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太皇太後抱著她哭得悲天動地,樓宸如微微仰著頭,那滴淚,還是沒有忍住,終究還是沿著臉頰慢慢滑了下來。


    輕輕咬了咬嘴唇,終究還是伸出手,緩緩撫上她的背脊。


    天下父母心,虎毒不食子,太皇太後在樓宸如離開了以後才醒悟,這樣的代價雖然很大,但是在太皇太後的眼中,樓宸如依然存在,依舊好好地活著。


    那麽,就讓她這樣認為吧。


    不再遲疑,樓宸如將太皇太後單薄的身體攔在懷裏,任由淚水洗刷著麵頰。這一刻,她幾乎不能確定,這個身體的靈魂,到底是叫樓敏,還是叫樓宸如。


    她的心,很痛,但是,也很開心。


    就這樣吧!


    送太皇太後回宮以後,樓宸如一個人在寢宮呆了會兒,望著外麵一點點暗淡下來的天色,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向側殿走去。


    出乎她的意料,側殿中並沒有樓逸軒的身影。心中微微驚訝,這麽久以來,她倒是習慣了樓逸軒在她沉思的時候獨自在側殿看奏折的。現在沒有看到他的身影,倒是生出幾分不適來。


    既然沒有找到人,在側殿中看了看,正準備離開,正巧碰到阿寶從外麵走了進來。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阿寶作為樓逸軒的貼身侍衛,沒有陪在樓逸軒身邊,倒是奇怪。


    而阿寶看到她,眼神微微一閃,像是有幾分不自在,忙低下頭行禮:“參見娘娘。”


    已經在心底形成了這樣的稱呼,樓宸如知道她就算每日跟他們說不要喚她“娘娘”,也是無益。何況,這個稱呼還是樓逸軒默許的。


    微微頷首,樓宸如望著阿寶,看到他寶藍色的衣角邊上的一塊汙漬,皺了下眉頭問道:“皇上在哪兒?”


    阿寶垂首,抿著嘴,似乎不願意回答。


    這樣更加讓樓宸如生疑,一步步走近阿寶,眼神銳利地盯在他身上,直到阿寶受不住那種目光,被迫抬起眸子來望著她。


    心底糾結了一下,阿寶老實回道:“娘娘,皇上……皇上在禦膳房。”


    禦膳房,這個時候去禦膳房做什麽?這會兒,禦膳房不是正在給各宮準備晚膳嗎?輕輕皺著眉頭,樓宸如看了阿寶一眼:“帶我去禦膳房看看。”


    阿寶口中的禦膳房並不是她認為的那個禦膳房,而是樓逸軒刻意讓內侍們在藍雨宮的偏殿蘭苑重新擱置出來的,規模比禦膳房小一半,不過,這小小的禦膳房,也應了那句話,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樓宸如到蘭苑的小禦膳房的時候,外麵空蕩蕩的,沒有看到一個人影。而所有的內侍和宮女,都被樓逸軒趕了出來。


    這會兒她站在蘭苑禦膳房的門口,看著裏麵已經亂成了一團的廚房,額頭冒出幾條黑線。視線在廚房裏掃了一圈,並沒有看到樓逸軒的影子。


    正準備回頭去看阿寶,才發現廚房裏麵某個地方微微動了一下。樓宸如示意後麵的宮女都退下,一個人走了進去。


    阿寶立在門外,眉頭皺啊皺,嘴巴卻咬得緊緊的。那種要笑不能笑,但是忍又忍不住的感覺的,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似乎要憋成了內傷。


    廚房裏麵掌著燈,樓宸如在不大的廚房中,找來找去沒有看到樓逸軒到底在哪裏。直到走到灶台旁,看到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眸子在滴溜溜地轉啊轉,似乎沒有想到樓宸如會到這邊來。背著光的樓逸軒眨巴了一下黑亮的大眼睛,手中還拉著國產,手足無措地立在灶台邊。


    開始因為灶台旁的櫃子的遮擋,她沒有看到他。這會兒看到穿著玄黑色袍子,臉上摸了幾塊鍋灰的樓逸軒,樓宸如先是一愣,然後,吹角微微揚起,慢慢笑了起來。


    樓逸軒傻傻地站在那裏,手足無措中,眼底帶著一抹尷尬。想要放掉手中的鍋鏟,但是灶台上已經亂成了一團,根本就沒有地方。而鍋裏,這會兒正在冒著濃煙,樓逸軒一驚,連忙跑到大缸邊用碗盛了水倒進鍋裏。


    也許是因為光線太暗看不清楚,也許是因為地上已經太亂七八糟了,樓逸軒一不留神,一腳踩在青菜葉上,直接向灶台滑了過去。


    好在他武功好,足尖輕點,手扶在了旁邊的櫃子上,安穩地落在樓宸如麵前。臉上帶著憨直的笑容,慶幸著碗中的水還沒有撒。


    樓宸如看了看他,再看看她身後冒著滾滾濃煙的鍋,從他手中接過裝著水的碗,快步向灶台走去。


    水倒下去,發出“噝噝噝……”響聲。樓逸軒連忙跑過去看,鍋裏麵已經漆黑一團,哪裏還是他準備做她最愛吃的紅燒豬蹄啊。


    那豬蹄這會兒,已經散發著陣陣糊味。能夠把豬蹄都煮成糊焦的,樓宸如看著鍋中黑乎乎的東西,側頭看著旁邊傻了眼的樓逸軒道:“火候太大,程序不對。”


    而且,還不知道已經燉了多久。而這位皇帝大廚不知道是出神還是做什麽去了,連鍋幹了都不知道。


    看著傻愣在一旁滿臉心痛的樓逸軒,目光在他臉上的黑灰上麵掃了掃,淡淡開口道:“端水過來,準備好新鮮的豬蹄、冰糖、八角茴香……”


    樓逸軒忙回神,連忙按照樓宸如的話一一去做。小小的廚房中,兩個人的身影在裏麵忙碌著。她站在灶台邊,不停地注意著鍋中的動靜。他將所有準備好的材料都搬了過來,然後權傾戒備,有任何需要,立刻去做的模樣。


    也不知過了多久,候在蘭苑外麵你的內侍和宮女們聞到了陣陣豬蹄的香味。而廚房裏的兩個人,還在繼續著。


    等到將一桌子菜做好再吩咐內侍端到寢宮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出門的時候,樓宸如忽然想到了什麽,叫住即將邁步出去的樓逸軒喊道:“逸軒,等等。”


    樓逸軒停下步子,回過頭來看向站在她身邊的樓宸如,眼底露出一絲疑惑來。樓宸如望著他的臉,微微一笑,從袖口中拿出袖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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