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海倫睜著眼睛望著四周,這裏是個很封閉的地方,裏間放著許多雜物,似乎是舊的桌椅,她反應過來,這裏還是她的母校。


    杜天宇就在她的對麵,靠在椅子上坐著,腰上綁了一圈紗布,紗布裏伸出了鮮豔的紅色,頭頂上閃亮的節能燈照得他臉色青白。


    “救我老公。”


    剛剛拿著地圖的女人此時終於展現了全貌,五官精致,很漂亮很嬌豔的一個女人,女人舉著把槍,槍口衝著梁海倫的太陽穴。


    迫於沒辦法轉頭,梁海倫隻能用斜視的目光看著女人。


    她看了一眼女人,顯然這個就是賊王的老婆,又抬眼瞄了一眼杜天宇:“這就是你們對待救命恩人的方式?早知道我就不應該救你。”


    “你再講多一次?”女人厲聲道。


    頭上的槍又緊了緊,大概是用了力氣,幾乎都要杵進梁海倫的腦袋裏了。


    “老婆。”


    杜天宇喚道,他望著被綁在椅子上的梁海倫,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不過之前不小心傷口裂開了,總要找人縫好,本來想找個醫生來的,這麽巧,見到你,好像你在診所工作?大家都是熟人,江湖救急,幫幫忙。反正你都不是第一次了?”


    梁海倫回憶起了被綁前的情景,瑪德,她跟歪妹見麵的時候就被跟蹤了——也是她自己不小心,被前男友幹擾了思緒,否則不可能不發現。


    “如果我不救呢,除了殺了我,你還有什麽招數?”


    她挑釁的問了一句,試探道。


    此時的梁海倫很想知道的是跟她一起的邱駿軒有沒有被抓。


    杜天宇歪著嘴笑了一下,充滿邪氣的笑容,給了他老婆一個眼神,女人抬起手,槍離開了梁海倫的頭。


    “啪嗒啪嗒”的高跟鞋聲,以及吱嘎吱嘎的椅子聲,女人推著一個老板椅來到兩人麵前,老板椅上是同樣被綁得嚴實的邱駿軒。


    很好,人家早就準備好備用方案了。


    一樣是被五花大綁,邱駿軒跟梁海倫有一個差別待遇,他不僅雙手雙腳都用繩子捆好,連嘴上都堵了一團布。


    梁海倫有些疑惑的瞥了一眼那團布,不過她很快就知道那團布是幹什麽的了,盡管她其實非常的不想知道。


    穿著黑皮衣的賊王夫人手裏從槍換成了刀,一把很鋒利的尖刀,上麵還閃著寒光,一看就是剛從商店裏買的。


    這把刀順著那纖細的手指插·入了邱駿軒的大腿,伴隨著鮮血的流淌,邱駿軒幾乎從椅子上整個人彈起來。


    安靜得近乎靜謐的室內,傳來的隻有邱駿軒被堵住的哀嚎聲,然而因為被堵住了,這痛徹心扉的聲音也隻能壓在喉嚨裏。


    原本昏迷著的邱駿軒,生理的疼痛讓他全身的皮膚又變成了紅色,脖子上的青筋浮現,唯有不斷的喘息,以減輕突如其來的疼痛。


    梁海倫不用一秒就做出了決定。


    “我救。”


    “唔唔唔……”


    滿頭大汗的邱駿軒在拚命的搖頭,可惜被在場的人都無視了。


    “這不就好了?早點答應,你男朋友就不用受苦嘍。”


    杜天宇說著,想到了什麽似的,玩笑道:“哦,我想起來,上次在醫院你身邊的那個好似不是他,不知道兩個男仔哪個是你的心頭好?”


    “老公,先縫針。”


    梁海倫還沒來得及反口,皮衣女人就先開了口。


    看得出,這個女人真的很緊張自己的老公,緊張到其他人的死活完全不顧——也對,有三觀的人也不會嫁給賊王。


    “傷口崩開需要幹淨無菌的地方重新縫合,還要好好消毒防止感染,這裏……”梁海倫望了望四周:“周圍都是細菌,在這裏很容易感染。”


    皮衣女人跟梁海倫對視了一陣:“你們跟我來。”


    於是幾個人一起轉移了陣地。


    受了傷的杜天宇走在最前麵,跟著是邱駿軒的椅子,後麵梁海倫推著老板椅,她後麵是用槍堵著她後腦勺的賊王老婆。


    期間梁海倫思索過無數次的方案,但下場都是她自己可以解決一個,可是邱駿軒都會成為另一個的槍下魂。


    大概是趁著他們昏迷的時候搜過身,梁海倫身上的東西都沒有了,而邱駿軒,一直都被綁成一團——看來他們也知道了他是警察。


    跟著杜天宇走出去重見天日,才發現原本在的房間是地下室,而他們這樣一路走,居然路上都沒什麽人見到他們。


    到了目的地,梁海倫瞄了一眼房間門,上麵寫著校醫室。


    賊王停了下來,用槍指著邱駿軒的頭,他老婆用滅火器“哐”的砸碎了校醫室的玻璃,再從外麵伸手進去把門打開。


    期間二人合作親密無間,默契十足,而整個學校這麽大的動靜居然也沒有一個人來看看。


    這就是放假的威力。


    不過也有可能是看更大爺早就被打暈了。


    反正整個學校裏幾乎沒有活人。


    梁海倫再一次後悔,為什麽她要作死來這個地方。


    “都要多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們都找不到這種隻有門口有閉路電視的好地方。”


    也許是看著梁海倫合作的態度不錯,賊王的老婆居然也跟她說起話來——雖說這話的內容可能把梁海倫氣死。


    校醫室這個地方,雖說沒有手術室幹淨,不過至少也比滿是灰塵的儲藏室好了許多,尤其是校醫室裏也有各種消毒用具。


    杜天宇躺到了床上。


    梁海倫在幫他檢查傷口。


    杜天宇老婆在用槍指著邱駿軒的頭。


    邱駿軒……


    邱駿軒在磨繩子。


    用碎玻璃磨繩子。


    很微小的動作,很難引起別人的注意。


    剛剛賊王老婆砸校醫室的時候,梁海倫推著老板椅在不遠處停駐,仿佛一點都不怕邱駿軒被碎玻璃片刮到。


    然後在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皮衣女人打開門的時候,她摸了一片三角形的玻璃片放到了邱駿軒的手上。


    你看,並不是隻有賊公賊婆才有默契的。


    他們好歹一起拍拖了整整三年。


    邱駿軒在大喘氣,呼、吸、呼、吸,胸口一直起起伏伏,仿佛他大腿上還在流血的傷口很痛很痛。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病床上。


    梁海倫把所有東西準備好,都擺在床邊的托盤上。


    所有東西都用酒精消毒過了一遍,包括托盤。


    然後緩緩地拆開繃帶,動作有條不紊的觀察傷口。


    “這傷口是外力作用才開線的,你之前同人打過架?”


    作為一個曾經的醫生,她還能穩穩地詢問病情。


    “被人用椅子打過,”皮衣女人很緊張:“會不會有不妥?”


    “不嚴重,重新縫合再包紮好就可以了。”


    梁海倫很有醫德的慢條斯理解釋道。


    根本不用麻醉藥的杜天宇很有閑心的安慰自己老婆:“你看,我就說沒事吧?你不用擔心了,你放心,所有事都在我的掌握之內。”


    “不過如果再崩開,我就不知道會不會再有事了。”


    梁海倫補刀道。


    皮衣女人哼哼的瞅著自己老公。


    杜天宇無奈的笑笑。


    這個笑容,很像是一件頭。


    不過張一健可不會用槍指著她的頭。


    被秀恩愛秀了一臉的梁海倫繼續做事:拆線,縫合,重新包紮。


    在所有動作即將結束的時候,她餘光望了一眼老板椅上捆著的人。


    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的邱駿軒用幾乎看不到的幅度點了一下頭。


    一。


    二。


    三。


    action!


    就像是約定好了似的,兩個人一起行動:邱駿軒用手上的繩子一下子勒住了皮衣女人的脖子;杜天宇抬起手剛想開槍,被梁海倫一腳踢飛了手·槍,懟傷口,趁著杜天宇吃痛,狠狠的一個手刀。


    所有事說起來很複雜,其實動起來也不過幾分鍾的時間。


    杜天宇大概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如果他隻是隨隨便便找個醫生,也許久不會被人像沙袋一樣的打,結果到了最後,傷口居然又被打開線了,唉。


    梁海倫從校醫室裏找來了麻醉劑,往兩個人的血管裏都打了一針。


    校醫室的藥還是很管用的,直到接到通知的警察們趕過來,杜天宇和他的老婆——梁海倫才知道她叫姚美玲——兩個人依舊在昏迷不醒。


    而邱駿軒,梁海倫趁著等待的時間幫他包紮好了腿傷。


    後來兩個人和警察一起去了醫院。


    平安了的第一句話,邱駿軒說的是。


    “我好像總是這麽沒用,如果不是我,你都不用被人要挾。”


    梁海倫簡直敗給他了。


    明明是她的鍋,他也一定要接下。


    “那如果不是我,你都不會被人綁架;更何況,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現在都在那個杜天宇夫婦的手上,一個人怎麽逃出來?”


    邱駿軒笑了:“你那麽厲害,一定行的。”


    他笑起來其實很好看,靦腆、羞澀,有點傻氣,像個大男孩。


    也許是這次的經曆太神奇,梁海倫發現,她忽然好像釋然了許多事情,其實知不知道真相,也沒那麽重要。


    阿軒還是阿軒,那個傻乎乎的爛好人。


    “邱駿軒,我們做好朋友吧。”


    分了手之後,再見亦是朋友。


    叫做邱駿軒的傻仔一愣,又笑:“好。”


    “我一直都想,不過怕你生氣。”


    梁海倫白他一眼:“我這麽大人大量,哪有那麽小氣。”


    邱駿軒微笑,他的笑容暖洋洋的,有點像是冬日裏的太陽。


    兩個人就在醫院的走廊上相視一笑,一笑泯恩仇。


    不過這純潔的友誼的笑容被第三個人看在眼裏就不太一樣了。


    聽到消息趕到醫院的莊卓源酸氣衝天。


    山西陳醋,有點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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