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船沉了,我也隻好和船一起沉,這是我的命。(.無彈窗廣告)


    陳元龍扔掉煙蒂,說:“你認命了?”


    段雲飛慘笑道:“不認命又怎麽樣?自古以來就是勝者王侯敗者寇,作為個人,我們似乎沒有選擇的權利,全在於你當初上了哪條船,一旦上了船你就要死心塌地幹下去,如果你總是考慮哪邊得勢就投靠哪邊,這樣的人哪邊也看不起。”


    陳元龍做出一副焦慮的神態自言自語:“要是真有那麽一天,我們這些當警察的會怎麽樣?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人生難測啊。”


    段雲飛拍拍他的肩膀說:“師弟,你在考慮後路了?我看問題不大,共黨不會拿你們這些警察怎麽樣,哪個政府都需要警察,再說,你也沒和共黨結過仇啊。師弟,說實話,我和你認識十來年了,可我看不透你,你說話很謹慎,從來沒有表達過自己的政治傾向,要說你是那種為混飯吃當警察的人吧,也不像,所以說,我看不透你。”


    陳元龍開玩笑:“師哥,我有這麽深的城府嗎?你該不會把我當成共黨吧?”


    段雲飛也用開玩笑的口吻回答:“你要是共黨倒好了,要是有一天兄弟我讓共黨抓住,在槍斃之前我會說,夥計,你先別忙著斃我,我老兄就是共黨,你把他叫來送送我,等你來了,你肯定會說,喲,這不是我師哥嗎?趕快鬆綁,這是一好人,斃不得……。”


    陳元龍大笑起來:“這倒是個不錯的故事,就衝這個,我現在是不是就去參加共黨?”


    段雲飛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噓……小聲點兒,別讓我手下人聽見,不瞞你說,我們站長最近殺共黨殺得眼睛都紅了。”


    一個保密局的少校軍官匆匆跑來,向段雲飛小聲報告:“長官,警備司令部派來一個連的憲兵,現在已經到位,我們可以開始了。”


    段雲飛看了看手表說:“師弟,我們出發吧。”


    方景林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鑽進汽車……。


    段雲飛和陳元龍等人趕到南城教子胡同時,這一片街區已經被憲兵封鎖,北平警備司令部派來的一個憲兵連長是個年輕的中尉,他向段雲飛和陳元龍等人敬禮:“報告長官,我是憲兵五連連長張智達中尉,現奉命協助您圍捕案犯,請指示!”


    段雲飛還禮道:“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為黨國效勞!”中尉立正回答。


    段雲飛說:“中尉,請報告一下情況。”


    “是!長官,我們已經包圍了這個院子,附近的所有製高點也被占領,也就是說,一旦案犯拒捕抵抗,這個院子將處於我們的火力控製之下。”


    “中尉,告訴你的士兵們,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開火,違令者,軍法從事!”


    “是!”


    陳元龍將自己帶來的警察布置在胡同口的外圍警戒線上,警察們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他們在街道上安放了車輛禁行標誌,宣布對這一帶進行交通管製,禁止閑雜人等靠近。北平的市民一向有看熱鬧的傳統,不一會兒,外圍警戒線上就聚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陳元龍布置完警戒線就轉身走向段雲飛,想打聽些情況。段雲飛正站在一輛電訊測向車前向技術人員問話,一個頭戴耳機的少尉報告:“長官,這個電台一直在發報,似乎已經毫無顧忌了,看來這個共黨分子是鐵了心啦。”


    段雲飛扭頭對陳元龍說:“師弟,告訴你的人離遠點,說不定一會兒就是一場惡戰,趙明河的警衛可是清一色的自動火器。”


    陳元龍問:“趙明河在裏麵嗎?”


    “不在,上午我們通過警備司令部給他設了個小圈套,通知他參加城防會議,等他一到就把他軟禁了。”


    “趙明河是不是共黨?你們調查清楚了嗎?”


    “這還不清楚,至少目前沒有證據,但夏嵐肯定是共黨,我們對她監控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陳元龍望著8號院緊閉的鐵門問:“你打算強攻嗎?”


    段雲飛回答:“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下令強攻,我看還是先談判吧,最好是讓警衛自動交出武器,兵不血刃地解決問題。師弟,你往後站站,我要開始喊話了。”


    段雲飛舉起一個鐵皮喇叭向院子裏喊:“院子裏的國軍弟兄們聽著,我是國防部保密局北平站的段雲飛中校,現在我奉警備司令部的命令前來逮捕共黨要犯,請你們配合我執行公務,現在,我命令你們走出大門,交出武器,我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並承諾不予追究任何責任……。”


    8號院鐵門上的望窗被打開了,一個聲音從裏麵傳出來:“中校長官,我是101師警衛營中士班長徐元成,奉趙長官之命,我率全班弟兄在此負責警衛8號院的安全,沒有趙長官的命令,任何人無權進入8號院,請長官諒解。”


    段雲飛喊道:“中士,我命令你打開大門,我可以向你出示警備司令部的書麵命令,軍人應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這個道理難道你不懂嗎?”


    中士沉默了,院子裏死一樣的寂靜。


    段雲飛向憲兵中尉下達了命令:“中尉,叫你的人打開大門,準備強行進入。”


    憲兵中尉手一揮,憲兵們衝向大門,段雲飛和陳元龍等人緊張地注視著那座緊閉的鐵門……。


    突然,大門猛地被打開了,裏麵竟是一座用沙包壘起的射擊工事,工事後麵露出了黑洞洞的機槍槍口,那個中士從沙包後麵探出半個身子,用衝鋒槍朝天打了個長點射,憲兵們都像是被人使了定身法,停在原處不敢動了。中士大喊道:“我再說一遍,沒有趙長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否則,我將命令警衛人員開火。”


    沙包工事後傳來拉動槍栓的聲音。


    憲兵中尉拔出手槍請示道:“長官,咱們開火吧?”


    段雲飛搖搖頭回答:“不行,不到萬不得已不準開火,給我繼續喊話。”


    陳元龍說:“師哥,這一帶是居民區,居住人口非常密集,一旦開火恐怕會傷及無辜,現在城裏人心浮動,如果給市民造成了傷亡,怕是會出大亂子。我看還是請示一下上司為好。”


    段雲飛表示同意:“也好,我看也沒有必要擴大事態,還是讓上麵做主吧,我也不想做惡人。”


    教子胡同8號院的大門前,雙方還在對峙,院內的沙包工事後麵,有一挺“勃朗寧”輕機槍和十來支衝鋒槍彈上膛,處於隨時開火的狀態。趙府的警衛人員對憲兵和特工們的喊話無動於衷,他們不像是國軍,倒像是趙府的護院家丁,除了主人,他們誰也不認。憲兵連長張智達中尉也很惱火,他當憲兵快十年了,已經習慣於軍人們俯首帖耳的服從,在以往執行軍務的生涯中,軍人們一見了憲兵就猶如耗子見了貓,再蠻橫的軍人也不敢和憲兵直接對抗,可今天的事卻出乎中尉的意料,這些家夥根本沒把憲兵放在眼裏,竟然公開持槍對抗,真是反了他們啦。張智達調來一具美製火箭筒架在大門對麵的民房頂上,他打算一旦雙方交火就一炮轟掉對方的沙包掩體。


    守院子的警衛班長徐元成在工事後麵一眼就看見對麵房頂上的火箭筒,他冷冷地喊道:“中尉,請把對麵房頂上的火箭筒撤走,不然我馬上用槍榴彈敲掉它,對不起,這事關我手下弟兄們的性命,兄弟我隻好先發製人了。”


    段雲飛一聽就急了,他大聲訓斥著張連長:“誰讓你架火箭筒的?馬上給我撤下來,你這蠢貨,把火力點設在人家的射程下,對方就不會先幹掉你?”


    徐元成中士馬上對段雲飛的話表示讚賞:“還是這位段長官明事理,兄弟我在戰場上端掉鬼子的火力點不下十個了,這會兒還怕再多一個?”


    段雲飛說:“中士,請你克製一下,現在雙方的長官正在交涉,一會兒會有一個解決辦法,請你約束手下的士兵,不要做出過激行動。”


    陳元龍走過來問:“師哥,外圍警戒線上壓力太大,老百姓越來越多,我手下的人手不夠,是不是調一些憲兵過去?”


    段雲飛為難地回答:“師弟,再堅持一下吧,我這裏人手也緊張,院子裏這些家夥都是打過仗的老兵,裝備好,戰鬥經驗也豐富,要是突然來個反擊,憲兵們未必擋得住。”


    陳元龍遞段雲飛給一支煙,說:“上麵交涉得怎麽樣?要麽咱們撤兵,要麽就打進去,總得有個解決辦法吧?”


    段雲飛焦慮地吸了一口煙回答:“哪兒這麽容易,趙明河的十來個警衛當然不算什麽,問題是我們在北平城內大打出手,勢必會引起軍方的強烈反彈,恐怕會引起連鎖反應。這件事警備司令部都做不了主,現在我們站長王蒲臣、警備司令部參謀長宋肯堂都在華北剿總司令部和趙明河談判,連傅長官都驚動了,還不知能談出什麽結果,事情很棘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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