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又聊了一會,老大連連打著哈氣,說是困了要休息了,老太太給他鋪的床他死活不去,說是有二十來年沒和老二睡一張床了,今晚和老二擠一擠,重溫兒時的記憶。[]老太太也樂得見到一家和睦的景象,特批我們兄弟倆睡一張床。在床上躺了一會,隔壁的呼嚕聲此起彼伏,老大悄悄地推了推我,說:“老二,睡了沒?哥有話問你。”


    我知道他還不甚明了我的情況,對於老大,我沒什麽好隱瞞的,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的前後都跟他說了,老大聽完好半天沒說話,過了一會他低聲說:“老二,沒想你這麽不容易,今後你有什麽打算?哥能幫你點什麽?”


    我沒敢說自己對於生活喪失憧憬的想法,我說我準備出去走走,散散心,等真正把這件事放下了,再做打算。老大點了點頭,而後沉吟了一會說,小劉那邊,你還是要多照看著點,明天你把卡號給我,我給你轉些錢。


    在家呆了幾天,不敢說心情平複了多少,最少減少了我許多的牽掛,老大事業風生水起,老爺子老太太雖說為我的事傷了神,但總算現在還算健康,家裏有老爺子的退休金和老大接濟,經濟上也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現在,就隻剩下盧南了。


    盧南其實就是卉寧所轄的一個縣,劉默家就在盧南的一個村子裏,和劉默結婚以來,因為語言的差異雙方父母從來就沒有聯係過一次,這或許也是我們婚姻與眾不同的地方之一,結婚辦酒席也沒有一起見過麵,我們是在單位大辦,在各自老家小辦了一下,不過這並不妨礙雙方父母對我們的感情,劉默和我們家老太太自是不必說,我和劉默父母還有我小舅子也從來沒鬧過哪怕一點兒矛盾。這個時節的盧南已經是很冷了,呼出的氣都冒著白霧,我提著老家采購的一點特產和老太太非要我帶給她默默的臘肉幹魚和鹹菜,看到劉默家殘破的院子孤零零的顯得異常冷清,我推開院門,慢慢的走向裏麵的屋子,我走到門口的時候剛好門吱呀一聲打開,丈母娘一看來人是我,啊的一聲大叫,搖搖晃晃的轉身就走,我正想開口安慰安慰她,沒想到她從裏麵摸出一把掃帚朝我的腦門就砸了下來,第一下我沒有躲,頭上生生挨了一棍子,丈母娘見我不躲,開始哭罵起來,揮舞著掃帚把子在我身上亂打,說我沒了良心,要我把她女子陪給她,老丈人也聽到的動靜跑了出來,冷冷地看著這一幕。丈母娘淒慘的哭聲讓我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膝蓋一軟跪倒在地上,丈母娘沒料到我會跪倒,本來在我身上亂舞的掃帚把子一下狠狠地砸在我的太陽穴上,疼得我兩眼一黑差點就倒下了,丈母娘把掃帚一丟,撕心裂肺的朝我喊:“你滾!我沒你這麽個狼心狗肺的女婿!”而後哄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我跪在地上,眼淚和鼻血爭先恐後的往下淌,帶來的盒子袋子灑落一地,我梗咽著喊道:“爸、媽,對不起,請你們開下門,讓我進去再看看劉默好嗎?”


    裏麵的哭聲斷斷續續,本來冷清的院子卻一下子熱鬧起來,我能感覺到周圍有很多雙眼睛在看著我,背後能感覺到被人指指點點的壓迫感,悉悉索索的還有很多議論的聲音,我跪在地上閉著眼睛咬著牙,聲音由盛到弱,一遍一遍的重複同樣的話:“對不起,讓我再進去看看劉默好不好……”


    周圍看熱鬧的人漸漸失去了興趣,四周又恢複了冷清,我的雙腿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不是我非要一直這麽跪著,是我現在根本就提不起自己的腿,我往後一仰,躺倒在院子裏,天已經是黑漆漆一片,天上看不到星星,但能看到一片片星星點點的白色,從上至下慢慢飄落,落到我臉上,逐一融化,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今年盧南的第一場雪,但我知道它是此生見過的最淒美的一場雪,我仰望著天空由遠及近的雪花,整個人有一種在騰空上升的錯覺,許許多多定格的畫麵就像是影像牆,在我的兩邊慢慢倒退,我看到劉默抱著我說老公,你是我的人了;看到劉默咬著椒鳳爪一臉享受的樣子,看到劉默紅腫著雙眼抱著我,一遍遍說著老公我錯了,我改行嗎……


    鼻子嘴巴裏的血早就凝固,幹幹的呼吸起來都扯得生疼,迷迷糊糊中我感覺自己要睡著了,但我感覺不到冷,隻是心裏莫大的淒涼,這是我聽到門輕輕的打開,一張溝壑縱橫的臉出現在我的視線上麵,老丈人沙啞著聲音說:“你走吧,千萬別在來了。”


    我掙紮著試圖要爬起來,可腿麻得根本就不停使喚,我敲了半天腿才勉強坐了起來,我說爸,劉默的骨灰是不是在家裏,我想去看看。


    老丈人歎了口氣,一邊往裏麵走一邊說:“快走吧,女子沒有放在家裏,你讓她媽多活幾天吧,趕快走。”門再一次吱呀一聲被關上,我坐在地上揉搓了半天腿才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收拾起丟落地上的家什,一件件碼在屋簷裏麵,然後蹣跚著出了院子。


    剛出院門,門口一個穿紅色羽絨服的女孩把我嚇了一條,就著地上已經積起的白雪反襯出來的光,我看到女孩低著頭長發拂麵,看不清楚五官,女孩對著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聲對我說:“跟我來,我帶你去見劉默。”


    我跟在女孩後麵走了幾分鍾,七拐八拐的也不知道到了哪兒,我從地上抓了一把雪洗刷著臉上的血跡,邊走邊想,她要帶我去見劉默,難道這就是鬼嗎?不過現在,隻要讓我能見到劉默,讓我變成鬼我都願意,還怕這麽個沒臉的女鬼?


    我們誰也沒有說話,隻聽到腳踩積雪唰唰的聲音,又走了一段上坡路,前麵的女孩突然停下,轉過身,我看到她用手輕輕撥弄一下被風吹散的頭發,露出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對我說:“到了,就這兒了。”


    女孩看上去和劉默年紀差不多,其實應該叫女人,我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可我來不及細想,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到前麵一處被雪覆蓋著凸起的地方,走進一看,原來是一座新墳。


    我一下子明白了,這是劉默的墳,她就埋在這裏,冰冷的泥土和著冰冷的白雪,我突然感覺凸小地包裹的不是劉默的骨灰,而是她的人,她的靈魂,我真的能感覺到她就在這裏,她的身形,她的喜好,她的聲音還有她的思想都在這裏,我完全顧不得是否體麵,走了過去張開雙臂趴了下去,試圖要把著一凸土丘全都摟抱在懷裏,我抱著它就感覺是抱著劉默一樣,我把臉深深地埋在積雪裏,久久不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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