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焰收起所有的疑惑,慢慢走到朱依翊身邊,伸出手,他托起她的下巴。可是朱依翊卻依舊垂著眼簾,並不看他。


    “怎麽,不想看到我嗎?”


    沉默,手中的那個女人一動不動。炙焰便皺著眉頭,捏著她下巴的手更加用力,可朱依翊隻是咬著嘴唇,依舊那副模樣。


    這是什麽了?她應該狠狠得瞪著他,恨不得撲上去咬死他才對呀。這算什麽?


    “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到嗎?!”


    太長時間了,他就像對著空氣自言自語一樣。惱火,慢慢燃燒起來。這個女人換了這樣的方式在反抗他嗎?因為打不過他,所以換了方式?


    胸口開始悶,蛇毒卻幻化成了毒蛇,在他的身子裏竄動,攪得他五髒六腑不得安寧。


    “朱依翊,回答我!”他開始朝她吼,可得到了隻不過是安靜。“啪”的一聲,他揮手打了她一個耳光,朱依翊便撲倒在床上,嘴角流出了血。可是她,依舊隻是安安靜靜,連哭泣也沒有半點聲音。


    她欠他的,雖然是母親的過錯,可她已經被母親當成了贖罪的替代品,所以,她該乖乖得任由他隨心所欲,不是嗎?


    炙焰眯著雙眸看她,良久。


    “你又在跟我刷什麽花樣?朱依翊,我奉勸你還是作罷,因為我不會再相信你,所以不要跟我玩兒了,收起你的麵具,變回從前的你吧。”


    他認為,她在耍花樣?是呀,她的母親那樣傷害了他,而她此番嫁給他,也被同樣附於了偷盜的任務。她,不也是一直再騙著他嗎?


    炙焰的胸口悶得越發厲害,而那側躺著的女人就仿佛將他當成了空氣般沒有任何的反應。他冷笑一聲,說道:“好吧,既然你想跟我玩兒,我就陪你玩兒,隻是朱依翊,你不要後悔才好。”


    他拖著她,將她翻過來,隻是才進行了一半,那本就不調氣息猛烈湧動,他趕忙放開她,暗自運功,這才不至於吐出血來。


    而後,他再次看向那個叫他抓狂的女人,便恨恨地離開房間。聽到他離開,朱依翊才睜開眼睛。掙紮著坐起來。看著那扇關起的房門,眼眸漸漸泛起了淚光。


    而那個被她澆了一頭霧水的男人,走出房間後,便扶著樓梯的把手,明顯的呼吸急促。天鳴神刀救了他的命,卻不能幫他根除毒素,而這斑斕的毒,隨著時間也越發地難以控製。尤其是剛剛,跟她賭了氣,更是雪上加霜。不知道以後會怎麽樣,應該會越來越控製……就像那個該死的女人!


    就在炙焰握著胸口煩亂不堪的時候,李自成這個時候正好出來,見到炙焰的模樣,趕緊過去想要扶著他,炙焰卻甩開他的手,隻是一個人默默地運功。


    李自成便隻有站在他身邊,直到炙焰稍微穩定了氣息,他才小心得說道:“教主所中的毒,得趕緊想辦法醫治,不然,後患無窮。”


    因為跳崖一事,薛臻和李自成都知道他中了毒。如今李自成看見他毒發時的模樣,難免擔憂。炙焰還是捂著胸口,雖然不說話,卻可以看得出他很煩亂。


    李自成便接著說道:“如果教主相信屬下,屬下願為教主找尋解毒良方。”


    炙焰這時候終於是看向他,挑著眉,一臉的不可思議。想他醫術如此高超,尚不能緩解身上所中之毒,而這個半吊子男人卻拍著胸脯說要給他找解藥?


    炙焰突然笑了起來。李自成,該說你什麽好呢,你還真是個思慮縝密的人。


    找不到解藥很正常,所以你無須承擔任何的責任。而找到了解藥,那你就是教主的救命恩人,教主的恩人就是整個魔教的恩人。到時候,想不器重你都不行。


    就讓我看看,你能有什麽辦法讓我令你這一次的恩惠吧。


    “既然你要去,那就去吧。”


    “多謝教主。屬下明早出發。”


    炙焰點點頭,又問道:“左使了?”


    他們在外頭弄了不少動靜,按道理薛臻早就出來了,可是遲遲不見蹤影,難道他不在客棧中?


    “哦,對了,屬下忘記說了。左使出去聯係我們在皇城的分教,說是為了保護好教主,以防萬一。他見教主與夫人在一起,所以不便打擾,隻是叫屬下代為轉告。”


    果然是出去了,炙焰點點頭,便朝著薛臻的房間走去。李自成疑惑地看著他,他卻什麽也沒說。


    現在,不想見到她。她突然的改變,叫他不能適應。他需要時間調整,不論她耍什麽花招,自己都能從容應對才好,然而,不願見她的理由真得這是這些嗎?


    薛臻到晚上才回來,見到教主在自己房間打坐,他便在樓下飯桌邊坐了一宿。第二日,李自成與他們道別,為了自己的前程奮鬥去了。而炙焰和薛臻,則是帶著朱依翊返回魔教。


    如今江湖上沸沸揚揚地傳著魔王已死的消息,魔教難免人心浮動。作為教主,炙焰要趕緊回到總部,穩定人心才是。


    而從皇城郊外到魔教總部這一路上,朱依翊都沒有說一句話,而魔王也同樣如此。因為心情不好,整個人都陰森起來,薛臻也是除了必要的話,一概不多說。這樣的三個人走在一起,四周都好像變得烏雲密布了一樣,以至於路過的都莫名其妙得打起了冷顫。


    就這樣盯著烏雲回到了魔教總部,炙焰便召集總部的人開會,朱依翊則是被帶回了教主夫人的房間。


    看著那木製的屋子,曾經發生的恍如隔世。金姑過來布置了一番,便詫異地看著朱依翊脫了外衣,就那麽躺到床上,沉沉地睡去。


    她便走過去推醒她:“夫人,我知道您很累,可您還沒有沐浴更衣,要是教主過來看到您這個樣子,會責怪我們的。”


    於是朱依翊便睜開眼睛,乖乖地坐起來,垂著眼簾等著金姑所說的沐浴。之後,金姑叫她做什麽,她便做什麽,像是一個被人扯動繩子的木偶,異常的乖順。


    她這個樣子,叫屋子裏麵的人全都感到驚訝,想到她之前的呲牙咧嘴,都不禁心想著這夫人是不是被教主灌了什麽迷藥,所以才會這樣安靜聽話?


    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屋子裏麵終於恢複了安靜,朱依翊便又躺在床上,蜷縮著睡去。


    “朱依翊,你醒醒。”


    有人說話,朱依翊便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便見到了炙焰的臉。她看著他,人也完全清醒過來,隻是雙眼垂下,一動不動。


    又來了。炙焰臉色一冷,揪著她的頭發將她拖出被子中。


    “看著我!”他大聲命令。她便真的看著他,隻是雙眸中毫無感情,空洞的像他房間裏麵的黑色大理石地麵。於是炙焰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將她仍回到床上。隨即也跟著上了床,抓著她的下巴,他扳過她的臉,對她邪惡地一笑。


    “你就繼續裝著依順的模樣,而我就想辦法拆穿你的偽裝,你要跟我的玩兒的,不就是這個嘛?”


    見朱依翊無動於衷,他突然將她按倒。因為疼,朱依翊發出了一些聲音,可那隻是本能,對於炙焰的舉動,她依舊擺出絕對順從的姿態。


    炙焰便突然離開她,扳過她的臉隨手就是一個耳光,朱依翊便再次撲倒在床上。他緊接著再次扳過她的臉,又是狠狠的一個耳光。如此幾回,朱依翊的雙頰變得紅腫不堪,嘴角也汩汩地流著血。


    還是不出聲,還是不反抗!炙焰此刻怎樣的憤怒,所以他粗魯得對待了她,就如同對待一個真的沒有生命的玩偶。


    疼痛,加上憋在心中的悲哀,使得朱依翊再也忍受不住,突然捂著臉,她放聲大哭起來。


    炙焰見她終於有了反應,反而更加用力,得逞地說道:“說話呀,朱依翊,說你恨我,亦或是要我停止。說呀,說話呀!”


    可是無論她怎樣的疼,卻隻是哭。炙焰氣惱極了,突然下床走到刀架邊,抽出一把刀回到床邊。


    朱依翊抱著自己,隻是那樣哭著。炙焰將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恨恨地說道:“朱依翊,開口說話,不然我就殺了你,再去殺你的娘!”


    可是朱依翊卻緊咬了嘴唇,任由鋒利的刀鋒嵌進自己嬌嫩的皮肉中。


    炙焰看到她這樣痛苦,卻是更加狂躁。嗓子一鹹,一口血吐在她的身上。雪白的肌膚,鮮紅的血液,好像這世間最詭異的畫卷,伴隨著朱依翊淒涼的哭聲,那畫卷逐漸變成了鬼怪,撲到炙焰的身上,將他吞噬。


    “朱依翊,算你狠!”


    炙焰混亂中,說了這樣一句話,便踉踉蹌蹌地走出了房間。


    朱依翊的疼痛也到了極限,意識漸漸模糊,隻剩下一顆被他傷害的心還在糾結,還在疼痛。


    果然恨我,因為朽木崖的事,他更恨我了,不然,又怎麽會這樣對待我?可是我為什麽恨不起他來,難道是因為十六年前母親對他的傷害嗎?


    我是母親的替代品,我已經沒有了自己的靈魂,隻是單純的給予他補償。所以我不需要感情,自然也不會有恨。


    可是,可是為什麽疼?心如此的痛苦,比此時身上的還要疼上一千倍一萬倍,沒有了感情的替代品,為什麽還會心疼?!


    心疼,心痛,又何止她一人?


    毒性的侵蝕,焦躁的情緒,炙焰就像被推進了煉獄之中,所有的一切都被焚盡,隻剩下空蕩蕩的皮囊。


    一腳踹開書房的門,走進去後將書桌上所有的東西全部推到地上,隨即重重坐在椅子上,單手扶著額頭,緊蹙眉心。


    書房門口的教徒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小心地偷窺著裏麵,卻看到教主原本托著額頭的手慢慢滑下,隨即整個人都俯在了桌案上。


    炙焰就那麽趴著,感受著身體裏麵翻江倒海的劇烈波動,自己就快要爆炸了一樣。難道現在已經無法控製毒性了?


    正想著,便聽到有人急急走了進來,隨即一聲驚呼:“教主,你怎麽了?”


    是薛臻。炙焰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依舊那麽趴著。薛臻知道他無事,便放心許多,走到書房門口,遣散了那些教徒,隨即關上了房門。


    重新走回來,看了一眼滿地的狼籍,他皺著眉頭看向桌案上的炙焰。“頭又疼了?還是,毒性又發作了?”


    炙焰當然很難受,可他現在更煩,所以歎口氣,慢慢坐直身子:“我什麽事都沒有,左使你退下吧。”


    怎麽能說沒事?嘴角就掛著血跡呢。薛臻杵在原地,並沒有聽從炙焰的命令。炙焰便看向他,定定地說道:“我叫你退下。”


    聽到魔王第二遍的重複,這樣的人很難再活。薛臻應該嚇得連連跪退才是,可他卻隻是緊皺著眉頭,直直地看著炙焰。


    “教主,您是因為夫人才如此煩亂嗎?”


    “什麽?”


    “您的身子不好,千萬不能再動肝火了。所以這幾天,還是不要再見夫人的好……。”


    未等薛臻說完,炙焰猛地拍了桌子,喝道:“放屁!”


    隨著一聲怒喝,兩個人全都愣住了。炙焰從來不會罵人,別說罵人,就是這樣的發火都不曾發生過。如今,提到朱依翊,他竟然這般激動地罵了他的左使。


    炙焰呆滯地看著薛臻,後者驚愕之後,便深沉地看著他。於是他歎息一聲,再次托著額頭,喃喃說道:“是呀,你說得不錯。我這樣的煩亂都是因為她。原本就是要好好收拾她才將她娶了回來,來到魔教,不但不老實,還處處跟我作對。在朽木崖,更是因為她的出賣害得我差點死掉。我應該恨她的,不是嗎?”


    薛臻靜靜地看著他,聽著他幾近自言自語的說話。


    “可為什麽?為什麽我折磨她時心裏麵會如此煩亂?看到她痛苦,自己反倒像是被人虐待了一樣,跟著痛苦。薛大哥,我這是,這是怎麽了?”


    炙焰說著,將雙手插進自己的白發中,緊緊地抓著。薛臻看著他,輕輕地搖著頭。眼前的不再是魔王,而是一個為情所困卻不知所以的男人。


    “教主,難道您還不清楚嗎?您,已經愛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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