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趙雪敏在圖書館做功課,教授留了一份論文當作業,距離交作業的期限隻剩五天,然而她麵對擺得滿桌子的書本,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昨晚她做著夢,夢裏麵的mon死了,還死的很慘,sam哥親手解剖的她。


    然後她就想起來了。


    她究竟是誰,從哪裏來。


    她其實是個很普通的女孩子,有一兩個閨蜜,一個比較要好的男朋友,大學學的中文係,畢業後就做了文秘,轉了一兩家公司,就一直在給老總做助理。


    她平時沒什麽愛好,作為一個小時候就是電視兒童的人,就是喜歡泡泡b站,去x酷看看港劇,雖然現在港劇落寞了,但她還是很懷念小時候人才輩出星光燦爛的年代。


    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父母催她結婚,男友也覺得到了時候,可是她卻不是很想結婚,也許是社會關係比較狹窄,又或者她是個外表很乖,骨子裏我行我素的人,她總覺得自己還是個小孩子,她承受不起那種婚姻的責任,所以她一點都不想結婚。


    更何況,她跟男朋友關係也不是那種甜甜蜜蜜隨時隨地都要在一起的人,男朋友的事業心很強,跟她結婚的主因也不過是年紀到了,應該找個妻子結婚生孩子而已。


    說實話,她跟男友都是那種有沒有對方在都無所謂的人,她是個宅女,高興的時候能在家呆一整天,絲毫不覺得乏味,男友是個工作狂,拿下單子比跟她約會要高興得多。


    閨蜜曾經吐槽過他倆,什麽鍋配什麽蓋。


    不過顯然,這個鍋和這個蓋對人生未來大計的想法不太一樣。


    在這期間,她經曆了明明自己嫁了個渣男還死都不離婚而且不斷催她結婚的親戚的催婚,也經曆了母親懦弱得什麽都做不了父親一向拿主意的父母的催婚,還經曆了已經第二次離婚但還是在不停尋找新戀曲的閨蜜的催婚。


    她跟男友說她不想結婚,男友說他不會等她太久,於是兩人和平友好的分手了。


    結婚的計劃泡湯了,她卻沒心沒肺的繼續當她的剩女,還高高興興的用預備結婚的錢給自己買了輛車,並且興衝衝的去考駕照。


    然後她考到了,很榮幸的,她不是馬路殺手,開車雖然謹慎了些,但是從沒出過事故。


    就在某一天,沒出事故的她和酒駕的某人撞上了,她就掛了。


    醒來就成了趙雪敏,這個港劇《法證先鋒》裏的前期炮灰後期惡毒女配最後徹底炮灰的女n號,跟著就變成了自以為自己是神經病的失憶症患者。


    死了的那瞬間,她還是蠻慶幸的,父母都有退休金,房子也有,她還沒結婚,所以不用財產分給前男友,就是聽說閨蜜又要訂婚了,她是沒辦法去湊份子了。


    ——


    楊逸升走進圖書館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之前見過幾次的趙雪敏,低著頭,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看著眼前的大部頭,她今天穿的是白色開衫毛衣,淡淡的妝容幾乎看不出來,從白色袖口伸出的的那隻纖細而白皙的手,輕撫著厚厚的書頁周圍,微微的蹙著眉,似乎有什麽煩惱的事情在困擾著她。她好像總是這樣,有很多心事。


    他走上前,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喚了聲:“喂!”


    就像是被突然驚醒似的,無神的雙眼變得有了情緒,趙雪敏眨了眨她那雙很大的眼睛,見到是他,沒好氣的道:“怎麽是你?”


    楊逸升好像已經習慣了她對他不以為然的態度:“不是我是誰?我看你睜大眼對著這本書好久,都不翻頁的嗎?念經啊?什麽經?聖經還是法華經?”


    “三字經。”趙雪敏白他一眼,她已經恢複了記憶,也知道了他是誰,雖然年代很久遠,細節不太記得,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他是《法證先鋒2》的男主之一,平時說話幽默了點,還真的不是什麽壞人,也不是什麽色·狼。


    她有些羞愧地捂臉,穿越後變成“神經病”果真容易想太多。


    楊逸升眉眼微彎,眼角的笑紋漸深,清俊的麵容閃過一絲笑意:“那你慢慢念,等會兒我同你一起‘人之初’。”


    說完他就起身,轉了個彎,往科研方向的書籍區走去。趙雪敏看著他自然而然的搭在她身旁座椅上的外套,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好位子,就這麽輕而易舉的被分享了地盤。


    也難怪自己把他當做色·狼,這人未免太過自來熟了。


    ——


    趙雪敏找的位置並不是靠窗或者靠門口近的地方,相對來說,這片區域的人比較少,安靜,學起東西來也比較有效率。楊逸升顯然也很喜歡這個位子,他非常不客氣的抱了幾本薄厚均有的書,像是趙雪敏一樣鋪排開來,需要的時候就看兩頁翻幾下,非常方便。


    身邊的人存在感太高,習慣了一個人學習的趙雪敏偶爾會下意識的往旁邊看一兩眼,楊逸升學習的時候反而沒有平時那樣嬉皮笑臉,看起來很嚴肅,很認真,她注意到他翻資料的時候瀏覽速度很快,似乎有幾本書早就看過似的,隻是從目錄或者大概位置找他需要的內容,過程非常高效,沒多久就能在電腦上完成一頁紙的字數。


    對比一下到現在手裏還要帶著本高級商務詞典的自己,趙雪敏森森感到了學渣對於學霸的羨慕嫉妒恨——好想扁他怎麽破。


    “你就算一路這麽望住我,那些paper都不會自己寫出來的。”


    趙雪敏麵不改色的還嘴:“秀色可餐,你長得這麽靚仔,我學習學到的眼睛累了,休息一下而已,不是這都不準吧?”


    “咦,”楊逸升挑了一下眉毛,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奇事物似的對著她左看看,又看看:“你今天好像有點不同了。”


    趙雪敏有些詫異這個人的敏銳:“哪裏不同了?”


    楊逸升手放在唇前,做思考狀:“好似比以前開心了一點,還放開了一點,沒那麽拘謹。”


    她當然開心,想到以前mon做的事都不是自己做的,心理壓力少了一大半,不過這種事是不足以為外人道也的。不過她想問的是:“你從哪裏看出來的?”


    他們明明隻見過兩三次,他有這麽了解她嗎?還是他知道別的什麽事?


    “知道說笑了,還不開心?”楊逸升道。


    趙雪敏偷偷地鬆了一口氣。


    ——


    兩個人繼續寫著論文,趙雪敏越寫越覺得今天遇到楊逸升是個錯誤,人家是個大學就在這邊上足四年到現在一直生活在英國的半個假洋鬼子,像是這種三天一個小論文,五天一個大論文的學習模式早就習慣,趙雪敏自己是個地地道道的天·朝二本畢業生,大學畢業論文都要吭哧吭哧一個月才吭哧完,前提那還是中文。


    而以前的mon雖然是個品學兼優的學生,但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學過習,而且還是中午沒畢業的肄業生,就算英文很厲害也隻是在日常對話中,換了現在每天在學校聽專業的商務課程,來不及查字典的她總是一個頭兩個大。


    最後直到楊逸升打完最後一行字用校園網絡發完e-mail給教授,原本坐得直挺挺的姿勢就換成了整個人靠在椅背上,翹了個二郎腿,手裏隨意地翻著一本原文書,悠閑自在得就差下午茶了。趙雪敏略嫌棄的看他一眼,繼續氣哼哼的吭哧著她的論文。


    楊逸升看她這個樣子,忍俊不禁:“需不需要我幫手?”


    “不用了,我自己搞的定。”趙雪敏拒絕,幫了一次又不能幫第二次,她始終要自己寫,現在已經比起最開始的時候好多了,開始的時候才真的是次次錯,次次改,她的作業永遠都是班級最後一個交上去的,這麽大個人還被人催作業,羞恥感爆棚。


    想起自家表妹恨不得作業統統要他幫著寫的耍賴模樣,再對比一下趙雪敏這個倔強又自尊心太強的模樣,楊逸升有點想歎氣:“雖然呢,我不可以幫你寫整篇論文,不過有些寫paper的小技巧還是可以教你的,怎麽樣,要不要聽?”


    落在鍵盤上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若無其事的碼著字。


    楊逸升:“最多加上救你一命的人情,請我吃一頓飯,那就兩清了。”


    趙雪敏終於停下,轉頭看他。


    楊逸升笑得非常無奈:“幫你一個忙真是難過拆十顆炸彈。”


    趙雪敏表情無辜的聳聳肩。


    ——


    自從那天楊逸升教了趙雪敏寫論文的技巧,盡管剛開始並不明顯,不過時日漸長,她的作業完成速度在逐漸加快,慢慢的也不再是固定的“”了。


    對此,趙雪敏非常開心,她很豪氣的要請楊逸升這個大功臣吃飯,並且時間地點任他選。不過說實話,她不覺得他能挑出什麽好地方,舌尖上的英國,黑暗料理界的大拿,大家懂的。


    “呐,巴斯船夫飯店,坐落於風景優美的雅芳河畔,菜色豐富,環境優雅,交通便利……”


    聽著楊逸升仿佛念詩歌一樣的介紹這家飯店,趙雪敏的臉上忍不住露出笑意。嚐了一口飯菜,口齒留香,果然是很好吃:“味道真的不錯,你怎麽會找到這家店的?”


    楊逸升終於不再賣弄:“兩百多年的老店了,好出名的,你隨便google或者問一下這邊的當地人甚至問一下這邊的外國人都知道的,根本就不需要浪費時間找。”


    趙雪敏懂了,因為她從不參與同事們的集體活動,所以名勝古跡有名的店她都不清楚,雖然被小小的鄙視了,不過看在終於不用吃烤牛肉約克布丁,炸魚薯條,肉末土豆餡餅,油炸巧克力棒和布丁香腸這幾種吃了無數遍都快吃吐了的英國料理的份上,她原諒他了。


    看著她難得因為美食而露出這種孩子氣的陶醉表情,有點傻,在楊逸升看來還挺可愛的,他忍不住笑了,笑起來很帥,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容。


    ——


    也許是美食打動了趙雪敏,也許是意識到了自己某些地方的缺失,在她的生活裏,漸漸地出現了楊逸升這個不像警察的學生的身影。以前不認識,趙雪敏也不覺得怎麽樣,現在認識了,反而好像從哪都能找出點跟他扯得上關係的事情來。


    她去咖啡店打工y就會跟她八卦她和楊逸升的進展,還說了許多以前betty追求楊逸升的奇葩事情;她去圖書館,三五不時的就能碰到楊逸升本人,或者碰到楊逸升的朋友,她本來不認識這幫人的,但是也不知道哪天跟他在一起的時候被人見到了,他們就認定她是“ivan’d”,據說ivan已經兩三年沒交女朋友了;她去上課,以前明明不熟的女同學硬是跟她坐一起,告訴趙雪敏她一直以為ivan是gay來的,居然能把他掰直,好崇拜。


    趙雪敏聽得莫名其妙,這有什麽好崇拜的?她跟他根本不熟好嗎?


    後來楊逸升聽說了這件事,還特地開大會解釋了一下他們隻是朋友關係的事情,那些朋友有的相信了,有的沒相信也說相信了,不管怎麽說,反正沒人再傳這件事了。


    趙雪敏有點小觸動,這人還挺負責任的,難怪交友廣闊。


    也因為楊逸升的亡羊補牢,她沒跟他絕交,反而開始正視起這個人,以前的印象不過是電視劇裏的男主,對女主角一往情深。


    但事實上他是一個很堅強很有韌性的人,跟sam哥一樣,他們可能擁有不完美的童年,從小就在逆境中生存長大,sam哥是沒有父母隻有一個姐姐,ivan則是沒有父母隻有一個姑姑,他們也都和曾經的mon一樣迷失過彷徨過,但身邊親人的鼓勵和他們自己的獨立,讓他們走回正途,克服困難,更加樂觀又積極向上的麵對生活。


    現在楊逸升的形象在她的心目中立體了許多,他知道趙雪敏從來不出門還很小摳,就總是找一些花錢不太多的活動讓她出門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他會帶她去聽低俗的演唱會,也會帶她去高雅的演奏會,歌劇,話劇,打打高爾夫,玩玩賽車,去風景好的地方拍照片攝影……


    他帶她去了很多無論是mon還是她自己從沒去過的地方,他讓她覺得,世界如此之大,自己是如此的渺小,那麽穿越成一個不那麽完美的人又有什麽可怕的呢,至少她還活著,而不像是電視劇裏的mon一樣不得善終。


    趙雪敏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學到那種大無畏的精神,但她至少可以不再那麽敏感脆弱,假裝堅強,她有自己的小日子可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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