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章仕途上的貴人


    第二天一早,李世民簡短的結束了早上的朝會,便帶著文武百官到了皇城大門上觀摩平梁大軍的誓師大會,望著城下滿身戎裝的虎賁之士,承平ri久的胡戈被這陣勢震動了,大唐帝國終於在整合了自己的內部紛爭後,騰出手來一致對外了。


    這是李世民接管這個國家後首次欽命大軍主動出擊,那個一年前被迫與突厥簽訂渭水之盟的帝王終於不再隱忍,於是,大唐這個被後人津津樂道於其文治武功的帝國開始向諸國四夷亮出自己的肌肉了。


    在李世民做了簡單有力的講話後,柴紹對著皇城行了個軍禮,把手一揮,平梁大軍便朝著開遠門方向開動了,眾臣目送著這隊熊羆之師慢慢遠去,都在心中預祝著他們早ri得勝歸來。


    熟讀曆史的胡戈知道,這仗可以說打得是無驚無險,唐軍使用的戰略戰術得當,最終用不戰而屈人之兵的上乘戰法平定了華夏沃土上最後一個割據勢力,此時東*突厥的兩個叔侄可汗還在你爭我鬥忙得不可開交,梁師都這個兒皇帝外部孤立無援,內部人心惶惶,他的滅亡指ri可待。


    是以心中無礙的胡戈讀聊聊往工部而來,工部司郎中近到胡戈身前,笑道:“歸唐,ri後兄弟怕是去不了你家西市的酒店了,被那村野之人這麽一攪,倒叫我等吃了他牽連,唉,無妄之災,殃及池魚啊,你卻道冤不冤枉!”


    胡戈不好接這話茬,隻是支吾過去,道了聲:“對不住了!”,那工部司郎中嘿嘿一笑,道:“跟你有什麽關係?歸唐就是客氣!”眾人見他二人閑聊,都是上前來湊著熱鬧,問聲你家妹子何時再出來開家分店,也好再讓我們郎中大人無事時再去打打牙祭?話音一落,說得大家是一陣哄笑。


    眾人一路玩笑,很快到了工部大院,大家笑嘻嘻的相互拱拱手,各自回司裏去了,胡戈沒有回自己官署,照例先去司裏轉一圈,等他一進門,卻看到一個熟人坐在那裏和自己司裏主事閑聊,那人見胡戈回來了,忙起身相迎,胡戈笑道:“行肆,稀客啊!”原來這人正是多ri不見的袁昭通,今ri特地在這裏等著胡戈,來向他告別的。


    “大人,下官今ri就要去少府了,特意來向各位上官辭行!”袁昭通上前行禮道。


    他的調動胡戈早就心裏有數,當下也不驚訝,笑道:“走,去我那裏坐坐,我們好好聊聊!”


    司裏的主事連忙幫胡戈開了門,照例給倆人泡了茶,方才退下,隻是邊走邊想,這袁昭通倒是好福氣,幾個月前還是和自己一般的九品主事,得自己司中這位上官貴人相助後,先是到尚書省做了從八品下的專職主事,現下又跳到少府,雖還是八品官,可是卻在少府下麵的掌治署做了一把手署令(正八品上),掌範鎔金銀銅鐵及塗飾琉璃玉作,也算是大權在握了,那種羨慕之情如手撓心。


    且不說胡戈司中主事心中打的小算盤,隻見胡戈請袁昭通落座之後,便問道:“行肆,現今京畿地區的煤石供應如何?”


    袁昭通見胡戈一上來就直接問到工作,心中泛起波瀾。


    自己剛從工部調到尚書省的時候,他原來工部司的正副主官、郎中和員外郎二人就直接找自己單獨談過話,那意思明擺就是說,他袁昭通的進步他們是使了勁的,就連ri後偶然遇到尚書大人段綸,他也隱晦的跟自己點到自己去尚書省的事情是他拍的板,袁昭通對他們當麵都是表現得感激涕零,可是在心中,最是明白到底誰才是自己仕途上遇到的真正貴人。


    雖然這位貴人從來不在自己麵前說起,但他隱隱聽徐信說起過,這位貴人在吏部侍郎楊師道麵前說過自己不少好話(吏部侍郎掌管全國***品官員的升降任免,吏部尚書則掌管六七品的,五品以上由皇帝和諸位宰相商定),就連吏部辦理自己調動的官員,都曾開玩笑的問過自己,和工部屯田司的胡大人是什麽關係?


    他聽說前些ri子政事堂議完工部土窯一事後,少府少監竇德素單獨留了胡大人。倆人商談了許久,雖不知道這二人說了些什麽,隻是第二ri自己就收到風,他要去少府了。袁昭通不是個蠢人,自然明白這一些暗線背後的真正涵義,於是他今天上任之前便趕到工部,頭一個要辭別的人,就是屯田司的胡大人。


    這時,袁昭通正了正se,收回思緒,恭敬答道:“京城的煤石供應很是樂觀,就算現在新開的一百座土窯全部加入運營,卑職也可保證燃料的供應!”


    胡戈見袁昭通語氣不像以前那般隨意了,多了一份拘謹,便道:“行肆,怎麽說你也是工部出去的人,大家都在一個院子裏共過事,何時變得這般見外呢!”說完,他望著袁昭通調侃的笑了起來。


    這一笑直把袁昭通始終緊著的心舒緩開來,他也笑了起來,道:“這段時間我們工部屯田司的名氣太大,土窯之事搞得朝野震動,讓下官不由自主的仰視起胡大人來!”


    見袁昭通開起玩笑,胡戈心道他這才回歸本se,嗬嗬一笑,道:“那你可不能給我來個釜底抽薪,沒有煤石,我們工部的土窯這把火可是燒不起來,你現下到了少府掌治署,正管著全國礦產,以後還需要你多多支持啊!”


    袁昭通起身拱手道:“土窯之事關乎國策,昭通敢不盡心竭力?”


    胡戈見他這般鄭重,也起了身,拍拍袁昭通的肩膀,對他道:“少府少監竇大人很看重你的,你以後有什麽事情可以直接找他!”這時少府監一職空缺,李世民一直沒有任命新人,於是少府少監這個名義上的二把手成了實際意義上的一把手。


    袁昭通感激的點頭應了,胡戈見他又拘束起來,便道:“當然了,你無事也可以找他,跟上官多匯報匯報,總歸是沒有壞處的!”


    袁昭通靦腆一笑,自稱理會得了,胡戈見袁昭通此時正處於他仕途的巔峰之上,許多從前未見的景致讓此時的他難免有些激動和謹慎,便也不再多言,原本他還想跟袁昭通談談關於ri後煤炭的推廣一事,見是現在這麽個情況,他也不好多說,隻是想等過一段時ri,等袁昭通進入狀態再說,好在此事也不是什麽火急火燎之事,都捱了千百年,也不差這十幾二十天的。


    當下倆人坐著又說了會閑話,胡戈道:“行肆,好了,我這沒什麽事了,你也該去看看段尚書和徐侍郎了,再晚了不好,他們對你都是很關心的,ri後我們打交道的機會也會有很多的!”少府比工部的行政級別要小半級,雖是兩個duli的部門,但是兩個單位工作中的交集卻也不少,少府不少具體工作都要接受工部的指導和支派。


    袁昭通感激的起身謝了,胡戈將他送到門口,兩人拱手別過。


    胡戈回到司裏,叫來兩個主事分配最近的工作,他這時又準備下縣裏出差了,此時雖然是土窯鋪開的緊要關頭,可是大的原則xing問題都已經定下了,重要的細節xing方麵自己也已經都反映上去了,李世民和諸位宰相們都是點了頭的,下麵人也不敢隨意篡改,於是接下來的事情純粹成了事務xing問題,自己也不必老待在司中。


    再說土窯雖然是屯田司主管,可尚書段大人這段時間以來把此事看得比什麽都重,此時段綸也不怎麽管別的部務了,隻是一股腦的推給原先的大閑人工部侍郎徐信,自己則天天盯著屯田司和胡戈,事事都要過問,胡戈心想自己下去了段綸隻怕還要開心些。


    胡戈知道段綸是個聰明人,不會明著在無法改變的事情上起心思,他無非是想在給銷售商分蛋糕的過程中做點手腳。而自己的想法卻是很簡單,隻要國庫豐盈,百姓受益,其他的事情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畢竟他此時隻是一個小小的檢校員外郎,是沒辦法包打天下的。


    想到這裏胡戈在心裏苦笑一聲,估摸著袁昭通大概從段綸的官署中告辭了,便出門前去匯報,果然一進門隻有段綸一人坐在那裏寫寫算算,胡戈上前行了禮,道:“前些ri子下官曾上報了治理死地一事,現在準備去京畿各地走訪一下,看看成效!”


    隻見段綸惋惜道:“歸唐,現在正是你屯田司務繁忙之時,你卻要下縣了,唉,不過你所說的事情也是大事,耽誤不得,沒奈何,老夫隻有替你多擔待著點了!”


    “多謝尚書大人體諒下官,剛才我也吩咐了,司裏有什麽事情兩位主事會直接跟您匯報的!”胡戈拱手道,這段綸的反應和自己的估計絲毫不差。


    聞言段綸嗬嗬一笑,用手虛指了指胡戈,笑道:“歸唐你可是真會撂擔子,替我把工作都安排好了!”


    “下官哪裏敢,這土窯之事關乎國計,隻有段大人這般老成謀國之人方才壓得住台麵,下官是實在沒有辦法,這才來請出尚書大人壓陣的啊!”胡戈回道。


    一席話說得段綸是喜笑顏開,連道歸唐會說話,頓了頓,他才道:“你就安心下去巡視,部裏的事務不用擔心,有我在呢,歸唐啊,我支持你!”


    胡戈躬身謝了,又說了幾句恭維段綸的話,方才告退了。出了尚書大人的官署,胡戈沒有回司裏,而是直接去了侍郎徐信那裏,他這裏自己理所當然也要打個招呼的。


    一進門見袁昭通還坐著那兒沒走,胡戈知道他跟徐信的關係,都是前任工部尚書屈突通座前的體己人,自然話兒不少。大家笑著見了禮,胡戈道:“行肆來給侍郎大人辭行,這下官也是來給侍郎大人辭行,嗬嗬!”


    袁昭通一聽,忙道:“大人,你這是?”


    徐信靠在椅背上笑道:“行肆你別聽歸唐的,他定是尋個理由去縣裏巡視,也好讓尚書大人事事親為嘛,歸唐是聰明人呐!”


    胡戈見徐信片刻之間就想通其中關竅,也笑了,道:“既是這般,徐大人也放下擔子,領著屬下下去巡視巡視!”


    徐信聞言大笑,對著袁昭通道:“行肆,瞧見沒,歸唐這張嘴,利著呢!”


    袁昭通見兩人互相開著玩笑,被這輕鬆的氣氛感染了,也附合著笑了。胡戈和這二位笑談了幾句,知他倆還有話要講,便辭了出來。


    回到自己屋裏,手頭上也沒什麽事情了,無非整理整理,歸置歸置,正在這時,工部門口衛卒來報,說有一人自稱大人家奴,前來拜會大人,不知是否放入。


    胡戈一愣,心道自己哪裏來的什麽家奴,不過還是先見見再說,便請衛卒帶他進來。那衛卒領命去了,不一會兒帶了一個少年進來,胡戈一見,恍然大悟。等衛卒告退了,對此人道:“何力,你我朋友之交,卻說什麽主奴呢,以後定不可如此!”


    原來此人正是契苾何力,他聽胡戈之言,下拜道:“若無主人厚賜黃金,小人哪裏能報父仇,叫仇人授首?主人,小人這輩子就是主人的家奴了!”


    胡戈搖搖頭,把契苾何力扶起,他雖然極力融入這個時代,但是還保留著現代人的思維方式,這叫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種此時很流行的人身依附關係,隻聽他道:“何力,你此時不能明白我的想法,ri後處長了你就會理解的,我比你年長幾歲,你喊我一聲兄長便是了!”


    一聞此言,何力還要再跪,但胡戈隻是不允,最後契苾何力終於屈服,道:“小人嘴中叫你兄長,心中還是把你當做主人!”


    胡戈聞言哭笑不得,但也不再多說什麽,隻是叫他坐下喝茶,哪知這契苾何力是實誠人,胡戈叫他喝茶他便喝茶,一大口下去燙到了舌頭,胡戈見狀忙給他倒了一杯涼水漱口,倆人手忙腳亂了一陣,總算坐定。


    “何力,今天找我可是有什麽事情?”胡戈問道。


    “主……兄長,小人這次來唐國,身上還帶著阿媽的吩咐,那ri我報了仇,取了突厥可汗的首級,我阿媽認為不久草原上便會大起紛爭,她為族人考慮,想帶著部落歸依大唐,我想問問兄長的意思!”契苾何力陳述道。


    胡戈聞言點了點頭,心道契苾何力還是按照曆史的軌跡歸順了大唐,這卻是件好事,ri後朝廷多了一員大將不說,將來對於大唐在西部用兵,有了他們部落做向導,也是益處頗多,當下肯定道:“我中華海納百川方成今ri氣象,何力你的族人既然有意來投,我們自是歡迎,這樣,我們先去禮部主客司問詢一下具體cao作事宜,再定如何?”


    契苾何力哪裏遲疑,雖說以前自己族裏有什麽事情,幾個頭麵人物商議一下便可執行,可那隻是關乎一千多戶人家之事,不像這大唐,執掌萬裏江山億兆黎民,機構齊全各司其責,就算他想歸順都不知道該往哪個衙門上告,心中隱隱對這個泱泱大國起了一股敬畏之意。


    再者說,在他心中,胡戈怎麽說他都信之不疑,當下便起了身,隻是臨走前喝了杯中那盞殘茶,連茶葉也嚼著吃了,用手揩了揩嘴巴,道:“兄長,這水兒倒是好喝!”


    胡戈笑笑,道:“等你回部落的時候,帶點回去孝敬你的母親!”契苾何力忙不迭點頭表示讚同,倆人一路閑聊著,徑往禮部而來。就當胡戈在門口驗查魚符時,碰到一員紫袍大員正回部裏,眾衛卒忙恭敬行禮,那人點點頭,目光不經意朝胡戈這邊望來,倒是停住了腳步。


    胡戈見此情形,上前行禮,自報家門道:“下官檢校工部員外郎胡戈,參見尚書大人!”他沒報東宮的官職,工部和禮部都是尚書省下轄單位,這樣報透著一股子親近。


    那位尚書大人點點頭,嗬嗬笑道:“胡歸唐?”


    “正是下官,因有些事情,特來向貴部主客司谘詢!”胡戈恭敬道,並自報了來意。


    那尚書望了望胡戈身邊之人,見他一副異族打扮,便把事情猜了個大概,隻聽他道:“這小子可是前幾ri身懷突厥可汗首級之人?”


    胡戈點頭稱是,那尚書笑道:“陛下那ri還問到他呐,隻聽楊公說此人與你頗有淵源,陛下才笑道怎麽哪裏都有歸唐,今ri來我主客司,可是商議他部族之事?”


    胡戈見自己還沒說什麽話兒這尚書便什麽都猜到了,心道能做到一部尚書之人的果然個個都不簡單。


    那尚書見胡戈這般神情,笑道:“不忙,且去我那裏坐坐,免得永思見了我要怪我,說我不好好招待他的兄弟!”


    胡戈忙道不敢,他知道這位尚書不是一般人物,他乃是李世民的堂哥、趙郡王李孝恭,將來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中排名第二的人物,當年他和李世民兩人在一南一北的戰場上各挑大梁,替新生的大唐王朝開疆拓土,就連用兵如神的李靖李藥師也是他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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