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短信的時候,胸口好像堵了一堆的雞毛,需要刻意且極力的呼吸才能感覺到順暢,我一邊揉著胸口,一邊苦笑著對自己說:“這不正是我想要的結果嗎?你有什麽好難過的?”


    隻是既然結果已經是這樣,我就可以放下包袱和趙子龍開誠布公的談話了,當然,這個包袱裏裹著的有男人的尊嚴,有對感情的留戀,還有一些莫名的嫉妒,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我對他說讓他一定要照看好周雨萱,不要讓她受委屈,不要讓她再和他哥哥周洋接觸……我說了一大串,沒想到趙子龍隻是冷冷地回應了我一句:“很偉大嗎?”


    我知道,趙子龍現在一定是很鄙視我,可是現在我顧不得這麽多,在一個小我很多的年輕人麵前,我放下驕傲的尊嚴,近乎乞求的說:“小趙,答應我,一定要好好待她。”


    趙子龍語氣稍微緩和了一點:“不用你說,我也照顧好小萱的,在我這裏她必須要幸福。”


    趙子龍就是比我有霸氣,我把周雨萱的生活攪得亂七八糟,他卻堅定的告訴我,周雨萱必須幸福,趙子龍還邀請我參加他的訂婚儀式,我想趙子龍是足夠陽光的,這一點讓我尤其的自慚形穢,如果當初我也有如此陽光,劉默的悲劇就可能不會上演,就算魏恒要報複我,劉默也不至於抱著滿腔的幽怨而去。


    我說再說吧,時間允許的話我就過去,趙子龍可能是看出了我內心的陰暗,他著重解釋道:“請你過來不為別的,我隻想大家當著彼此的麵做個了斷,我不想小萱今後身在我這裏,心卻在你身上。”


    這就是我和趙子龍的區別,他覺得這理所當然,而我卻覺得這對周雨萱太過殘忍,或者說我是太愛我自己,我覺得這對我太殘忍,讓我看著周雨萱和趙子龍交換訂婚戒指,讓我看著他們卿卿我我互表衷心,我真的有些承受不了。


    有時候我也想,我真是夠貪心的,劉蕊這些天體貼入微,和劉默在一起的時候,就算夏天我也很少一天一換衣服,而在劉蕊這裏,她總是很溫柔的把我的衣服脫下來,然後捧上熨燙得展展的、還散發著清新香味的衣褲,我說過,這種感覺讓我著迷,我整個人都感覺有精神,可是就算這樣,我依然會惦記著周雨萱,夢裏一遍遍的彩排著她和趙子龍的訂婚儀式,我甚至都把那天我要送上的台詞都想好了,可是,我終究還是沒趕上這場儀式。


    回家的第十三天,我接到了僵屍鄭的電話。


    僵屍鄭說發現王軍的蹤跡了,桑沙警方在一處軍事區外麵發現了一具屍體,槍傷。


    我說怎麽確定槍手就是王軍,僵屍鄭說在屍體旁邊的草叢裏發現了一部被槍擊碎的手機,從手機的儲存卡裏發現有王軍清晰的視頻,從視頻上看,正是因為死者在拍攝王軍,才遭到王軍突然射殺,並且可以看出,王軍當時正潛伏在軍事區外麵窺視,似乎有所圖謀。


    我說給我打電話是什麽意思?抓捕王軍嗎?


    僵屍鄭說:“資料在你手機裏,看後你決定來還是不來。”


    資料顯示,這一個月來,先後在梁州、南湖、封江三地發現命案,槍手用同一把槍連續作案,但由於被害者身份各異,沒有找到共同點,所以公安雖然把這三件案子並案,但並沒有和王軍聯係起來,但這次桑沙的槍案拍到了王軍的清晰視頻,涉案槍支又同三地是同一把,所以這才引起國安的關注。


    資料裏還詳細介紹了王軍在桑沙窺視的軍事區的番號和所擔負的任務,那個單位打著訓練基地旗號,實際上卻是某導的數據采集點,所以國安有理由相信,王軍還是衝著和饒城四導一個體係的武器係統來的。


    王軍在305廠犯案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四導絕密資料的失竊絕對算是一件特大案件,如果那些數據被敵對國家所掌握,我們的這種武器係統就會遭到毀滅性打擊,簡單的說,就是敵對國家會利用這些數據很容易研製出防禦係統,就等於斬斷了我軍的利爪,除非我們花大把的精力修改數據終端,這工作量幾乎和研發一套新的武器係統一樣大,所以危害性可想而知,但奇怪的事國安竟然在這一個多月時間裏似乎並沒有決定性的突破,王軍的確很難對付,但國安的能量也絕非般般,難道他們就不怕這麽長的時間,王軍早就把資料交給了境外間諜嗎?


    當然,這隻是我個人的擔心,我隻是國安的一個邊緣人物,很多內幕我其實並不知曉,這一個月國安也絕不會閑著,他們肯定有很多收獲,他們雖然抓不到王軍,但極有可能切斷了資料出境的渠道,哪怕是網絡上的。


    我越來越覺得這個王軍變得陌生和可怕,我的腦子裏一直有兩個聲音在鬥爭:“抓他,他是個叛國者!”,“王軍是你兄弟,他救過你的命”。


    不過我還是決定先去一趟再說,看看具體的情況再做決定。


    我用短信告訴趙子龍沒有時間參加他和周雨萱的訂婚儀式,然後和劉蕊道別。


    到了桑沙機場,接我的人竟然是蔡彥斌,他笑意盈盈地握著我的手說:“張佳琪同誌,我們又見麵了,傷好利索沒有?”


    我微微一笑說:“小傷,早痊愈了,槍案有新進展沒?”


    路上,蔡延斌向我透露了一些案件的新情況,他說當時王軍隱蔽在暗處觀察軍事區,沒想到被人用手機偷拍,王軍眼見暴露準備用刀滅口,結果引起了軍事區哨兵的注意,王軍情急之下開槍殺了受害人,同時連發兩槍擊中手機,目的應該是想毀掉視頻,但哨兵並沒有追上王軍,反而被王軍擊傷。


    我一邊聽,一邊想著王軍的企圖,我問道:“能不能帶我去現地,我想去看看。”


    蔡延斌遲疑了一下,有些為難的說:“鄭處還等著你呢,要不咱們先回去,看現場不急著這一會兒吧。”


    我沒有堅持,其實我知道,現地勘察他們比我更有經驗,我隻是疑惑,王軍如此謹慎的一個人,怎麽會在窺探軍事禁區的時候被人拍到,最終致使他傖惶逃竄?


    見到僵屍鄭的時候,他正在對著地圖發呆,蔡延斌帶著我進去,他也沒有回頭看我們一眼,蔡延斌正準備提醒他我已經接到了,剛一開口:“鄭……”,就被僵屍鄭擺手製止。


    我見僵屍鄭似乎又蒼老了一些,其實用蒼老這個詞不太準確,他年紀也並不大,隻是似乎頭發又少了不少,殘存的幾根頭發亂七八糟的趴在他的腦袋上,和他那個一本正經的背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看上有些滑稽。


    過了很久他才轉過身來,沒有和我握手也沒有一句客套話,直接走到投影儀前打開機器說:“王軍幹的,你看看。”


    血淋淋的場麵,都是現場拍下的,屍體成各種形狀,有一張竟然還是個孩子,仰著頭,一半臉被子彈的爆破力衝得隻剩下骨床,露出鮮血淋漓的牙齒,讓我這個常與死神打交道的人都覺得血腥和殘忍,我心裏暗暗說:“王軍,是你幹的嗎?你幾時凶殘到連個孩子都不放過?”


    僵屍看出我是震撼於這個孩子的死狀,開口說:“九歲!封江槍案的受害者,右手活生生被刀隔斷,點上汽油燒毀後,丟棄在離案發一百五十米的水塘裏!王軍,不再是特勤隊的狼牙!”


    我聽得眉頭擰成了麻花,我不相信這是王軍幹的,他當初在饒城連一個發現他行蹤的偵察員都不忍下手,這麽一個小孩,他怎麽會冷血到弄得如此慘不忍睹?


    我搖了搖頭說:“就光憑四案出於同一把槍就斷定是王軍?以他的反偵察能力,我覺得有些蹊蹺,除非有更直接的證據。”


    僵屍鄭沒有說話,隻是繼續擺弄著投影儀,然後把畫麵定格到一張檢驗證明上,上麵顯示,封江案丟棄燒焦了的小男孩殘肢的現場,采集到一口清痰,dna鑒定結果表明,和王軍的dna完全吻合,僵屍鄭陰著臉看著我,似乎是在說:“這個證據夠嗎?”


    對,王軍有吐痰的習慣,尤其是當他緊張的時候,我的心漸漸沉了下去,狼牙,我曾經的兄弟,我要用狗娘養的來稱呼你嗎?


    僵屍鄭望著我的眼睛,說:“還下不了決心嗎?還想讓更多的悲劇上演嗎?”


    僵屍鄭擲地有聲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擊打著我,我正想轉過身回避他那種噬人的眼神,突然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醫院,一睜開眼,我就看見僵屍鄭陰陰的臉,他見我醒來,急得像隻無措的鴨子,一搖一晃的喊醫生護士,等醫生護士忙活完,我才爬起來問道:“怎麽回事?我剛才怎麽了?”


    僵屍鄭一點都不避諱,剛才還似乎挺關心我,現在立馬就變得冷血起來,他毫無保留地說:“腦瘤,還有你頭上曾受過外傷,醫生說這兩種因素造成你一過性昏迷。”


    笑話,我腦袋沒有受過什麽外傷,腦瘤?當我真是小說裏的悲情人物了,我神經質的自言自語:“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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