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高風,微微一笑,樓宸如柔聲道:“既然有事,那便去吧。”


    聽到樓宸如的話,高風黑亮的眸子黯淡了幾分。黑亮濃密的睫毛微微垂了垂,稍稍低了頭並沒有去看她的眼睛,輕輕點了點頭,轉身向外麵走去。


    剛走到門口,便聽到後麵傳來樓宸如溫柔的聲音:“早去早回。”


    走到門口的步子,微微頓了頓,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算不上笑容的笑容。那抹高大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後來的時候,每當樓宸如想起那個淡然優雅的女子,心中總有幾分歉意和愧疚。如果當時她知道他們的事情,絕對不會補上後麵的這四個字的。


    隻是,就像是後來柳含玉所說的,那是上天注定的命運。上天注定的命運,沒有誰能夠先知道,沒有人能先知能預測未來。


    所以,所有的故事,都在按照命定的路線,一點蜿蜒進行。


    在寢中歇息了幾日,身體並不見好。咳嗽越發厲害,樓逸軒幾乎每日一下朝,便直接到了藍雨宮。那些本該是在書房的奏折,這會兒全讓阿寶搬到了藍雨宮宮中的偏殿處理。


    樓宸如的日子,過得越發悲慘了。至少她心中是這樣認為的,這具身體本來就比較弱,吃了兩次毒藥,這會兒沒有在閻王殿和閻王對口水,已經很對得起她了。


    整日躺在床榻上喝著那些刺鼻的中藥,一連半個月,竟然都沒有一點兒起色每次禦把脈然後輕輕搖頭的時候,樓逸軒的臉色就陰沉得嚇人。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想必那些禦醫已經讓他來回殺了十遍了。到了最後,樓逸軒不得不決定鋌而走險,讓一直待在皇宮裏的玄澈的表弟蘭敏毓來給她看病。


    不過蘭敏毓給她把脈的時候,樓逸軒是一刻也沒有離開。眼神深邃而又冰冷地看著蘭敏毓,寢宮中的空氣,像是結了冰渣子般一點點凝固。


    因為之前喝了藥,蘭敏毓把脈後又在旁邊開藥方,再經過外麵的一幹禦醫一一檢查,去誒的那個沒有任何問題後,樓宸如最後迷迷糊糊才聽到樓逸軒讓禦醫去準備藥材的聲音。


    病秧子的日子,真的不好過。現在的身體,樓宸如又是苦惱又是毫無辦法。想起起身到處走走鍛煉鍛煉,但是渾身沒有力氣。


    即便是樓逸軒扶著她走,她也覺得整個人極其疲憊。仿佛整個身體,已經不堪負荷,唯有躺在床上休息,才能有那麽幾個小時的清醒時間,頭腦不會那麽昏昏沉沉,總是睡也睡不醒的感覺。


    她在皇宮中並且住在皇帝居住的藍雨宮已經在宮中傳得沸沸揚揚,即便是從樓逸軒登基後便一直冷清的長慶宮,這會兒也已經得到了消息。


    所以,太皇太後到來的時候,樓宸如半點兒驚訝都沒有。不過樓逸軒明白她的心思,太皇太後被皇帝拒之門外,最後不得不離開。


    半靠在床榻上,因為特別懼冷,手中還抱著暖壺。地龍雖然讓整個寢宮溫暖如春,但是那種冷意,似乎是從心底散發出來,讓她不得不將暖壺一直抱在懷裏。


    不當皇帝了,沒有太多心思再去猜測那些大臣們的心思。現在要麵對的人,隻有樓逸軒一個。樓逸軒將一切已經說得很明白,她不動心,他對她也沒轍。


    這蝸居的日子,真的難以忍受!


    這身體,喝了半個月的中藥,她地那氣味,到了現在,竟然變得可以接受了。從前那麽排斥的藥,到了現在,她竟然盼著早點兒喝。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能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過了這個冬天,春天來了,一切生機勃勃,這沉悶的皇宮,不是她該待的地方。


    動了動懷裏的暖壺,側過頭看去,便看到對麵案桌上的樓逸軒正在看著案桌上的奏折。第一次,樓宸如看到他認真工作時的樣子。


    不拘言笑,精致無暇的臉上沒有絲毫笑容,唇角微微抿著,雙眉略微皺著,似乎有一抹愁緒的模樣。那眉眼明明生的嫵媚風情,但是不拘言笑的時候卻多了抹威嚴。樓宸如不自覺地便想到了樓逸軒為數不多的對她那種魅惑的神色,心中微微一動。


    半響,又輕輕歎了口氣,輕輕搖頭。


    對麵的樓逸軒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眸看向躺在床榻上的女子道:“好好休息吧,不必想得太多。敏敏,有句話叫做既來之,則安之。”


    既來之則安之,如果是從古代穿越到了現代,她想她一定會選擇既來之則安之。隻是她一個現代人的思想,在這偌大的皇宮中,全然沒有半分自由。這樣華美的牢籠,也許會就這樣一輩子,她又怎麽甘心?


    靜靜地看了樓逸軒一會兒,樓宸如並沒有開口。紅唇微微勾起,倒是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而那淡淡的遠山眉,輕輕合上。


    天氣一日比一日冷,樓宸如的病情在蘭敏毓的調養下確實有了效果。身體沒有以前那麽特別乏力,可以起身走幾圈了。


    樓逸軒甚是高興,賞了蘭敏毓。樓宸如憋得久了,即便是懼冷,還是圍了披風,推開了寢宮的大門。


    外麵,已經大雪紛飛。


    樓逸軒上朝後,寢宮裏麵留了七八個宮女候著。抱著暖壺出了寢宮,看著外麵雪白的世界,那麽不染纖塵。


    抬頭看著頭頂上方陰沉沉的天,雖然蒼穹萬裏,而她能夠看到的,卻僅僅隻是頭頂的這一片而已。將腳落在雪地上,感受著靴子踩在雪地裏的那種聲音,心無比平靜。


    園子裏的花草樹木都被白雪裝點得銀裝素裹,大雪還在紛紛揚揚的下著。收回目光輕輕回頭,看著來時的那一路腳印。


    深深淺淺,雪下得很大,不過一會兒,那些腳印已經不是那麽明顯了。這樣回望來時的路,一眼看去,明明很近,但是像又很遠的模樣。


    來時的路,她走得漫不經心,心思全在這一方天空上。現在這樣回頭望去,深深淺淺的腳印,中規中矩,但是走過了,掩埋了,便什麽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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