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誰在追你,你說他要分屍我們總要有個姓名吧?”


    莊卓源跟梁海倫兩個人對峙著,一個在台麵上,一個在台麵下。


    等了半天,梁海倫用蚊子聲說了一個名字。


    莊卓源沒聽清:“什麽?你大聲點。”


    “梁日鋒。”梁海倫又說了一遍。


    梁日鋒,這名字挺耳熟的,好像有點印象但又不是經常聽到的樣子。


    琢磨了兩秒鍾,莊卓源忽然想起來梁日鋒是誰。


    “梁sir?!喂你,唔……”


    桌子底下伸出來一隻手,捂住了莊卓源想要大叫的嘴。


    看著莊卓源一驚一乍的樣子,梁海倫猜測他也是認識她爹的,不過不曉得熟不熟悉,如果關係不太近還好,關係要是很近的話……


    大家隻能抱著一起死了。


    她收回手,重獲自由空氣的莊卓源證實了她的猜想。


    “他是我的頂頭老板。”


    梁海倫:“你的頂頭老板不是展sir嗎?”


    這還是莊卓源以前告訴她的。


    莊卓源:“他是展sir的頂頭老板。”


    梁海倫:“……他還在飛虎隊啊?”


    她哪知道她爸那麽執著,她離開香港之前他就在飛虎隊,現在她回來了還是飛虎隊,警局那麽多部門人員調動,也沒見他換換。


    來來回回的一番對話,讓莊卓源想起家姐曾經跟他說過的,梁海倫的父親也是一個警察,helen因為跟家裏關係不好所以離家出走。


    倒吸一口涼氣後,他的臉上出現了一個最近一段時間常有的表情。


    如果要用詞匯來形容的話,大概就是“生無可戀”,“萬念俱灰”,“痛不欲生”,“心如枯槁”,“好想死一死”之類的。


    “我們現在回家來不來得及?”


    反正他已經給了紅包了,跟張sir也打過招呼了,能盡的力都進了,仁至義盡,活命要緊。


    梁海倫小碎步的挪了挪身子,從桌子裏出來露出個頭,瞄了一眼不遠處的她的老豆,十分沒出息的也深呼吸了一下。


    梁日鋒今天穿著休閑西裝,跟身邊的同事也能笑容可掬的聊天。


    人們最經常稱呼他的就是梁sir,梁sir留了一頭偏分短發,就是那種劉德華長流的發型,五官輪廓分明,不過大概是年輕的時候內分泌不太好,臉上都是痘坑。


    梁sir笑的時候還好,不笑的時候看起來不像是警司反而更像是個黑·社會老大。哪怕離得這麽遠,他身上那種氣派都能震懾人心。


    事實上,梁sir大部分時間是不笑的。


    梁海倫翻過原主的周記作業,據說有次梁sir接她放學,嚇哭了好多個小朋友。後來本來就很少接她的梁sir去她學校的次數就更少了,大部分都是梁海倫媽媽接送的。


    可是自從去了寄宿學校之後,梁sir假期來接她時,梁海倫一般是十次隻回家兩三次的,到了大學,她就直接跑去國外了。


    梁sir連想接她都接不到了。


    梁海倫看著梁sir,偷偷地說了句對不起。


    “我們換個位子,等你那個sally來了講兩句就走。”


    ——


    莊卓源和梁海倫兩個人像是在電影院裏找座位一樣趴著身子飛快地轉移了陣地。新的位置在一株大植物的後麵,這棵樹的葉子剛好擋住了梁海倫的腦袋,兩個人齊齊鬆了一口氣。


    “好彩你機靈,不然給梁sir見到我拐帶他的女兒,我明天歸隊一定被碎成好多塊。”


    梁海倫拍拍莊卓源的肩膀,以示革·命友誼。


    莊卓源被她拍得好奇心起:“我怕他情有可原,為什麽你也這麽怕他?對了,家姐好似說過你離家出走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家裏……”


    於是梁海倫放在他肩膀上輕輕拍的手變成了很大力的拍。


    她笑眯眯的道:“你如果不想我幫你搞定sally你就繼續講,死道友不死貧道,反正我是隨時都可以走路的,莊卓源……bb?”


    把柄和小辮子都在人家手上的莊卓源隻好冷著一張臉。


    “知道了,bb。”


    小人得誌的梁海倫:“啊,其實bb這個稱呼也都不是很惡心啊,叫習慣了還是蠻好聽的,你說呢,bb?”


    沒逃出虎口又進了狼窩的莊卓源一臉生無可戀。


    “是,bb說的都是對的。”


    就是聲音有點懶懶的,語速很慢,仿佛被人打了好幾拳似的。


    梁海倫喜笑顏開,原本因為暴君老爸出現而不太好的情緒此時已經好了許多。


    有句話說得好啊,將快樂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大概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一件事了,梁海倫現在就很開心。


    還拿手指點點莊卓源的鼻子,如同戀人般的調笑道。


    “孺子可教,bb~”


    盡管心裏在磨刀霍霍,莊卓源臉上還是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多謝誇獎,bb。”


    然而還有一句話說得好,樂極必會生悲,囂張必會見鬼,在梁海倫正傻樂的時候,她人生中的第二個不想見到的大魔王又出現了。


    “helen?”


    男聲,很好聽的男聲,清亮,硬朗,在通常都是軟軟的男聲中,這把聲音算是很獨特的了,而且明明該是個問句,語氣卻是極為肯定的。


    剛剛還跟人逗悶子的梁海倫全身僵硬的可怕。


    連表情都像是凍住了一樣。


    正麵對著她的莊卓源眼睛順勢的望向了那個聲音的來源,臉上一閃而過“原來如此”的了然表情。


    梁海倫的身後站著一個男人,長得跟那天他看到相框裏的男孩子長得很像,不過眼前的這個人,皮膚黝黑了,身上的塊頭也更結實了。


    由於外形的改變,他身上那種溫和和青澀的氣質少了許多,起碼沒那麽像書呆了,整個人更成熟了些。


    梁海倫在僵硬中回頭,回過頭之後就開始裝逼了,呃不,是自然了。


    “你也來參加婚禮?”


    邱駿軒點點頭:“是,我同阿哥一起來的,張sir是阿哥的老友。”


    說著,邱駿軒指著某個方向,梁海倫望過去,一個同樣西裝領帶斯斯文文的男人對著她點了點頭,她回敬著也點了一下頭。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上個月。”


    “哦。”邱駿軒又點點頭。


    跟著忍不住又說道:“好多天前我在xx商場見到有個女仔長得好似你,不知道……”


    他說的是梁海倫跟莊卓源一起逛街的那一天。


    梁海倫肯定了他的答案:“是我。”


    邱駿軒愣了不到一秒鍾,似乎沒想到梁海倫會直接承認。


    他用擠出來的笑容繼續說話。


    “我現在已經是警察了,在vice(掃·黃組)工作,你呢?”


    “心理助理。”


    邱駿軒往莊卓源那裏飄了一個眼神:“男朋友?”


    梁海倫點了點頭:“嗯,他是飛虎隊。”


    這句話解釋了梁海倫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也戳中了邱駿軒的心。


    剛遞了申請加入飛虎隊的邱駿軒連基本的笑容都快維持不下去了。


    盡管知道自己不夠好,但他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變得更好,成為一個好警察,可是在今天,他再一次明白了。


    還是不夠。


    “那……有時間再聚。”


    邱駿軒看著連海倫微笑,擺手。


    從梁海倫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的身上,那麽溫柔,那麽哀傷,這目光似乎從未改變過,所以她一直以為這個少年是喜歡她的,然而在畢業的那一天,她知道自己錯了。


    “有時間再聚。”


    邱駿軒回到了他自己的座位上,一直都沒有回頭。


    也不知他是不想看她,還是不敢看她。


    反正他沒有回頭。


    梁海倫心情又低落了。


    馬丹,甩人的幹嘛一副怨婦臉,該哭的難道不該是她嗎?


    ——


    莊卓源腦袋湊到梁海倫身邊:“前男友啊?”


    梁海倫翻著白眼:“是啊,有什麽高見?”


    “沒有,我想同你講‘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這一根草’而已,還有啊,別為了一棵樹……”


    “……而放棄整片森林嘛。”


    梁海倫嫌棄臉:“都是這套模板,你都不會換句話來安慰,敷衍。”


    莊卓源想了想:“那,我回家給你弄九大簋給你吃,大菜來的,平時除了過年過節我都不給家姐搞的。”


    “在你眼中我就是吃貨來的是吧?”梁海倫斜眼看他。


    長期跟女性生活在一起的莊卓源早就學會一件事,當一個女孩子氣不順的時候,不要跟她唱反調,否則後果很嚴重。


    “我想吃而已,你給個機會讓我吃嘛。”


    他居然跟她撒嬌。


    梁海倫:“……隨你的便。”


    莊卓源:“多謝bb。”


    說完,對著梁海倫調皮的眨了一下眼睛。


    梁海倫撲哧一笑。


    莊卓源暗暗鬆了一口氣。


    ——


    過了一會兒,大約是梁海倫吃飽了的時候,莊卓源帶著她去跟聞名已久的sally見麵。


    sally長得不算難看,但是貌似真的很碎嘴,他們去見她時,她還在跟另一個女孩子一起討論警局裏某個申請國外修學的女警察其實是帶球跑跑到國外生孩子的可能性。


    光聽著就知道,莊卓源為什麽不喜歡sally了。


    於是兩個人跑到sally麵前聊了聊天,你bb來,我bb去的秀了好長時間的恩愛,離開的時候sally的臉都是綠的。


    出了酒店,莊卓源去停車場取車,梁海倫就在酒店門口等著。


    她等了一分鍾,沒等到莊卓源的suv。


    但是她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的。


    她等到了大魔王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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