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雲飛連聲道:“這不成問題,這不成問題,規矩我懂,咱們一切按規矩辦,您放心,事成之後,您這個中間人我也會另有一番意思。(.無彈窗廣告)”


    “這您就見外了,咱們是朋友嘛,朋友之間不言利,段某的為人,日子長了您就明白了。”


    “那是,那是,我心裏有數,段兄,我還想問一句,您那位日本朋友是在政界還是軍界?”


    “他是個日本浪人,他的真實身份我也不清楚,不過有一點我是知道的,此人背景極深,別說是政界軍界,甚至和日本皇室也有密切聯係。”


    段雲飛湊近鄭忠低聲道:“鄭兄,如果您方便,能否為我和大島浩先生安排一次會麵?為了表示我的誠意,兄弟我願向大島浩先生提供一條有關南京政府方麵的絕密情報。”


    鄭忠吃了一驚:“絕密情報?能和我大致講講嗎?”


    “對不起,陸兄,事關重大,恕我不能詳談,請您轉告大島浩先生,自從汪兆銘先生在日本病故以後,南京政府中的陳公博、褚民誼、周佛海、梅思平等實權人物在進行秘密串連,而且已和重慶方麵建立了某種默契,關於具體細節,我隻能麵見大島浩先生後再談,請鄭兄見諒。”段雲飛一再道歉。


    鄭忠諒解地說:“沒關係,既然是絕密情報,我就不打聽了,您放心,我會安排這次會麵。”


    大島浩認為,這個世界上除了他自己,根本就沒有值得信任的人。在他眼裏,鄭忠不過是一條狗,是他養的很多狗中的一條不太出色的狗。


    既然鄭忠的地位還不如一條狗,那麽這條狗介紹來的人大島浩就更沒興趣了。日本帝國國土狹窄,資源貧乏,什麽都缺,就是不缺人,所以,當鄭忠提出自己想加入日本籍時,大島浩幾乎笑了起來,他認為這種要求近乎荒唐,就像自己想當日本天皇一樣。不過,陸中庸提到的那個段東平倒引起了大島浩的注意。此人聲稱掌握南京政府內的重要情報,大島浩對此很有興趣。


    汪精衛政府所轄的軍事力量,總計為第一方麵軍的兩個軍及蘇北綏靖公署下轄的十二個師,兩個獨立旅,一個獨立團,總兵力數十萬人。


    在一九四三年以前,日軍占領當局也沒有把這些投降的二流部隊放在眼裏,問題是,現在的時間是一九四五年年初,這場戰爭的結局已經很明顯了,日本帝國無論怎麽掙紮,也無法挽回敗局。大島浩心裏很清楚,長江下遊的京滬杭三角區是中國最富庶的地區,在這片水陸交通便利,經濟發達的地區內盤踞著數十萬心懷不軌的軍隊,很有可能在某一天夜裏,把駐守在京滬杭地區的日軍守備部隊變成了一盤菜,後果是相當嚴重的。


    大島浩決定見一見段東平,按鄭忠的介紹,段東平自稱是南京政府的工作人員,現已辭職做生意。出於慎重,大島浩還通過電台向南京方麵查詢過段東平的情況,南京方麵的答複是:財政部有段東平這個人,三個月之前已辭職。這似乎無懈可擊,但這仍然沒有解除大島浩的疑慮,他很清楚,如果段東平是個專業特工,他必然會把自己的來路策劃得無懈可擊,況且那個風雨飄搖的南京政府本來就靠不住。出於以上種種考慮,大島浩對段東平的疑心更重了。他沒有答應鄭忠的要求,隻是請鄭忠安排了一次“相麵”活動,大島浩在暗中觀察,觀察的結果卻更加深了他的疑慮,從段雲飛走路的姿勢和站相,大島浩認定他是個受過嚴格武術訓練的人,此人動作敏捷,眼睛裏充滿了機警,看起來是個很難對付的人。那天的“相麵”活動安排在“全聚德”飯莊,由鄭忠做東,大島浩在另一個包間裏暗中觀察段東平,從一個細節上大島浩看出了段東平的一點微小破綻。通往包房的走廊有個九十度拐彎,段東平拐彎時並不順牆壁猛拐,而是向牆角的反方向跨出一步,然後才拐過彎。大島浩身上掠過一陣輕微的顫栗,他似乎嗅到了一絲熟悉的氣味,此人八成是個同行。一個受過特殊訓練的人會隨時保持著警覺,他要時刻提防藏在死角處對手的突然襲擊,隻能加大轉彎角度,以便在對方突襲時迅速作出反應,久而久之,這種警覺和習慣動作已經浸到骨子裏,總會不經意地流露出來。


    大島浩決定會一會這個自稱段東平的人,不管段東平出於什麽目的,首先應該搞清楚他的來曆,他為什麽會對自己感興趣?要知道,大島浩的公開身份不過是個日本浪人,難道姓段的預先知道他的身份?也就是說,姓段的更感興趣的是大島浩身後的“黑龍會”,如此看來,此人是來者不善,需要好好對付。大島浩請鄭忠通知段東平,約段東平在西四附近的磚塔胡同40號會麵,由於事關機密,鄭忠就不必去了,大島浩將準時恭候段東平先生的到來。


    段雲飛這段時間也沒閑著,在大島浩暗中對他進行調查的同時,他也布置了對大島浩的反偵察。當大島浩在“全聚德”飯莊的包房裏暗中觀察段雲飛時,卻沒想到他自己也失了一招兒,“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大島浩一現身就被軍統北平站的特工盯上,段雲飛甚至提前知道了大島浩的住址。


    段雲飛這時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就把自己的師弟陳元龍約了出來。


    在“翠雲軒”茶館裏,段雲飛對陳元龍說的第一句話是:“師弟,我問你,你真的是是cpc嗎?”


    陳元龍看看四周說“師哥,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不管你是國民黨,我還是cpc。這些重要嗎?我們現在的敵人是日本帝國主義。”


    段雲飛幹脆地說:“那好,我實話告訴你,現在我有事需要你幫忙。”


    陳元龍笑著說“說吧!什麽事需要我幫忙。”


    段雲飛給陳元龍續上水說:“明天我要去拜訪大島浩,我不需要你做別的,隻要你在門口等著,如果我進去二十分鍾還沒出來,你要馬上按我給你的地址去找一個姓馬的老板,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就沒你事了,從此你幹你的cpc,就當這件事從來沒發生過。”


    陳元龍說道“你是不是要去殺那個黑龍會在中國情報組織負責人大島浩。”


    段雲飛冷冷地笑了:“看來你們cpc北平地下情報組織不簡單,竟然連大島浩這個日本浪人的真實身份都知道。”


    陳元龍又說“師哥,我個人不讚成你去殺他,你殺了他,就能把日本人趕出中國嗎?我們應該從組織上打倒日本侵略者,而不是一味的暗殺…。”


    段雲飛的耐性終於到頭了,他一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壺、茶碗蹦起老高,他低吼道:“混蛋!我沒工夫和你磨嘴皮子,你到底幫不幫?痛快點。”


    陳元龍看見段雲飛發怒了說“師哥,我幫你。我要不要再找些幫手?”段雲飛想都沒想說“不必了,你們cpc那,除了你我誰也不信任。”陳元龍看段雲飛已於以此,隻好答應自己幫助他。


    段雲飛把茶錢扔在桌上,起身低聲說道“你等我消息。”


    段雲飛能清醒回憶起那天夜裏發生的事時,已經是幾個月以後的事了。這次行動很不順利,本來段雲飛有個助手,兩人一直配合得很默契,誰知動手之前的當天下午,他的助手突然在旅店被日本憲兵逮捕了,行動迫在眉睫,臨時再找幫手是不可能了,段雲飛決定自己幹。從他掌握的情報來看,大島浩還是個柔道和劍道高手,但段雲飛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裏,刺殺行動不會靠拳腳取勝,他多次執行過刺殺任務,每次都是將目標一槍斃命,縱然是有一身武藝也根本用不上。


    在段雲飛的記憶中,隻有一次行動失了手,那是一九三九年三月二十一日在河內刺殺汪精衛,那天運氣實在不好,汪精衛臨時和秘書曾仲鳴調換了臥室,段雲飛和三個弟兄踢開臥室門,兜頭一陣亂槍將床上的一男一女打死,然後就迅速撤離了現場,本以為汪精衛必死無疑,誰知第二天才從報紙上看到,汪精衛安然無恙,他們打錯了人,為此段雲飛受到戴老板的嚴厲訓斥。


    在這次行動之前,段雲飛把所有可能出現的問題都考慮到了,大島浩是個老牌特工,他的智力絕不在段雲飛之下,如果帶武器進入41號,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段雲飛的手下肯定要例行搜身,這是問題的關鍵。段雲飛對此也做了準備,他搞到一支特種手槍,這是一支英國製造的,偽裝成雪茄煙的7.62毫米口徑單發槍,子彈為鋼芯彈頭,穿透力極強,這支槍和其他幾支真正的雪茄煙放在一個盒子裏,外形上足以亂真。這是一招險棋,萬一被大島浩識破了,隻好隨機應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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