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啟的話,無異於在吳子語和林瑞平靜的心中投下一顆石子,攪起了層層漣漪,許多無法理解的事,似乎也有了尋覓原因的方向,比如大喜之日的那隻死雞,比如吳記被害一事。


    仔細說起來,七王爺離征這個人,除了眼光差一點,為人自負一點,脾氣暴躁一點,總體上算是一名非常出色的漢子。生活中他是名副其實的高富帥,愛情裏他是情比金堅的癡情種,戰場上他是智勇雙全的大英雄,這樣一個堪稱完美的人,沒道理私下裏搞這些報複的小動作。就算是為了孩子也說不通,直接上門搶才符合他的性格。


    但是,如果這些事都是林園做的,就完全說得過去了。林園討厭吳子語這不必多說,從吳子語入住林家村那天起,他就不待見他了,而同時,林園喜歡林瑞,且不管是真喜歡還是占有欲作怪,林瑞拒絕傷害他是事實,林瑞和吳子語在一起了是事實,光憑這兩點,林園就完全有了報複的動機,再說後麵還有林園被毀終身的大事。


    “原來真的是狐假虎威啊!”想通一切後,吳子語長長地感歎到,“這下慘了,林園這麽恨我,巴不得把我挫骨揚灰,現在他得了勢,指不定還會怎麽折騰我呢!”


    林瑞將人攬入懷裏,安撫的在他後背拍了拍,道:“別想太多,嗯?這件事並沒有落實,許文啟也隻是懷疑,他看花了眼也說不定。”


    吳子語斜了他一眼:“你覺得可能嗎?”


    林瑞挑眉:“真的我也會讓他變成假的。阿語,你總得給個機會,讓我證明一下吧。”


    “證明什麽?”


    林瑞用額頭抵住懷裏人的:“證明,我是你的夫君,是你可以依賴的人……”


    話的尾音,消失在雙唇觸碰時的呢喃中。這個吻,溫柔至極,繾綣至極,纏綿至極,直吻得吳子語呼吸不暢,滿色緋紅,反觀林瑞,除了呼吸稍顯急促外,其他卻一切如常。


    輕輕推開舍不得放開自己嘴唇的人,吳子語嗔道:“喂,夠了!”


    林瑞聽話的停止了動作,卻依然緊擁著他:“不夠,一輩子都不夠。”


    吳子語失笑:“喂,子齊,你今天是怎麽啦?居然說了那麽多肉麻的話!”


    “怎麽?你不喜歡我這樣嗎?”


    “情話誰不喜歡聽?可是,我還是比較習慣沉默的你。子齊,有些東西不一定要說出來才明白的。馬克思主義教導我們,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說得好聽起什麽作用,你對我的一舉一動,已經足以讓我明白你對我的心意。”


    林瑞若有所思:“‘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阿語,這位馬克思一定是個有大智慧的人。”


    “嘿,人家可是無產階級的精神領袖,共產主義的先驅。”


    林瑞糊塗:“無產階級?共產主義?”


    “哎呀,這些說起來就麻煩了。”吳子語懊惱地撓撓頭,“反正你隻要知道他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就可以了。”


    二人正說著呢,王夫郎走了進來,一見吳子語的苦惱樣,就笑了:“阿語這是怎麽啦,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瑞子欺負你了?”


    吳子語連忙罷手否認:“大伯麽,沒有那回事,我和子齊在這討論問題呢!您坐!”說完趕緊把王夫郎請過來坐在凳子上,林瑞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麵前。


    “好了,都是一家人,瞎客氣什麽!”


    吳子語答:“這不是客氣,您是長輩,孝敬您是應該的。”


    “好了好了,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王夫郎不好意思地開口,“阿語,瑞子,大伯麽來呢,是有事求你們。”


    “大伯麽,說了您是長輩,什麽求不求的,有事您說話,我們盡力而為。”


    “那好,那我就直說了。阿語,你不是在村子裏修了一所學堂嗎?那肯定需要先生吧?”


    王夫郎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所以吳子語也就順水推舟地問道:“是啊,可惜這先生實在是不好請,差的我看不上,好的人家又嫌棄我們這地方。學堂馬上就要竣工了,這先生卻遲遲定不下來,大伯麽比我們認識的人多,您可有什麽合適的人選?”


    “阿語你真是抬舉我,我哪裏有機會去認識其他的讀書人。就是阿輝要回來了,他身體自小就不太好,又沒幹過什麽重活,他自己也喜歡讀書,所以我才厚著臉皮來向你討一個先生的名額。”


    “阿輝?”對於吳子語來說,這無疑是一個陌生人的名字。


    倒是林瑞有些意外:“哦,堂哥要回來了?”


    “是啊,這麽些年都飄在外頭,是該回家了。”王夫郎也有些唏噓,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時吳子語才想起,王夫郎和村長是有一個兒子的,名字叫林輝,林瑞就是替他服的兵役,說是在外求學,但是具體什麽情況,除了村長和王夫郎,估計別人也不清楚。吳子語隱約覺得,事情應該不是這麽簡單,因為這是他來林家村的第四年,卻從來沒見過林輝這個人,換句話說,林輝至少已經四年沒有回過家了。


    見王夫郎落淚,吳子語趕緊安慰:“大伯麽,堂哥要回來,這是喜事,您應該高興啊!至於先生這事,您放心,學堂的大門,永遠為堂哥打開著。”


    王夫郎擦掉眼淚,欣慰地笑著:“阿語說得對,這是喜事。也謝謝阿語。”


    “大伯麽,您剛說了我們是一家人不要客氣,您怎麽自己就客氣上了?”


    王夫郎搖搖頭對吳子語無奈說道:“是是是,是我錯了。你這哥兒,不接受我的道謝,但是大伯麽讓你們一起吃頓飯總沒問題了吧!”


    “嘿嘿,剛好今天犯懶不想做飯,就等著大伯麽這句話呢!”


    “你呀……”王夫郎伸手戳了吳子語的腦門一下,“那還不快走?”


    吳子語拉著林瑞就大步向前:“來了!”


    林輝一家三口是三天之後到的,那時候吳子語和林瑞正在張羅吳記重開的事。托那紙合同和周縣縣印的服,對於這種近似於天上掉餡餅的事,那些個小商販基本沒有反對的。於是吳子語的計劃得以順利進行。


    因為吳記基本上已經裝修完畢,所以衛萱他們就搬回了吳記,又因為沒有正式開張,所以一般都是隻開側門,既方便進出又可以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吳記二樓的房間裏,吳子語正拿著賬本和林瑞對賬,忽聽衛萱敲門來報:“老板,外麵有個哥兒,說是找你和將軍。”


    吳子語和林瑞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疑惑之意。


    “讓他到大堂等著,我們一會兒就下來了。”


    “是。”衛萱答應著,就去招呼客人了。


    “會是誰呢?”吳子語邊收拾邊思考。


    林瑞收拾好最後一樣東西,替他理了理微皺的衣服,才拉著他往下走:“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來到大堂,就見一個分外眼熟的身影,正坐在凳子上端著茶杯喝茶。


    吳子語又驚又喜,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雲清!”


    雲清自然是看到了吳子語和林瑞的,隻見他笑意盈盈地站起,然後伸手擁抱了吳子語:“吳哥兒。”


    吳子語自然用力回抱:“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也不說一聲?不對,你怎麽一聲不吭就走了?哎呀,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想說什麽!總之,歡迎回來!”


    “謝謝。我是和林輝大哥他們一起回來的。當初是我太任性,讓你們擔心了。”


    雲清沉浸在和吳子語再次相見的喜悅中,絲毫沒有注意到林瑞把衛萱招呼過來說了幾句話,衛萱眼睛一亮,就跑出去了,就連吳子語都衝林瑞露出了一個讚賞的眼神。


    吳子語繼續話題:“哎?你怎麽會和子齊的堂哥一起回來?”


    雲清笑了:“吳哥兒,你這話說的,林大哥的堂哥不就是你堂哥嗎?你們成親這麽久了,莫非還害羞不成?”


    “哎呀,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怎麽會在一塊!”


    雲清解釋:“你知道的,當初是那樣的情形,我已經心灰意冷,甚至,甚至有了輕生的念頭,想清清白白的走,才當了我阿母的遺物湊齊五百兩,買斷了我和塗大富的關係。遠離這裏,也是不想你們為我難過。隻是沒想到我投湖自盡時被林輝大哥救了,並且說服了我,又見我無處可去,就讓我跟著他們。不過天下竟有這麽巧的事,林輝大哥竟然是林大哥的堂哥。”


    吳子語聽完他的話,便皺起了眉頭:“雲清啊,為了那樣的人渣去尋死,不值得。你要明白,沒有什麽比生命更重要。”


    “吳哥兒,我已經知道錯了,再也不會做傻事了。”


    “你向我保證沒用。有一個人比我們都關心你、在乎你,可是你卻傷了他的心。雲清,你知道要怎麽做嗎?”


    雲清愣住了,他當然知道吳子語說的是誰,隻是他卻覺得自己無顏麵對他:“吳哥兒,我……”


    話剛剛開了個頭,便被擁入一個微涼的懷抱之中,嚇得雲清頓時失了聲。那人從身後緊緊抱住他,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熱度,微微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呢喃:“清……”


    雲清瞬間淚流滿麵。


    麵對這樣場景,再待下去就有電燈泡的嫌疑,所以吳子語果斷地拉走林瑞,並貼心的為他們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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