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駕駛座上,一個穿著藍色外套的少年腿上抱著一個四五歲,身上髒兮兮的小孩,兩人共用一條安全帶,小孩頑皮地抓著安全帶來回拉扯,不時露出笑容,少年則雙眼無神地看著車外。


    “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們真的還有其他人嗎?”


    開車的大漢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拍了拍少年和小孩的腦袋,笑著說:“一定有人的,既然我們能收聽到廣播,那就說明肯定有人來了,他們現在應該就在城裏等著我們……”


    “不要這麽悲觀啊你們!”


    “來,先給叔點根煙吧。”


    “唉,少抽點煙啊你……”


    車隊前進,花了半個小時總算進入了城區。


    一行人停下來辯認方位。


    “離廣播上說的互救會駐地還有多遠?”


    “不知道啊,我們沒有找到他們說的那個標誌物。”


    “不管了,我們沿著主城道開,先撞撞運氣吧,順便也帶一點東西回去,找不到的話,在下午出城就行了。”


    “哈?還要回去啊,我們的人全都出來了。”


    “找不到人你們不回去,難道在城裏喂那些鬼東西吃飯啊!”


    “等一下,你們看前麵,路麵上是不是多了好多東西?”藍外套少年跑過去,很快就撿回來一小遝東西。


    “這是傳單!”


    車子裏的人都興奮起來了,不管男女紛紛走下來圍觀,少年手裏的傳單兩人一張才勉強夠分。


    “真是傳單!”


    “他們都能印刷傳單了?”


    “這傳單質量還挺好,他們是不是恢複生產了?那可就好了!”


    “有可能,他們不是說有醫生嗎?”


    大家興高采烈地圍成一團,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突然,一輛車裏傳出嘔吐的聲音。


    眾人又連忙趕回去。


    “阿和你沒事吧。”


    “和姐……”


    “我沒事,大家不用擔心我。”車裏是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一隻手輕撫著自己隆起的肚子。


    “唉。”之前那個司機大漢也走了過來,嘴裏叼著一根沒點的煙,望向女人的臉色有些憐憫。


    “大家都快點回車上吧,我們要快點找到那些人了,你們等得了,阿和可等不了。”


    ……


    市區。


    “我這裏發現了一個加油站,抽油隊的過來看看,裏麵的油還能不能用了?”


    “我們這裏有個商場,應該被夜魔進來搜過,還有不少大米和零食罐頭,但是臘肉和真空包裝的肉食全都不見了,那些夜魔恐怕完全變成肉食動物了……”


    “這種事情不必理會,注意安全,我們人手少,不用對夜魔組織研究,我們隻負責消滅他們……”


    在城裏,先鋒隊成員帶著手電筒,穿著全套防護服分開在一小片地區裏搜索,彼此依靠無線電保持各自的通訊聯係。


    張天元也離開指揮車,在一棟商場內搜索。


    尹教官緊張兮兮地跟在他身後,像是個保鏢。


    他是不同意張天元跟著他們一起行動的,他覺得張天元這樣的重要人物就應該待在安全的大後方。


    不過張天元知道,溫室裏的花朵做不得。


    縱觀世界曆史,但凡開天辟地的人物,哪個做起事來不是身體力行的?


    現在乖乖待在指揮車裏,那以後也隻能乖乖待在指揮車裏了。


    況且,《我是傳奇》這種世界在除去病毒的威脅後,在所有末日世界裏已經算是很安全的了。


    不就夜魔嗎?


    帶支手電筒,身上再穿套防刺服,頭上再戴個防爆頭盔,麵對夜魔就可攻可守了。


    光照一下就死的玩意,有什麽可怕的?


    張天元在商場裏麵搜索,白旭也帶著機槍手和其他幾個先鋒隊員在附近活動。


    不過他們並不負責收集物資。


    白旭他們的任務是收殮樓裏的人類遺骸。


    之前在馬路上的時候張天元他們還沒有察覺,現在進入室內,他們才發現這裏麵遍地是骸骨。


    而且是被拆散的骸骨。


    這裏一根大腿骨,那裏一條小臂骨,許多骨頭上甚至還能看到深深的牙印,不知道多少具屍骸在夜晚被夜魔拖入這裏,然後用雙手和大嘴拆開滿地拋灑。


    牆上到處是斑駁變色的血跡,地麵像塗了一層厚厚的紅漆,刮去表麵厚膩血腥的紅,底下露出的地板已經漚黑發黃。


    空氣悶濁血腥,黴變到讓人想要嘔吐,張天元他們從外麵把商場所有玻璃全部砸了通風,又等了半個小時才敢進來。


    在10個月前,這裏絕對是地獄一樣的景象。


    麵對這樣的慘狀,白旭和其他先鋒隊員都無法坐視。


    把整座城市的骸骨都收殮起來,他們做不到。


    但是他們進入哪裏,就收殮哪裏的骸骨還是可以做到的。


    白旭現在就拖著一個帶滑輪的箱子,帶著手套,從門口開始,莊重而嚴肅地把發現的遺骸一一放入箱中。


    他越是收殮,心情就越是沉重。


    麵前的遺骸好似無窮無盡,他彎腰撿起再放入箱中,又彎腰……


    感覺重複了無數次,但是當他和同伴們再抬起頭,麵前的遺骸卻好像沒有絲毫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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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


    呼!


    呼……


    白旭呼吸急促,感覺頭腦發昏。


    作為一名前刑警,他對人體骨骼結構有基本的認識,可以輕鬆認出各塊骸骨生前屬於哪一類人群。


    這塊是小孩的盆骨,那塊是女性的,腳下這塊是嬰兒的……


    此時他寧願自己不知道這些知識。


    “這就是末世嗎?”佝僂捧起嬰兒骨頭,白旭第一次對張天元口中的末日有了準確的認識。


    之前,末日在他心裏是70億生命數字的加減。


    現在,末日在他心裏是血液和骨頭,上麵沒有了肉。


    “白組長……”機槍手忽然在身後叫了一聲。


    “嗯?”白旭轉身把手中的骸骨輕輕放入箱中,“怎麽了?”


    機槍手嘴巴開開合合的,擠出來一句“我們的世界可不能也變成這樣啊!”


    他看著這副景象,也怕了。


    張天元可是說過,他們將來要死70億人的!


    到時候不就是這個世界的翻版嗎?


    白旭轉過身,麵對無數的骸骨,扶著身後的大箱子喃喃道:“不是我們的世界,是所有世界都不應該變成這樣啊……”


    “人類,不應該是這樣的。”


    白旭的手伸入口袋,從裏麵掏出一張紙條,舉起來對著光,朝聖般看了一眼。


    他無比慶幸,那一天晚上他把正確的號碼寫到這張紙上。


    “所幸,我們的世界還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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