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接待眾人的吉見彰文聽到森靜羽的問題, 很認真地回答, 吉見家從來沒有得罪神明的記錄,而且自從鄉下搬到這個地方開店後, 他們家的人代代都會看護旁邊的那座小神社,因為神社沒有神主, 連打掃的工作都是他們家做的。


    森靜羽對他的回答並不意外,委托人總會隱瞞一些家族不欲為外人所知的秘密, 又或者是他們無意識中令某位神靈不滿, 從而降下懲戒。


    當然, 也有不少以神為名的神經病, 典型案例參考常世神,吉見家可能是倒黴被盯上了。


    不過, 真想究竟如何森靜羽並不十分在意, 如果吉見家身負罪孽,自有地獄審判,倘若無辜受罪,靈魂也會得到補償。那些, 不是她該管的, 她現在隻需要完成委托,順便把這個家的靈都收集起來送往地獄化作業績表上的輝煌一筆。


    “那個……”麻衣接過吉見彰文送來的茶水,小聲對他詢問:“關於下麵的洞穴……”


    “怎麽了?”


    “洞穴的旁邊, 是不是有通道向洞口的?那種沿著石壁開鑿的道路……道是由石階組成,並且一直攀升到餐館的旁邊……”


    吉見彰文驚訝地問:“你去過了?”


    “那個洞穴是彎曲成‘く’字型的吧,然後伸出還有一個祠堂, 對不對?”


    “你下去了嗎?怎麽能這樣啊,哪裏的石階很危險的!”吉見彰文大聲告誡麻衣。那條石階是很久以前開鑿的,旁邊沒有護欄,現在使用的是另一條通路。


    吉見彰文的聲音大家都聽見了,正和林興徐一起看著屏幕的和尚轉過頭來看著麻衣問:“怎麽了,大小姐?”


    “我好像……又出竅了。”


    “出竅?靈魂又脫離身體了嗎?”


    聽了他們的對話,森靜羽也來了興趣,用新奇的目光打量了麻衣好一陣:“你經常靈魂出竅嗎?”


    麻衣羞澀地撓了撓臉,回答:“貌似是這樣的……”然後和大家說起她做的夢,夢裏似乎有對此次事件的一些提示。


    “不僅靈魂出竅,還有預知?這可真了不起。”森靜羽讚歎了一句。


    原本她看麻衣身上並沒有特別驚豔的靈力。照麻衣的說法,是不久前才發現的能力,能做到這份上確實很不錯了。


    須知一般靈能力在幼年時期最容易開發,然後靈能力者可以通過修行提升,放任不管的話,大多數都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消失。所以說,長大之後才激發出能力的是少數,麻衣這種還有很大提升空間的情況太少見了。


    靈魂出竅對多數靈能力者來說都是相對難掌握的高等靈術,預知則更加神秘,即便麻衣看到的隻有過去沒有未來,難保以後不會技能進化……關鍵是麻衣的心性能夠經得住考驗。


    “沒有啦……”麻衣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其實她是有點怕森靜羽的,盡管過了好幾個月,美山鉦信的下場依然曆曆在目。被這樣的森小姐誇獎,她覺得好方……


    完全不明白伊有什麽好方的。森靜羽果斷把目光轉向吉見彰文:“那麽,現在方便帶我去神社和那個祠堂看看嗎?”


    和尚等人也表示想去看看。現在那魯被靈附身,不得不讓他強製昏睡,調查的任務隻能由他們這些人來做了。


    吉見彰文同意了他們的請求,看了看手表,說:“距離潮水退去還有一段時間……那邊的石階很危險,所以隻能等退潮了,從另一邊進去。”


    “順便也想看看那些石階啊。”


    “那樣的話,我就帶大家四處轉轉吧,之後再去,潮水便退了吧。”


    除了林興徐留下守著器材和那魯,其餘人都跟著吉見彰文出了餐館來到海灣附近的庭院,庭院深處有石階,那裏已經開始坍塌。


    了解了石階年代久遠,一行人又去茶室、雄岩和雌岩、神社和三六塚看過,算著時間差不多退潮了,又回到店前麵的庭院,穿過庭院另一端低矮的籬笆,有可以下到洞口的水泥石台,旁邊安放鋼鐵的欄杆。沿著斷崖的崖壁走下去,崖底是用石子排成的小路,沿著小路繞崖轉一圈,很輕鬆就來到洞窟的入口。


    其他人是什麽想法森靜羽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在這裏看到了豐厚的年終獎。


    好·多·靈·啊!


    這裏分明是一個靈場!


    浮遊靈隻要用最便宜的符紙就可以了,目測一下這裏浮遊靈的數量,她有點擔心自己帶的便宜符紙不太夠。畢竟除靈的話總是要用貴的,但不管多貴,一張靈符隻能封印一個靈。


    要朝浮遊靈撒高級靈符,心痛到無以複加……


    不過,和尚一句話讓森靜羽激動澎湃的心瞬間冷卻:“你說……惠比壽?這裏的神是惠比壽?七福神之一的惠比壽什麽時候兼職開靈場了?”不談地位和神力,惠比壽可是掌管財富的神,為了一次委托斷了日後財路這種事,堅決不能幹啊!!“我現在推掉委托行嗎?你們自求多福,再見。”


    “慢著慢著,你弄錯了。惠比壽是指漂浮物。”和尚趕緊攔下她,那魯現在還沒醒,可不能再放走這個高端戰鬥力。他揉了揉頭發,跟她解釋地方風俗:“沿著海岸漂流過來珍貴的東西。大海中的石頭和屍體,鮫啊鯨啊。總之是在海岸邊很難見到的東西,對於漁村,會覺得是豐富值得高興的預兆。就把這些漂浮物稱作惠比壽。特別是形狀特殊的石頭,難得一見形狀的流木,都會被認為是吉祥的先兆而被鄭重地祭祀起來。”


    旁聽的眾人都一臉“漲姿勢了”的表情,若非現在情況不明朗,和尚會很有成就感。


    “哦,和付喪神差不多嘛。”知道對方不是七福神那個高大上的惠比壽,森靜羽頓時沒壓力了。她走到祠堂前打量被供奉在裏麵的木棒。因為遠遠看去像個人,被人長期供奉,已經有了神靈的氣息。


    在這個國度,神靈的產生和消亡幾乎都是因為人類的信仰。對有益於人的神靈,人們向其祈求吉兆,對惡神,人們祈求其不要禍害。也因為這種好壞都要祈求一番的信仰,使得神靈和精怪的界限非常模糊。


    不過,世上大多數人都不是m,自然更加向往美好,所以主管吉祥的神總有信徒供奉,而惡神則隨著時間漸漸被人類遺忘。失去信仰的下場,要麽消失,要麽墮落,找伊邪那美命購置黃泉房地產。


    眼前這根木棒,雖然因為信仰生出了神格,但似乎尚未產生出完整的意識,購置黃泉房地產是不可能的,求生本能卻十分強烈。


    “因為地方偏僻,加上現代的都市開發,這個祠堂已經沒有村名來進行祭祀供奉了,所以才對吉見家出手嗎?”想想黃泉那一眾麵目全非的墮落神明,森靜羽不由感慨:“這年頭,做神也不容易呀。”讓姑娘想起某個和阿鳴老師一樣窮的五元神,話說那是什麽神來著?嘛,想不起來了,反正是個可以為五元錢上刀山下油鍋的打雜神,比雇浮遊靈辦事更省,至少浮遊靈是按時間收靈力的計時工。


    “別開玩笑了!就因為那種理由,那種理由……”吉見家發生的那麽多慘案,竟是這樣的因由!吉見彰文表示現實就跟日了狗一樣殘酷,他們是吉見家的分支,本家死光了才搬過來,搬來時神社和祠堂早就沒人供奉了啊!這鍋背的太冤了!


    再說,加害者可憐的話,受害人還有沒有人權了?!


    森靜羽在小包裏翻找出一枚五元硬幣:“臨時想起那個五元神,幸好有備零錢。你等一下,我先打個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電話那頭的聲音隨即出現在身邊:“感謝您的來電,我就是省錢快速又讓人安心的配送神明夜鬥!”


    可以表示那一長串台詞根本沒記住嗎?森靜羽想了一下,說:“五元神……”


    “是夜鬥大人啊!為什麽你每次都叫錯?!”夜鬥覺得這個真的不能忍,在沒有阿爾法琳之前,森靜羽隔三差五召喚他跑腿打雜修剪庭院,對此他沒有不滿,畢竟是信徒的願望,但她這個不稱職的信徒為什麽要給他起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稱呼?!!


    #誰是你的信徒了?#


    #嗬嗬,本來就隻當你是多才多藝的廉價雇打雜工。#


    #腦補是病,得治#


    “那些不重要。”森靜羽連白眼都懶得給他,直接丟出一枚五元硬幣,又塞給他一張金卡:“幫我去厄珍堂買最便宜的靈符,全部存貨都要了,馬上給我送過來。”


    在五元硬幣的魔力之下,夜鬥表示雇主大人說的對,一切都不重要。丟下一句“汝為有緣人”他立刻瞬移前往厄珍堂。


    唉,誰讓這丫頭是他最大的主顧——雖然現在一群鬼精靈搶了他的飯碗,但夜鬥大人是不會屈服的!一定要把飯碗,啊不,要把信徒搶回來!


    #都說姑娘不是五元打雜神的信徒了#


    #阿爾法琳比你便宜,她是全免費全天候全方位服務的#


    不過,便宜神明也有比鬼精靈出色之處,比如他的砍價功力深不可測,跑腿買東西這種事找他最劃算。就算是一元一張的最便宜靈符,相信夜鬥依舊能砍出最低折扣讓厄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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