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興之斬釘截鐵地言明自己並非諸人所想的操莽之輩,朱由樞和朱常洵亦是一致認為,天子登基不過月餘,諸官就如此藐視朝廷,若不嚴加處置,大明尊嚴何在?體統何在?


    內閣首輔劉理順和主辦此案的左都禦史孫之獬也堅決認為,新帝甫一登基就有大臣聚眾於大明門衝擊宮門,此事往大了看也可視為吳昌時他們對永曆天子有不軌之心;往小了看也是吳昌時他們幹犯禮製,於君上無禮,有虧臣節。


    “丞相的忠心,本宮自然知道,宮外鬧事的士子百姓大多也是被人蒙騙,天子剛剛登基,豈能大開殺戒,依本宮之見,隻拿首犯,其餘盲從者還是發還回家的好。”


    張嫣自然知道李興之說什麽他不是操莽之輩,不過是虛妄之言,但是人在屋簷下,德王和福王又明確表示支持李興之,而且劉理順和孫之獬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所以不得不退了一步。


    當然李興之也做了退讓,捕拿的一千多名普通百姓在訓戒後,全部釋放還家,至於鬧事的國子監生員和一部分主動認罪的士紳輕者罰銀了事,重則剝奪功名,隻有吳昌時、吳甘中、周仲漣以及許直等朝官盡數羈押至南鎮撫司,聽候發落。


    從乾清宮出來後,李興之便帶著徐以顯、安巴、劉僑和劉理順等人直奔北鎮撫司,準備親自提審周仲漣和吳昌時等人。


    “董卓、曹操,你殺得了本官,可是你殺不了天下人心,若幹年以後,本官猶能青史留名,而你這個活曹操注定會寫進史書,受天下人唾棄。”


    南鎮撫司詔獄內,被鐵索捆在木樁上的吳甘中等朝官甫一看到李興之帶著鐵甲兵入內無不破口大罵起來,隻有吳昌時麵有戚戚,周仲漣兩眼之中充滿渴望之色。


    “周仲漣,本相問你,牛欄山滿洲兵設伏,和通州刺殺本相之事,你到底知道多少,尹興民他們和爾等是否勾結在了一起。”


    李興之看也沒看一眾怒不可遏的文官,而是將目光放在了最先跪倒在錦衣衛麵前的周仲漣。


    “本官……下官……!”


    周仲漣臉色猶疑,通州之事,主要是吳昌時算計,他雖有所了解,卻知之不詳,隻知道此事牽連甚廣,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若是一旦敗露,看李興之這架勢,說不得就要千百個人頭落地。


    “著錦衣衛立即捕拿周仲漣在京的家小,馬三德你再傳本相口諭,著南下的黃文昌和楊彪,立即派人去湖州捕拿周仲漣九族,不可放過一人。”


    “丞相,不要……下官有罪,下官不該聚眾生事,衝擊宮門,但是下官……真沒參與…………刺殺丞相之事啊!此事……此事……皆是吳昌時主持,下官實在不清楚啊……。”


    周仲漣能在錦衣衛的銃口下搖尾乞憐,那自然也會在李興之的威脅下出賣自己的同黨。


    “你不要血口噴人,本官何曾圖謀行刺之事?”


    吳昌時大驚失色,他沒想到周仲漣居然如此不堪,被小李賊一恐嚇,就將行刺之事和盤托出。穀


    “吳主事,你怎麽說?”


    李興之轉頭看向駭的說話都有些顫抖的吳昌時,笑眯眯的問了一句。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本官是不滿你隨意更改祖製,更改聖人道統,但是周仲漣硬說本官欲行刺汝,本官絕不承認,除非他拿出證據,否則本官便要反告周仲漣攀咬之罪。”


    吳昌時知道,行刺的是都是自己一力主持,周仲漣那邊,自己隻不過落了一點口風,不過是為了堅定其跟隨自己血諫宮禁之心,左右自己和他沒有什麽書信往來,沒有證據,隻要自己死不承認,李興之便不能定自己的罪。


    “嗬嗬,吳主事,你知道本相為什麽非要抓你的活口嗎?昨日本相清查通州全城,周延儒派來的參與此事的人已經全招供了,此刻正在押解京師途中,你若是現在認罪,說不得本相還能給你留個後,要不然,那可真要誅爾九族了。”


    李興之哂笑連連,作為一個熟知明末曆史的現代人,他自然知道吳昌時乃是崇禎朝前任首輔周延儒的門生,在劉僑將審訊結果送至京師後,他就斷定此事和周延儒脫不了幹係,適才周仲漣的證詞更確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呃……小李賊你莫汙蔑本官,借機攀咬……周閣老,周閣老早已致仕,如今在家含飴弄孫,頤養天年,你這是假造逆案,本官絕不認罪。”


    吳昌時知道,行刺當朝國公,從法理上來講,那可是要誅九族的,雖說自己的老家在浙江秀水,錦衣衛就是想處置他們,也是鞭長莫及,可是自己的妻兒子女可是有十八口在京,若是坐實此事,那可就生死難料了。


    “本相,就知道你不肯伏法,劉僑你立即帶錦衣衛查抄吳昌時、尹興民,方士亮、劉嘉績以及周仲漣等人府邸,其家小全部打入詔獄,不可放過一人,此案便交給孫部院你來查處,記住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李興之霍然而起,大明門前所流的血遠遠不能平息他的怒火,孫之獬這個後世諂媚多爾袞的漢奸走狗,為了奉迎自己,必定會將此案無限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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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官謹遵丞相令諭!”


    孫之獬喜形於色,他本是天啟二年進士出生,崇禎元年,內閣首輔韓爌請毀《三朝要典》,孫之獬極力反對,甚至在朝堂哭奏,遂被東林黨攀咬為魏忠賢餘孽,罷官去職,好端端地由一個進士出身的庶吉士,被貶為庶民,這也造成了孫之獬變態的報複心理。


    筆者認為孫之獬之所以向多爾袞提出剃發易服的施政方案,雖然有諂媚韃虜的意思,但是更多的是為了報複自詡為清流的東林黨。


    “吳少府,向者新帝即位,本相不計舊惡,隻可惜,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這一次,須怪不得本相了。”


    李興之緩緩走到一臉不可置信的吳甘中的麵前,長歎一聲,也不待吳甘中說話,就這樣施施然地走出了鎮撫司大獄,就算吳甘中是忠臣孝子,但是雙方立場不同,也隻能痛下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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