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子君


    我叫溫子君,是一個穿越者。至於穿越前的名字,不值得一提。


    當我清醒之後看著鏡子裏不一樣的容顏,其實並沒太驚訝,反而有些慶幸。不是誰都能返老還童的,尤其是在一個離了婚的老女人來講,我沒笑出來都算是我夠淡定。


    然而很快我就笑不出來了,因為我發現,我穿到了一個不熟悉的地方——香港。


    如果是九七後的香港,我大約會很開心,可惜八十年代的香港,比一鍋粥還亂。


    根據原主的記憶來看,她是由於父親的逝世悲傷過度,自己不小心,家長也沒注意,才會感冒,發燒,燒到了醫院裏。


    這個家並不富有,或者可以說是有些貧窮,原主的母親費盡了心力,才搞好了丈夫葬禮。


    也忽視了女兒。


    當溫母發現溫子君生病送到醫院的時候,她不清楚自己的女兒其實已經換了個芯子——此“君”非彼“君”。


    望著溫母因辛勞而憔悴還不忘燉了魚湯趕到醫院的臉,我歎了一口氣。


    以後,這大約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吧。


    永仁


    我在一個單親家庭中長大,跟母親姓陳,沒有兄弟姐妹。


    關於父親的事情,母親不準我問,於是我也從來不問。


    長久以來,單調的生活中隻有母親和我,兩個角色。


    直到有一天,她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我清楚的記得,那天是一九八五年十月二十五號,黑色星期五,我十五歲生日。


    那天我剛放學回家,就聽到樓下有很多人搬搬抬抬的聲音,走到陽台往下一看,正好看到了一張仰望著的小臉。


    那是一個很能吸引別人目光的少女。


    少女看了我一眼,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想起什麽的模樣,隨即平視前方,對著那些搬搬抬抬的工人們吩咐著什麽。


    那少女長得並不是特別的漂亮,五官清清秀秀,隻是皮膚很白,看起來仿佛不常出門,肩上披著一頭烏黑黝亮的長發,身上穿著常見的女式校服。動作舉止很文雅,有點古代大家閨秀的味道。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睛,一雙眸色朦朧的眼睛,顧盼生輝。


    這個女孩子,無論氣質還是長相都與眾不同。


    我和她,就像是兩個世界的兩種人。


    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感到了什麽叫做自慚形穢,那是一種差距,如同一道看不見摸不著的牆。盡管近在眼前,實際上遠在天邊。


    這種人不是我能觸及的。


    我不舍地又看了一眼那個少女,然後返回房間裏打掃,這些年來母親一直獨自撫養我,她不準我輟學,也不準我兼職。我能做的,也隻是在家務上幫幫她。


    子君


    家裏的日子其實過得不太好,父親的葬禮花了很多錢,母親的工資和積蓄加起來也許隻夠維持我們母女倆的生活。可是她似乎並沒有讓我放棄學業的打算,更有甚者,我發現她除了在公立醫院的護士職業,另外又打了一份出賣勞力,卻價格低廉的小時工。


    不能再讓她這樣下去,每天隻睡幾個小時身體會受不了的。


    我開始思考生財之道。


    做生意?不行。我和母親都是女人,遇到地痞流氓隻有哭的份。


    勸母親改嫁?不行。先不說可行與否,這和賣母沒什麽分別。


    炒股?不行。沒本錢,而且她也記不住一九八幾年的哪些股票是升是跌。


    幹老本行?不行。有人會請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當律師嗎?開玩笑。


    最後,我也隻能做一些自己鄙視卻不得不做的事——抄襲。


    這個年代,報紙是最流行的讀物。我買了幾份報紙,看了看這個時代的水平,然後開始動筆,把腦子裏狗血不狗血的故事統統編在一起寄到報社投稿。


    開始的時候並不太順利,我的字跡是大人的,但寫慣簡體字再去寫繁體字並不太容易,加上寫作的時候難免會順手寫一些不屬於這個年代的名詞,自己寫一篇稿子的時間相當於別人寫三篇稿子。


    好在,後來慢慢地也習慣了。


    當我把攢了一段時間的稿費拿到母親麵前的時候,她抱著我哭了。


    我跟母親商量,把房子賣了,買一間地段不好但是更便宜一些的房子,這樣她就不用再打兩份工。


    母親因為稿費的事,也開始尊重我的意見,不再用“小君你要好好學習,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插嘴”這種話來搪塞我。


    於是我們搬了家。


    搬家那天,風有些大,天卻很藍。我抬起頭,意外地望見了一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少年。


    意外的是,他很眼熟。


    我蹙著眉毛想了想,似乎是和穿越之前的一個港台的偶像明星長得很像,但是年齡似乎又對不上。


    搖頭暗笑,這年頭小朋友都長得這麽帥麽?


    永仁


    後來我總算是知道了少女的名字,溫子君,很像她本人。


    那天她家原來是在搬家——搬到我家隔壁。


    知道這個消息,我興奮地一夜沒睡著覺。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高興什麽,反正我就是很高興。


    更令我高興的是,第二天上學的時候,她走到我跟前跟我打了招呼。


    “你好,我叫溫子君,昨天剛搬到你家隔壁,你還認得我嗎?”


    她的聲音很好聽,很和煦的聲音,讓人感覺很舒服,就跟她的人一樣舒服。


    我點點頭,覺得自己心髒快跳出來了,嘴卻笨得要死,隻蹦出三個字:“陳永仁。”


    她笑了笑:“那我們現在就算認識了,一起走吧。”


    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說什麽,就點著頭跟著走了,到了學校門口才意識到,“一起走”的意思是她轉來了我們學校。


    雖然不太清楚她是從哪裏知道我的學校的,不過我也沒有太在意。


    同一個學年的班級在一個走廊,分別的時候我們互報了班級,她學習很好,在a班,我很慶幸我不在籮底橙的d班,不然麵子丟大了。


    子君


    搬家的那一天晚上我見到了隔壁小帥哥的母親,她的狀態使我想起了之前母親的狀態——疲累而憔悴。


    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單獨過活總是很困難,這也是我選擇住在這裏的原因。


    當初房屋中介給了我們很多的選擇,之所以選擇了這間房子就是因為鄰居是孤兒寡母,大家半斤八兩才不容易受欺負。


    母親也知道鄰居麵對的狀況,對陳媽媽有著相當大的同病相憐情結,不需要我教唆就自己主動跟人家聊了起來。


    我趁機打探了一下隔壁小帥哥的學校情況。


    說實話,之前在band1當學生其實挺容易的,環境好,對學生的要求就高,每個人都是學霸,學校用校規和成績壓得你除了學習沒時間做別的。


    但是現在是轉到band3,我心裏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跟小潑婦比罵街什麽的,我不太在行。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就等在玄關,從門縫中看到小帥哥出來我才裝模作樣的走出門口。


    有點僵硬地衝著他打招呼,呃,我還是不太會裝嫩。


    好在,小帥哥是個挺善解人意的孩子,笑起來有點靦腆,仿佛不太喜歡說話。


    我鬆了一口氣,如果這位小帥哥是那種一張嘴就“小妞”的那種人,我大概會直接把他歸類到“路人甲”的行列裏。


    沒辦法,現在香港治安太差,遍地都是吐髒話、露紋身的洗剪吹。


    原來小帥哥叫陳永仁,不知道為什麽,聽了這個名字那種熟悉的違和感又來了,但是我想了半天,依然沒想明白是什麽,索性也就不再去想。


    本質上我這個人也有點大大咧咧。


    學校離家裏挺近,兩個人步行差不多二三十分鍾就到了。


    xxx紀念中學,全香港十間學校裏有八間是叫這個名字,或者類似這個名字的。


    之前轉學時在教導主任眼皮子底下考了一回試,成績還不錯,那位miss看著我兩眼放光。


    咳,在band3考差了也很難吧。


    因而我被分在了a班,陳同學默不吭聲,略靦腆地走進了b班。


    我微笑,多好的一個孩子啊。


    永仁


    日子就這麽一天一天地過著,我和她也慢慢地熟悉了起來。


    不過母親好像和她的母親更熟一些,大約是有了朋友的陪伴,母親的笑容明顯比之前多了許多,人也比早先開朗了。


    對她家給我們帶來的改變,我很感激。


    同時,那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再一次蒙上了我的心頭。


    她的功課很好,常常拿學校的前五名;課外活動也很好,她的鋼琴替學校拿到了不少的榮譽;她還會寫作,還會賺錢,她的文章在報紙上連載有一段時間了;甚至,她還會法律,她知道用法律保護自己,有人曾經見過她用規章條款把一個猥褻女同學的變態給趕跑……


    她就像是一個無所不能的人。


    和她相比,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至少,我沒辦法幫母親擺脫貧困。


    有一次我不小心把這種想法露出了口風,她像看怪物一樣看了我足足有一分鍾。


    我傻站在那裏,很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陳永仁,你癡線啦?”她頓了頓:“你是你,我是我,沒人說過我做到的你也一定要做到啊,要是這樣的話全世界不都隻剩一樣人了?再說,你現在做不到又不代表你以後做不到,用得著這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嗎?”


    這是我第一次聽她罵人,也許這麽說有點犯賤,可是心底的愉悅告訴我,我好像挺喜歡她這樣……不太好形容,不過比起之前那樣客氣疏離的感覺好多了。


    “嗯……那你幫我補習好不好?”


    她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立刻提出這種要求,隨即應承下來:“好啊,幾次?”


    幾次?“補習要這麽論的嗎?”


    “當然!”她煞有其事地說著:“一星期幾次?”


    我思索了一會,其實我更希望她能每天都幫我補習,可惜看這個情形是不能了。


    “六次吧?”我說出一個比較能接受的數字。


    她挑了挑眉,我很少在她的臉上看到這個動作:“兩次!”


    這怎麽能行?“五次!”


    “兩次!”她斬釘截鐵。


    “四次!”我討價還價。


    “兩次!”她就這麽定了。


    “三次!”不能再少了,我不可以再減了。


    “兩次!”她是個執著的女孩子。


    “三次!”我也堅決了一把。


    她看了我一眼,不知在想什麽:“成交!”


    看著她滿是笑意的臉,我覺得,我似乎……被坑了。


    可是……


    好像被坑得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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