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殺得血葫蘆似的,隻有黃巾和鐵盔做標誌。戰馬嘶鳴著衝撞往來,刀槍與農具相撞,時而火星四射。被砍落的頭顱被人踩馬踢滾來滾去,被刺倒的馬匹無力地掙紮直到被踏成一攤肉泥。遠遠望去,汩汩的鮮血好像汪成一個個血潭,進而漸漸凝固、發紫、變黑。


    馬越看不到重重亂軍,看不到自己身後所剩無幾的長水騎士,他隻看到了功勳。


    個人的生死安危被他棄之腦後,袍澤的血流成河他是如無物。


    功勳是錢財,功勳是官職,功勳是自己的活路,功勳是涼州五十萬戶的未來。


    張梁乘著戰車在三百黃巾的護衛下在寨後打開缺口,直奔十裏外的大陸澤,在那裏有他們的劫掠來的船隻,可以讓他在最快的速度之下回到巨鹿。


    他沒有丟下自己的部隊,早已傳令教徒圍殺漢軍,拖住一個時辰之後便由各自渠帥率領散入山野之間於巨鹿匯合。


    十餘萬黃巾,站著讓萬餘漢軍殺都要殺上好一會兒,何況他們可是窮凶極惡的叛軍,合圍之下吃下這些漢軍應當隻是時間關係。


    大哥的喪禮在巨鹿應該已經辦完了,兄長的遺願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直至此刻他才體會到張角的苦心。


    十餘萬人的行軍打仗,輜重錢糧,即使是有一眾手下幫助仍舊讓張梁感到焦頭爛額,兄長太辛苦了。


    光複黃天的遺願,落到了張寶與張梁的肩膀的上。


    戰場的廝殺聲在耳畔漸行漸遠,戰車在土地上顛簸,這個安靜的上午,靜謐的大陸澤仿佛與十裏外的戰場隔絕了兩個世界。


    他已經能看到蘆葦叢生的澤岸中隱蔽的船隻,就在此時,卻聽到後方一聲大喝。


    “讓開路來!”


    猛然回首,就見一匹青馬上馱著一人奔殺而來,這人身材高大渾身紅得好似血葫蘆一般,披著鎧甲看上去像是個戴兜鍪的漢軍將領,但如今他的兜鍪早不知飛去哪裏,長發被血液黏住像辮子一般,麵上的鮮血已經幹成血痂,倒提著一杆大槍飛奔而來。


    在他身後是一片漢軍步騎,看上去足有上百人殺出重圍,張梁一見心頭大駭,撇著嘴巴怒道:“十萬人都攔不住這些個漢軍嗎?來人給我殺了他們!”


    來人正是馬越與楊豐帶著少量兵卒殺了出來,閻行聽命去搶軍旗,而關羽則撤了下去。


    關羽一直處於戰陣前線,在馬越突破重圍時沒能衝出來,被身旁的袍澤拖回陣中。


    馬越的身體已經疲憊至極,喉頭幹渴無比,身上還掛著幾處傷口,從夜晚殺到白晝,所有人都疲憊無比,全是僅憑著一股意誌衝殺出來。


    他的心頭隻有一個信念,殺了戰車上的那個人,殺了戰車上那個人。


    馬越的腦海裏不斷重複著這句話,他已經殺紅了眼睛!


    如果說馬越的腦子裏現在還僅存著一點思考能力,那這一點無疑就是他對於目前戰況的思考,黃巾已經將漢軍包圍,無論如何大部隊殺不出來,現在所有人拚的就是意誌,黃巾的人多但他們主帥已經離開,他們不會死拚,漢軍盡管人少,但皇甫嵩位於陣中指揮戰鬥,相比之下漢軍的作戰意誌要更勝一籌。


    但即便漢軍能夠殺到黃巾潰散,撐死也就能殺幾萬人,僅僅算是斷了黃巾一臂,兩方在一旬之內都無法組織大規模作戰,一旦張梁的隊伍與張寶在巨鹿回合,到時候處理完張角的喪事他們就成了一部哀兵,作戰能力會更加凶猛,就像現在的皇甫嵩所部一般,沒有了退路,隻有死戰。到時候還有攻城,漢軍的劣勢就更大了。


    如果現在能有一部漢軍輕兵,也就是馬越與百步之外的上百個漢軍,如果他們能夠將張梁斬殺於湖畔,提著他的頭顱回到戰場,就能瓦解掉黃巾戰士的意誌,即便不能受降也能使他們潰敗,隨後兵鋒直指巨鹿就是皇甫嵩要操心的事情了,但至少有張梁這個作戰果實,朝廷那邊也許會給皇甫嵩更多的機會,陣亡的將士也不算白死。


    馬越就是靠著這些支撐著自己的意誌,並且如此堅定地要追殺張梁。


    黃巾車仗分出百餘人迎著馬越等人衝了過來,剩下的人沒有絲毫減速朝著大澤畔前進。


    馬越一看心頭不由大為焦急,矛尾輕磕馬臀,胯下青馬速度猛然更快了幾分,馱著馬越不閃不避直直地撞入黃巾軍中。


    長矛挑開數人兵器,駿馬撞飛數個敵人再度超前奔馳數步才終於被黃巾軍止住了衝勢,深陷陣中。


    馬越握著長矛中段一頭挑刺一頭砸摔,盡管如此四周的敵人還是太多了,兵器與農具仍有不少落在了馬上。


    衝入陣中不過刹那,馬身便被砍出數道傷口,青馬也發了狠,高高地揚起前蹄狠狠地踏在左右黃巾漢子身上,登時便是兩顆頭顱被踢爆開來。


    青馬也僅僅發威了這麽一下,強壯的前蹄沒能再度揚起,一柄長矛自胸口插入從馬鞍邊兒上透出個矛尖,青馬發出了最後一聲悲嘶,前蹄一軟,身軀砸在地下。而那柄長矛順著青馬的身體直指馬越頭顱刺了過來。


    長矛紮在青馬身上時馬越還不知道,他一直忙著挑殺附近黃巾步卒,直到坐騎前蹄一軟趴在地上,那長矛直指麵門他的餘光才終於看到,這才撒了長矛猛然仰頭,馬越的身體彎成一道弧形,抬手擋住,二尺長矛擦著下巴劃過,鋒刃上仿佛帶著寒氣,刺得馬越後背的汗毛猛然立起。


    後翻的力氣太大,馬越方才隻想著躲過這一矛,此時卻已經無法收住力道,雙腳踏地雙手抓住長矛借力,猛然在地上空翻而起。


    長矛應聲而斷,馬越手握斷矛在地上爬起,他的四周已經被數十名敵人包圍。


    長矛,短刀,鐵錘,漢劍,鋤頭……格式兵器直指,他隻得抽出腰間的青銅匕首,他不能讓自己的手中隻有一根五尺斷矛。


    別說是斷矛,就是給馬越一柄長矛他都不願意。


    大軍陷陣,長兵所向披靡,但近身搏殺……馬越多希望上蒼現在能賜給他一柄環刀。


    馬越倒吸一口冷氣,趁著黃巾眾的遲疑猛然欺上最近的一名黃巾,以斷矛將之擊殺,隨後搶過長矛一扯,擋下近身的攻擊。


    可那死於他手的黃巾賊手指僵硬地抓著長矛,馬越無法使之如臂,當下了麵前的攻擊卻來不及帶至身後,後背一涼他便知道自己又再度受傷。


    來不及思考,黃巾賊眾守護張梁的都是清一色的黃巾力士,各個都有武藝在身可不是農夫所能夠比擬的,當下便一聲怒吼提著刀斬了過來。


    馬越雙臂倒提矛頭,猛力踹在握著長矛的黃巾賊屍身上,同時向後抽矛,企圖將屍體從矛上甩出去。卻錯估了自己當前的身體狀態,他已經沒有那麽大的力氣了,這一腳飛但沒將屍體甩開,反而讓自己的後背砸入賊眾之間,一時間數柄鐵刀劈向他的身後,連接甲胄的繩條被劈斷,後背的甲片四散而飛,露出被鮮血浸紅的衣服。


    再添數道傷口。


    背腹受敵,馬越所麵臨的情形急轉而下,甲胄損壞,胸前的甲片堪堪被線繩掛在身上,不知何時就會斷掉,沒有了盔甲深陷敵營的他就如同這個年月裏被丟給流民的嬰孩兒一般,斷無活路!


    就在這時,楊阿若率領十餘騎奔馳而來,在落後百步的地方還有上百步兵正朝著這邊奔跑。


    楊阿若的戰馬可不是馬越隨手牽來的青馬,他的坐騎是正經的鮮卑大馬,肩高七尺,四肢強勁,胸前兩腹還掛著重重甲片,馬力驚人,楊豐左手長戈右手漢劍橫衝直撞地就衝了過來,一路上擋路的敵人要麽被長戈挑殺,要麽被大馬撞飛之後漢劍疾刺而死,這百餘黃巾直教他殺出一條鮮血直路。


    路的這一頭,直通馬越。


    “三郎小心!”


    隔著十餘步,楊豐的漢劍飛擲而來,插在馬越身後的一名黃巾力士的胸口,猛然回首,馬越就看見楊阿若自馬上向右歪著身子,手臂擎著一杆長戈四麵揮舞著奔馳而來,他的右手則向自己伸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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