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還算順利。當然了,比起自己帶著懷了孕中了毒的朱依翊趕路,自然是輕鬆。什麽事也不用操心,隻是偶爾哄一哄會發脾氣的蓮兒罷了


    小孩子脾氣很大,而且哭起來的嗓門也亮,將來一定會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炙焰很是欣慰。


    從天山附近到須樺,途徑很多地方,自然也有名勝,自然也有傳言。朱依翊便知道了很多事,比如說梵若辰害了相思病的事。一個人坐在馬車中苦悶,如果跟炙焰說去看梵若辰,他肯定是堅決反對的。隻是那位少盟主對自己還是有恩情的,怎麽就能放著不管呢?


    女兒睡著了,她一個人無所事事地孤寂,聽到徐多多和炙焰在說話,心裏麵自然也不好受。掀開車簾子,便看到了路上迷人的景色,還有那背景一樣的山。


    朱依翊仔細看著,突然就認了出來,這不是黃山嘛。


    “停車。”她突然出聲,便聽到馬兒的嘶鳴,隨即,馬車戛然而止了。


    炙焰下馬掀開車簾,擔憂地問道:“怎麽了,蓮兒不舒服嗎?”


    “不是蓮兒不舒服,是我不舒服。”朱依翊白了他一眼。有了女兒,明顯的對女兒偏心眼。炙焰便笑了一下,隨後假惺惺問道:“是嗎?你哪裏不舒服?”


    誰知朱依翊也不回答他,像是沒事找事一樣,說道:“我說我不舒服,你還有心情笑?”


    炙焰瞥了一眼四周看熱鬧的屬下,便皺了皺眉,也鑽進了馬車中,放下車簾,他問道:“怎麽了,怎麽突然發脾氣?”


    朱依翊撅著嘴說道:“我哪有發脾氣?我,我就是悶得慌,想下去走走。”


    炙焰微笑著親了她的小嘴,她也沒躲,這樣親吻著,很是陶醉。不多久,某個人按捺不住打算進一步行動,朱依翊這才“嗚嗚”地反抗,炙焰便鬆開她的口,低頭看她。


    “怎麽了?”


    “你幹嘛呀?我要出去去走走,又不是要你怎樣。討厭死了。”


    炙焰便坐下,接過她懷中的孩子:“既然要走走,那就去走走吧。”


    “可我要去黃山,去看高老前輩。”


    “什麽?黃山?!”


    “我們不是到了這附近了嘛?有什麽困難的。”


    炙焰看著一臉期待的朱依翊,便歎口氣說道:“依翊,我急著回總部,因為有很重要的事商議。所以等事情解決了,我們在一起來,好不好?我答應你,一定會陪你過來的。”


    朱依翊的眼神,一看就是那種不同意。果然,她說道:“那你回總部吧,我帶著女兒去黃山。”


    “自己去怎麽行?”


    “為什麽不行?”


    炙焰真想說,你那功夫雖然不錯,可真得遇到了鬼才高手可就完了。可是話到嘴邊沒出來,因為他還不想死。


    思量了許久,他歎了口氣。隨後掀開馬車簾子走了下去。不久,朱依翊就聽到了他對徐多多說話。


    “徐護教,你和其他二位護旗先回總部,我有些事,會晚回去兩三天。”


    “屬下遵命。”肯定沒有質疑的,魔教除了左右使,沒人敢對教主提出疑問,自然很是溫順的答應了。


    過了一會兒,又聽了到炙焰的聲音。“你將這封信一並帶回去交給左右使,叫他們按照上麵所寫的先去辦,其他的,等我回去再說。”


    “是,屬下遵命。”


    隨即,再次響起馬兒的嘶鳴,便聽到馬蹄聲離他們越來越遠。罷了,感到有人坐在馬車上,隨即揮了一鞭子,馬車便疾馳而行。


    “依翊,坐穩了,我們這就去黃山。”


    朱依翊心裏麵是美滋滋的。當然了,炙焰對她百依百順,她能不美嗎?很快,他們來到黃山腳下。還是起初時來過的地方,朱依翊抱著孩子,那初次的到來恍如昨日,不禁感慨世事無常。


    這樣,一家三口走了進去。因為恰巧是清晨,所以他們先去了山澗那裏。原本以為那高老頭一定是在垂釣的,卻是卻不見蹤影。


    “奇怪了,這個時候不是應該釣魚的嗎?”朱依翊不解地看向炙焰。炙焰想了想,這才想起來什麽。


    “他來此處垂釣,是為了看著神刀和魔劍。如今都給了我,當然也不需要照看了。你忘記了嗎?我們通過考驗後,他便像是卸下了擔子一樣,馬上就出去玩了。隻是,多年養成的習慣,也不會一下子廢除掉。如果不是垂釣,會不會不在黃山呢?”


    “可是我們也來了一趟,不如上崖頂去看看吧。”


    說得是,來了一趟總不能就這樣回去。夫妻兩個抱著孩子,一路上說說笑笑,終於在晌午前到了崖頂。


    還是幾座破房子,還是幾排石墓碑,一如既往的,隻是冷清了不少。


    “高老前輩?”炙焰喚了幾聲,無人回答。


    兩個人很是失落,想著那老人家八成是出去了。朱依翊失望地坐在大石頭上,跟炙焰要了水袋喝水。後者便抱了孩子走到高紀的木屋前,敲了敲門。果然沒人吱聲,於是炙焰用腳輕輕推開了木門,走進去。一邊走,還一邊跟女兒說道:“蓮兒呀,這裏就是高爺爺的住處。”


    隻是他才進去沒多久,外麵的妻子便聽到丈夫焦急的聲音。“依翊,拿著水袋進來,快!”


    朱依翊想著也知道是出了什麽事,趕緊拿著水袋衝進屋子裏。隻見炙焰將女兒放在木桌上,自己則是扶起地上昏迷不醒的高紀,將他扶到了床上躺下。朱依翊趕緊將水袋給了炙焰,又抱了女兒來到床前。


    炙焰給高紀喂了些水,便給他把脈。隨後,他放下他的手腕,看向朱依翊。


    “怎麽了?”


    “時候到了,我也無能為力。大概,也就是今晚吧。”


    朱依翊一聽,一雙眼睛立刻就流出來淚水。她自幼沒有父親,從來沒得到過來自父親的那種特殊的愛。可是在黃山幾日,高紀對她很好,說話也很向著她。她總是將她當成了父親一般,如今炙焰所他活不了了,她怎麽能不傷心?


    因為喝了水,炙焰又給他運功,高紀也慢慢蘇醒過來。看到眼前的兩夫妻,他是認得的,笑得也開心。


    “我還想著就這麽死了呢,不想你們來了。老天對我不薄,真是太好了。”雖然聲音虛弱,可說得很清楚,兩夫妻也算是欣慰了。


    炙焰扶著他坐起來,高紀便看到了朱依翊懷中的孩子。“哎呀,是你們的孩子嗎?叫我這個老頭子看看。”


    朱依翊便將女兒交給了高紀,高紀在炙焰的幫助下才能抱起孩子,看著那張沉睡中可愛的臉,高紀儼然是老淚縱橫了。以為注定要孤獨地死去,不想還能有這樣的溫馨場麵。那個傳說中的魔鬼,此時正幫著自己,懷抱著他的女兒。


    “長得像父親,真得很像。”高紀說。


    朱依翊便擦了眼淚,笑著說道:“等她醒了您再看她的眼睛,簡直跟她爹一模一樣呢。”


    “她叫什麽名字?”


    “蓮兒,楚蓮。”炙焰回答道。


    朱依翊這個時候說道:“包裹中還有一些肉幹,我去給老前輩煮湯來喝。”說著,便拾起包裹走了。


    高紀清醒的樣子,也叫他們掃去了陰雲。所以朱依翊顯得很開心。


    高紀這個時候也沒有了力氣,他將孩子還給炙焰,躺下說道:“我就說,你不是壞人。看著你們現在如此恩愛,真是高興。”


    “老前輩,謝謝您。”炙焰這樣說。是呀,如果高紀沒有給他天鳴神刀,他現在早就投胎了,又哪裏會有如今的生活?


    可是高紀卻笑著說道:“不要謝我,我要謝謝你,謝謝你們。”是呀,如果沒有遇見炙焰,天鳴神刀就會失傳,而他今天,更不會有他們兩夫妻的陪伴。


    所謂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這就叫天命吧。


    “炙焰,我死了以後,把我埋到我那老婆子的身邊吧。”高紀說。這算是交代身後事,可他顯得很輕鬆。活了這把歲數,他也沒有遺憾了。


    “我知道的,前輩。”


    高紀點點頭:“上次你們走得匆忙,這一次,就好好看看這裏的景色吧。”


    炙焰便開玩笑地說道:“隻是害怕再被斑斕咬一次,功力盡失就慘了。”


    高紀便睜開眼睛,顯得有些吃驚:“原來你上一次是被斑斕咬了,才失去的功力?”


    “是。”


    高紀搖了搖頭,不解地說道:“那就奇怪了,黃山並無斑斕呀,怎麽會將你咬傷呢?”


    炙焰一愣,隨即皺著眉頭問道:“黃山沒有斑斕?”


    “斑斕不就是那種青色的小蛇嗎?老夫從沒在黃山見過,也沒聽父親說過。”


    炙焰不語了。黃山沒有斑斕,那麽山洞中出現的又是怎麽回事?難道……


    就在他疑惑之際,女兒突然哭了。炙焰便收回思路,開始哄她。小家夥發了脾氣,卻是越哄哭得越響亮。


    是不是餓了?如果是餓了,就得找她娘了。於是炙焰對高紀說道:“老前輩,我去去就回。”


    高紀笑著點頭,炙焰便走了出去。


    朱依翊才將廚房的鐵鍋收拾出來,正準備燒水,便見炙焰抱著女兒過來了。


    “孩子餓了。”炙焰說。


    於是朱依翊接過孩子,轉了身解開衣襟,小家夥果然是餓了,尋到母親的源泉,便開始用力的吮吸著。炙焰挑著眉,看著妻子的後背,不滿地說道:“都老夫老妻了,怎麽還背著我呀?害羞了?”


    朱依翊扭頭瞪了他一眼,然後便轉回去:“不是害羞,而是不想叫你這個色鬼看到。”


    炙焰便很是無辜地聳聳肩:“怎麽說我是色鬼呀?再說了,我要想看,你攔得住嘛。”說罷,便從背後摟住朱依翊。將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看著女兒吮吸著母親的乳汁。


    “我要是小孩子就好了。”他這樣說。


    於是朱依翊“咯咯”笑了起來:“要是你叫我一聲娘,我也可以給你喂奶嘛。”


    炙焰皺了皺眉:“小東西,還跟我充大。要是我想,還需要叫你娘嗎?把你收拾了,什麽得不到?”


    “去去去,真是討厭。”朱依翊甩了甩他,他便嗬嗬笑著,卻死命抱著嬌妻,不肯撒手。夫妻兩個嬉鬧了一會兒,孩子吃飽了。朱依翊哄了她,她便睡著了。


    “抱著吧,我還得做湯。”


    炙焰挑了挑眉:“還是我來吧,總覺得你不會做吃的。”


    朱依翊撅了嘴:“你來就你來,有什麽了不起的。”


    炙焰笑嘻嘻地親了她一口,便擼起袖子來。朱依翊便抱著女兒去看高紀。


    高紀躺在床上,安祥地閉著雙眼。朱依翊坐在木桌旁,一邊哄著女兒,一邊說道:“老前輩,炙焰說他做湯,我便被他攆出來了。不過,我也承認,他做得東西的確很好吃,所以呀,您今天有福了。”


    說著,瞅了瞅高紀。可能是累了吧,隻是微笑著,閉著眼睛而已。


    於是朱依翊又說道:“其實,我想親手給您做湯的。不怕您笑話,在心中,我是將您當成父親了。所以,想著給父親做東西吃,也是很幸福的事。老前輩,您聽到了嗎?”


    再次看向高紀,朱依翊感到不對勁兒了。怎麽都是一個表情,沒有變過呢?於是她抱著孩子,小心地走過去。


    “老前輩?”她將手指慢慢伸到他鼻下,儼然沒有了呼吸。


    手像是觸電一樣收回來,同時眼淚也流了下來。朱依翊一屁股坐在床邊,全無對屍體的恐懼。可能是因為她對高紀的感情,也可能因為高紀走時神態安詳。總之朱依翊就那麽坐著,默默地垂淚。


    謝謝您……。


    炙焰端著肉湯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麵。他將肉湯放到木桌上,走到床邊給高紀診脈。隨後,他小心地放下逝者的手,走到朱依翊麵前。


    朱依翊便靠進他的懷中,放聲哭了起來……。


    沒有儀式,他們隻是將高紀埋在自己夫人的身邊。炙焰樹了塊石頭,用內力在石頭上寫了高紀的名字。


    隨後,他站起來,朱依翊便靠在他的身旁,默默地看著那塊石碑。


    天色已暗,雲海呈現昏黃的顏色。朱依翊抱著孩子,炙焰摟著她的肩膀,雙雙站在崖邊,看著那一片迷人景色。


    然而,不同於朱依翊的感慨,炙焰的耳邊隻是始終回蕩著高紀說過的話。


    黃山並無斑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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