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心中的秘密太多,也為了防止孩子被掉包,太皇太後刻意借江湖術士之說,在剛出生的女兒手腕上劃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將所有的秘密寫入了一條絲巾中,纏入了女兒的左手手腕上。


    秘密不能對任何人說,隻能寫了下來藏在最為親近的人身上。而在樓宸如不過三月的時候,天景帝因為這三年的相思成疾忽然撒手人寰。在彌留之際,卻讓人從宮外將一直藏著的司空貴妃所謂難產的皇子樓逸軒接進了皇宮。


    而自小被太後當做棋子培養的樓宸如,自然明白太皇太後的心思,心裏不甘願,但是卻因為是樓家唯一的血脈,不得不背上了那樣沉重的包袱。


    太皇太後看到樓逸軒那雙桃花眼的時候,便知道了當年司空靜並不是難產而死。司空靜怎麽死的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那個叫做樓逸軒的孩子。


    樓宸如是個女子,將來勢必有紙包不住火的一天。而樓逸軒,是實實在在的男兒身。她憑什麽要將辛辛苦苦得到的一切平白交給那個被他藏了三年的孩子。


    終於在樓逸軒五歲那年,有了樓宸如不小心將樓逸軒推下繡樓的事情。


    時間一點點過去,樓宸如背負太多,每每想起將樓逸軒退下繡樓的時候,總是會從噩夢中驚醒。


    從出生到死,樓宸如短短的一生,沒有一天是為自己而活。偶然的機會知道自己不是皇帝的女兒,忽然發現一切是那麽可笑。


    她哭著質問太皇太後,到底為什麽?為什麽要她卻背負那一切?


    而換來的,是太皇太後一聲冷冷的不生氣候和一頓鞭子。從小到大,鞭子已經如同家常便飯。也許是太累了,也許是看得太通透。那一杯毒酒,在太皇太後眼中並不是要命的毒藥,卻被她偷偷調了包。


    除了生命,她不知道還能如何讓她的身為太後的母親清醒,讓她放下心中的恨。而潛意識裏,即便是在彌留之際,卻依舊記得,一定要保住天朝。


    樓宸如看著絲巾上麵的字跡,後麵的字跡明顯是另外一個人寫的。而那個人,便是那個用生命想要喚醒被嫉恨迷了心智的太後。


    心中像是堵了一口氣,怎麽也提不上來。眼睛有些幹澀,在別人眼中冷酷性格暴戾無償的少年帝王,不過是一個被秘密壓的喘不過來的孩子。


    這麽多年來被太後當做男孩子來養,兩歲的她便知道如何將五歲的樓逸軒引到繡樓並且失手退下去,她真的難以想象,那個樓宸如這麽多年,到底怎麽撐過來的。[]太皇太後如今之所以找她,定然是因為看到了絲巾後麵樓宸如臨死前寫下的內容。


    天下有這樣為了權力不惜激昂親生女兒逼入絕境的母親,也有這樣為了讓母親心甘情願放棄是生命的女兒。


    看著樓宸如在絲巾上麵最後的一段話,樓宸如淚流滿麵。不為別的,隻為那一顆依舊純真的善良的孝心。


    母後,我不是天之驕女,卻坐在了世人都羨慕的位置。我不是薄幸冷情之人,卻因為種種,不得不與自己的親哥哥為敵。我不是心狠手辣的劊子手,卻將一個五歲的孩子,推下了高高的繡樓。母後,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活在噩夢之中。


    母後,明明是極其親近之人,我卻要在人前人後都與你裝作陌路人,甚至是厭惡至極的人,你知道的心有多痛嗎?明明是血脈相連的親哥哥,可是卻不能相認,站在對立的位置,越走越遠。


    但是母後,我不後悔。母後,我真的不後悔,我隻是無奈,為什麽上天不將我變成男兒,理所當然地坐在那個位置上。我隻是心痛,心痛母後你這輩子,活在嫉恨中,不願醒來。


    母後,恕女兒不孝,隻是女兒真的累了。女兒怕再這樣下去,終有會恨您的一天。所以,在那一天還沒有到來之前,就讓女兒先離開吧。


    這樣,您永遠還是女兒愛著的母後,是女兒最愛的人。不要再為難平陽了,我護著她,隻是因為她是我見過的最為天真純粹的孩子,我多麽希望,能和她一樣啊。


    手中的絲巾慢慢從指尖滑落,太皇太後連忙起身,將絲巾抓在手中。看著樓宸如淚眼朦朧的雙眼,哽咽著道:“如如,母後錯了。如如,母後明白了,母後看開了。”


    含著淚看著眼前兩鬢斑白的女子,不過四十多歲的年紀,卻明顯有了六十多歲的容顏。她很想說,她不是樓宸如,她是樓敏。


    她想要抓住她的肩膀,告訴她,你的女兒,樓宸如已經死了,被你逼死了。


    可是,她看著麵前熱淚盈眶的婦人,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太皇太後望著她,慢慢開口道:“如如,那場大火,我原以為,不過是你的一個計謀。一直以來,你聰明伶俐,勝過很多男兒。但是當看到你毫無生氣的躺在那裏,母後真的怕了。”


    “母後錯了,如如,母後錯得那麽愚蠢。”太皇太後有些失神地看著麵前的女兒,伸出手,想要撫上那張她夜夜夢到的臉龐,卻不敢伸手。


    那場大火,她站在乾坤宮外麵,心中百感交集,卻又以為那場大火是女兒的計劃。當時那麽多大臣在,她就算再著急,也不能露出半分馬腳。


    卻沒有想到,那場大火,卻差點兒要了女兒的命。也是在那一刻,站在女兒的靈柩前,她才知道,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也離開了她。


    那時候,她才幡然悔悟。爭了一輩子,到頭來,卻是也沒有得到。甚至連唯一的女兒,也沒有保住。要著那個後位,又有什麽用呢?


    當樓逸軒告訴她,女兒還在人世的時候,天知道她多麽驚喜。明明知道樓逸軒是情敵的兒子,是夫君和別的女人的孩子,她卻要在人前百般寵愛,這是她答應天景帝的唯一條件。


    天景帝雖然一直臥病在床,但是所有的事情,都瞞不過他。明明知道她生下的是女兒,卻由著她故意欺瞞。


    多麽有心計的帝王,用她女兒的一生,換他兒子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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