直至今日,都沒有回來過。隻是在五年前,曾傳來消息,他已貴為神醫穀穀主,一切安好,讓我勿念。”


    南宮族長說到這,蘇念不禁想起初入南宮世家府邸之時,大門不遠處那座雕像,不禁淡淡開口,“那座雕像,是我父親?”


    父親二字出口,蘇念不由得愣了愣。聽了南宮族長那番話,她心裏並沒有多少波瀾,隻是有些錯愕,她竟然會是神醫穀穀主的女兒。可是,蘇碧桐到底為了什麽放棄嫁給心愛之人的機會而嫁入丞相府,最終死不善終。


    “嗯,我親手雕刻的,以便於我出入府門能得以觀望幾眼,也是盼著,有朝一日,他回來能看到我這個做爹的,從未忘記他。”南宮族長神情黯然神傷地道。


    蘇念點點頭,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平靜,也許是心裏強大,也或許,她早該料到。手中的寶戒盒子咯得她生疼,微微低頭,看著那小巧而精致的木盒,“南宮族長,這寶戒……不是你南宮家世代守護的嗎,我娘出現在南宮家之時,也不過芳齡幾何年少,與這寶戒又能有幾分幹係。”


    南宮族長微微一愣,並未正麵回答蘇念的問題,反而是愣了愣,有些黯然地道,“念丫頭,是我們南宮家……”


    她不叫他爺爺他可以理解,可是,這南宮家,一直是他想留給南宮浩天的,南宮浩天無法接手,他自然是希望南宮浩天唯一的女兒接手。


    蘇念微微一愣,垂眸,不語,她不可能在得知這件事情以後這麽快就接受自己是南宮家的人的事實,也不能這麽快就接受南宮族長是爺爺,更不能接受,南宮族長有意日後將這一整個南宮家都托付於她。


    在他人眼裏,也許是不可多得大餡餅,在她眼裏,是無功不受祿。


    微微歎了一口氣,蘇念抬頭,“很抱歉,我一時無法調整自己的身份。”


    南宮族長愣了愣,將眼裏那抹黯然掩蓋,笑道,“沒關係,隻要你知道,你的親爹是浩天,足以。”


    “嗯。”蘇念淡淡道。


    南宮族長看著蘇念手裏的寶戒盒子,心裏一股鬱悶之氣難以抒解。“南宮家世代守護的戒指,確實是這個。但是當年已被浩天以定情信物贈予碧桐了。而碧桐臨死前,想盡辦法托人將這寶戒給送了回來。”


    蘇念聞言心下也明了了,這也算做是蘇碧桐之物了吧。


    南宮族長看著蘇念,這孩子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世,除了眼裏那一閃而過的片刻驚訝之外,便再也沒有其他情緒,如此淡然之性子,倒是有些像外人傳言的浩天一般。浩天自從成了神醫穀穀主,也是淡漠至極的性子。“這戒指,你收下吧,說不定日後尋青河圖時有用處,畢竟是從龍脈內遺落的寶物。”


    麵對自己的身世,蘇念都能淡然處之,聽到南宮族長說出這句話,蘇念倒是微微瞪大了眼看著南宮族長,“族長怎知我要去尋青河圖。”


    “豈能不知……”南宮族長笑了笑,又道,“碧桐是鳳女命格,你身為碧桐唯一的女兒,怎麽會不是鳳女命格。而鳳女命格一方麵代表著殊榮,一方麵,也意味著短命。你如若不尋青河圖,何以得以活下去。當年碧桐出來曆練,大多數也是為了尋那青河圖,卻不得尋到,就是不知你的造化了。”


    蘇念聞言微微蹙眉,眼裏劃過一抹暗芒。生母出來尋青河圖未果,而又恰好懷上她將鳳女命格幾乎盡數傳給了她,得以延續幾年壽命。可是,很奇怪,生母是穿越來的,恰好接合了那原主將死的命運,既然支撐了這麽久,生她之時大抵最多也不過二九年華,不會這麽快就催動鳳女命格的……


    蘇念之所以比蘇碧桐的處境還危險,是因為年幼那掌神來掌,可是蘇碧桐沒受過重傷,不應隻是如此短命啊。


    南宮族長見蘇念一副眉頭緊鎖的模樣,不由得問道:“念丫頭?怎麽了,我嚇到你了?”


    不會吧,麵對自己的身世都未曾有何大的情緒波動,麵對這青河圖的事情,問就皺起了眉頭。


    蘇念聞言搖搖頭,“沒有,蘇念多謝南宮族長告知。”


    南宮族長聞言神色暗了暗,“念丫頭,就不能叫我一聲爺爺嗎。”


    蘇念微微抬起頭,一雙清眸淡淡看著眼前比之前幾日要蒼老許多的南宮族長,微微蹙眉,南宮族長方才護著她的模樣,她也看在眼裏。可是,與南宮族長接觸不過寥寥幾日……


    南宮族長似乎是看出來了蘇念的猶豫,牽強地笑了笑,“無礙,什麽時候願意叫了,再叫也好,不強迫。”


    蘇念頓了頓,眼裏劃過一抹不明情緒,淡淡道:“……爺爺……”


    南宮族長忽而驚喜若狂地看著蘇念,急忙應道:“哎,乖,念丫頭,好孫女啊。”


    蘇念淡淡一笑,她也不是那般拘束之人,其實南宮族長也是一個很可愛的老人。隻是……“南宮……額……爺爺,你為何對南宮飛雪那般疏遠苛刻呢。”


    即便南宮族長疼愛大兒子勝過小兒子太多太多,也不應對待自己的孫女如此冷淡,還不如對桔姑娘來得親近信任。而且,也不至於為了自己大兒子的女兒,便能那般決絕的要將小兒子的女兒趕出家門。


    南宮族長神情淡淡,眸色暗了暗,“念丫頭,你問這個做什麽?”


    “沒,”蘇念清眸淡淡看著南宮族長,聲音清清冷冷,卻直擊人心,“南宮飛雪不是爺爺的孫女吧。”


    “……”南宮族長微微錯愕地看著蘇念,“這……”


    蘇念怎麽知道的?


    蘇念見狀卻隻是淡淡一笑,“這世上沒有不愛孩子的爹娘,也沒有不疼孩子的爺爺。”


    南宮族長聞言微微皺眉,“念丫頭……”


    “放心,我隻是確認一下,沒有逼您開口的意思。”蘇念真的隻是想確認一下自己的猜測,別無他意。


    而南宮族長卻是歎了歎氣,“那丫頭也是苦的,當年湊巧路徑一破廟,聽聞孩童啼哭聲,便派人去看了看情況,誰料竟是一棄嬰。想著浩天終日行商,浩然沉迷於詩書,都無娶妻之意,便想著將女嬰抱回撫養成人。浩天性子傲,怎麽也不肯讓飛雪記到他名下,便將飛雪記到了浩然名下撫養。”


    蘇念聞言微微點頭,這南宮飛雪囂張跋扈的性子,恐怕也是因為南宮族長與南宮家二老爺都疏於管教的原因,又加上南宮世家乃南楚第一世家,要錢有錢,要勢有勢,一般貴族都不敢得罪,這性子養成如此蠻橫刁鑽,倒也可以理解。


    “留下她吧。”


    蘇念淡淡的一句話讓南宮族長眉頭一皺,“念丫頭,你這是何意。”


    “嫉妒心乃人之常情,她也是可憐的,往日裏那囂張跋扈的性子定是得罪了不少人,留在南宮家比較安全。”蘇念不是可憐南宮飛雪,隻是南宮飛雪性子其實不壞,爭強好勝,蘇念也曾有過,可以理解,隻要日後南宮飛雪不要再做出什麽蠢事,她蘇念也不是那般計較之人。


    而且今日也打了南宮飛雪一耳光,加上南宮族長那些,對她也算是教訓了。


    南宮族長默了默,沒有說話,良久,才緩緩抬起頭,道:“那便隨念丫頭意願吧。”


    蘇念忽而想起裴子墨說的,南宮飛雪的住處掛有蘇碧桐的畫像,而且神似形也似,絕不可能找人代筆。但是南宮飛雪是決計畫不出那般良品的,更何況,南宮飛雪從未見過蘇碧桐,即便年幼時在南宮家見過,可那時候的南宮飛雪也不過最多一歲左右,又能記住蘇碧桐的容貌幾分。


    那麽,畫那幅畫的人最有可能是南宮浩天和南宮浩然。


    因為南宮浩天與蘇碧桐相愛,而南宮浩然必然是見過蘇碧桐的,南宮家上上下下,畫蘇碧桐的隻有這兩個人選。而畫又是掛在南宮飛雪住處,那麽便最有可能是南宮浩然了。


    蘇念理清思緒,淡淡問道:“爺爺,二老爺與我娘可曾見過?”


    “何止見過。”南宮族長聞言笑了笑,道,“才子賽上還曾比過武,也曾切磋琴藝,怎會沒見過。”


    蘇念聞言,不禁陷入了沉思。


    蘇念走出書房,看著青玉還站在門外,一臉愁苦樣,想必是等的太久,又沒有好玩的,枯燥得有些不情願了吧。


    微微勾唇,蘇念緩緩走向青玉,淡淡道:“青玉。”


    “小姐!”青玉聞聲麵上一喜,又看了看那已黑的天色,耷拉下剛剛還欣喜的臉,“怎麽說了這麽久才出來啊。”


    “很久嗎。”蘇念不禁嗤笑道。


    青玉聞言嘟嘟嘴,“那是自然,等得我都快老了。”


    “……”


    蘇念淡淡一笑,忽而想起此時裴子墨不會在房裏等著她吧?不行,她不要去見那隻死狐狸,大男子主義,眸子微轉,蘇念看著青玉問道,“青玉,你知道裴子墨的梨木馬車停在哪裏嗎。”


    “知道啊。”青玉不解,蘇念問這個幹什麽。


    蘇念想著,反正行李什麽的都在馬車上,至於那廂房裏的古琴和幾件衣物,衣物大可不要,古琴……放在這,應該也是沒事的。“青玉,我們去馬車那。”


    “啊?”去馬車那做什麽?


    可是青玉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就被蘇念伸手一扯,一拉,閃身,便朝南宮家後院飛身而去。


    由著青玉的指示,蘇念帶著青玉來到了墨寒停放那梨花木馬車的地方,微微舒了一口氣,今晚連夜離開南楚,裴子墨應該追不上的吧?


    蘇念微微一笑,心裏的報複感蕩漾開來,正準備伸手撩開車簾,忽而看到月光映射的車簾打下了一片暗影,背後傳來淡淡的卻是透著冷意的聲音。“你打算去哪。”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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