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就物色到了人選,一個衣著襤褸的年輕人,他正弓著身子,貪婪的看著別人揮舞著鼠標,旁邊閑置的電腦有不少,而他卻在別人後麵流露出羨慕和享受的表情,很顯然他是囊中羞澀,隻能站在玩家後麵過過眼影。


    我先是讓網管開了一台電腦,然後掏出一百塊錢,親熱的摟著年輕人跟他耳語了幾句,年輕人愣愣的看著我,我笑了笑,把錢塞進他髒兮兮的上衣口袋裏,再一次詳細的給他說了一遍我的要求。


    年輕人想了一會兒,終於是明白了我的意圖,但依然有些猶豫的對我說:“大哥,沒有危險吧?”


    我裝著有些不悅地說:“能有什麽危險?就打一個電話而已,又不搶不偷的,你一個大小夥子,怎麽就這麽膽小怕事?算了,我找別人吧。”


    我從他口袋裏把錢又掏了出來,站起身來,年輕人見我要走,趕忙拉住我說:“行行行!大哥,把錢給我,我幫你打。”


    我把新買的手機遞到他的手裏,他正準備撥打,我一把摁住說道:“都記住怎麽說了吧?”


    年輕人迫不及待的扒開我的手說:“放心,說瞎話我比你厲害。”


    年輕人撥出那個號的時候我看到手機顯示竟然是內蒙古通遼市,過了一會,電話竟然接通了。


    “喂,你在哪裏呢?都好著吧?”年輕人按照我的囑咐朝電話說道。


    “啊?不是,沒錯,就是這電話呀。”年輕人繼續和對方胡攪蠻纏。


    我讚許的點了點頭,年輕人似乎是受了我的鼓舞,竟然越說越入戲起來。


    “等等,別掛,舅,你不記得我了?對,我在卉寧呢。”


    由於網吧過於吵雜,我並沒有聽到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麽,不過看年輕人的表情,似乎還真和對方聊上了。


    年輕人瞎掰了一會,掛了電話,笑嘻嘻的伸手說道:“大哥,錢!我演得還不錯吧。”


    我抓住他伸過來的手說道:“他說什麽呢?能聽出對方多大年紀不?”


    “那是一個老頭,剛開始他問我是不是打錯電話了,後來他又問我是不是什麽小軍卉寧的朋友。”


    我恍然大悟,這竟然是王叔的電話,難道王軍是回去了?


    我想了想,正準備親自給那邊撥過去,年輕或許是以為我要賴賬不給錢,趕忙說道:“大哥,我還聽到裏麵有小孩的哭聲呢,這錢……”


    我把錢甩到了電腦桌上,拿起電話出了網吧。果然,那頭傳來了王叔蒼老的聲音,我先是和王叔客氣了幾句,然後試探性的說道:“王叔,丟丟他爸好著呢。”


    我這句話的語氣有些模糊,如果王軍在王叔那裏,那他肯定就會聽成是個疑問句,如果王軍不在那裏,那王叔就會很自然的聽成是肯定句,果然,隻聽王叔說道:“好著就行,對虧了有你這樣的領導關照著,不然我們小軍還不知道混成個什麽樣了。”


    王叔一直還惦記著當年我對王軍的好,就算我如今一文不值了,他依舊把我當做是王軍的領導,可是他的這一句話卻打碎了我最後的幻想,王軍真的是出事了。


    我旁敲側擊的想要探尋那日淩晨王叔為何要給王軍打來電話:“王叔,您和丟丟都還好吧?我和小軍最近也瞎忙,沒給您打個電話,年貨辦的怎樣了?”


    “前兩天我還給小軍打電話哩,丫頭生病了,發燒咳嗽,哎我老了不中用,連個娃都帶不好。”


    “小軍怎麽沒跟我說起呢,丟丟現在怎麽樣了?小軍做什麽打算呢?沒說回家看看嗎?”


    隻聽對麵一聲悠長的歎息:“娃娃在診所裏打了針了,燒退了,隻是還咳嗽著呢,咳得反胃吐哩,娃遭罪咯,小軍說不回來過年了,他生意也忙哩,不怕,我還能動,娃有我呢。”


    王叔的話有些語無倫次,可是把我卻聽得揪心不已,想著丟丟那麽乖巧的孩子現在正在咳嗽嘔吐,我的心就像貓撓了一樣難受,如果王軍再出點什麽事,這一家老幼今後該怎麽過?


    我本想打聽一下王叔的銀行卡號,以便能給他弄點錢過去,可是被王叔委婉的謝絕了,就算連具體地址他也沒有告訴我,我糾纏了好半天,王叔都沒有妥協,隻是含糊的對我說了句什麽“有她娘哩”就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我想,張佳琪呀張佳琪,你怎麽現在連孰輕孰重都分不清了,何必在這種小事上浪費時間,關鍵是爭分奪秒的找出王軍,這才是大事。


    可是我不是神,對於王軍的失蹤我是一點線索都沒有,即便他現在還在卉寧,但諾大的一個城市,我該到哪裏去找他?


    如今唯一存在一點希望的,就是王軍對麵的女人,我本想找到一個萬全之策後再去拜訪她,可是現在我沒有時間再耗下去了。


    我快步走進樓裏,現在比之剛才我來時已經顯得很昏暗了,樓道裏飄著百家混雜的煎炒烹炸的香味,我正準備抬手敲門,突然隱約聽到了裏麵擠出了一絲女人的呻吟,我心裏一緊,莫不成我來晚了?


    可是我貼耳再細細一聽,禁不住啞然失笑,這呻吟聲傳遞不並非苦楚,而是一種蕩氣回腸的歡愉,我一時無措,等嗎?難道真要在門口守著一番香豔,直等到裏麵的男女得道成仙再進去問個究竟嗎?


    我糾結的轉過身來,看到王軍的房門緊閉,曾經在這裏來回穿梭的王軍,現在已經不知去向,一想到這,我就無法淡定,我咬著牙想,對不起小姐,我等不到你高潮了。


    這是一棟破舊的居民樓,王軍住在這裏圖的就是便宜,家家戶戶的門板薄得感覺大理段氏的一陽指就足以撮出無數個洞來,我收回本欲踢出去的腿,抬起手,敲響了房門。


    裏麵受用的呻吟在我掃興的敲門聲中戛然而止,過了很久,隻聽裏麵傳來了女人怯生生的聲音:“誰呀?幹什麽?”


    我都不知道怎麽回答她,隻得說:“小姐,麻煩你開下門,我有要緊的事請教。”


    又是好一陣的沉默,我感覺有人慢慢的靠近了木門,突然門輕輕的拉開一條縫,那個女人透著門縫看著我:“怎麽又是你?你要幹什麽?”


    “不好意思,我能進來說話嗎?”


    “不行,家裏就我一個人,有什麽就在這說吧。”


    我暗自好笑,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一個人能弄出那麽大的動靜?看樣子裏麵的男人還見不得光,我說怎麽這麽破舊的房子裏麵住著的卻是個散發著濃烈香水味的女人,原來是個有特殊情調的女人。


    “對麵住著的是我的朋友,現在我聯係不上他了,你知道他去哪裏了嗎?”


    這隻是試探性的提問,我知道對於王軍的去向她肯定不曾知曉,但我不能直接把問題拋得過於深入,我需要緩和她的緊張和疑慮。


    “我不知道,好多天沒見那個平頭回來了。”


    “你有沒有發現他有什麽異常?比如說和誰吵架或者有人找他什麽的。”


    女人正準備回答,這時樓上響起了關門的聲音,聽動靜似乎正有一個穿高跟鞋的女人往樓下走,女人突然莫名的緊張起來,打開門拉著我的手說:“快進來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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