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墨離說風就是雨,葉菲兒卻有些哭笑不得:“你要特別想去,咱們改日再去,至少也等個白天嘛,晚上林地裏潮氣重,哪有這個時候去的?何況你這裏還是北齊,氣候本就比別處冷些,這個時候去那純粹是找罪受啊!”


    墨離轉頭望著她:“可是我想吃你做的烤肉了。[]”


    葉菲兒翻了個白眼:“不用出宮也能做啊?想吃那就做給你吃好了!”


    葉菲兒說著同姬墨離出了殿,招來下人準備了雞肉,又叫弄了些菜和酒水,而後親自動手,借靠著花園裏的泥土以及姬墨離提供的大火,讓姬墨離吃上了叫化肉雞。


    “雖然不是狼肉,但也味道很美。”姬墨離扯著雞腿吃上兩口,便笑著遞給葉菲兒,葉菲兒望著他笑笑,扯下一塊入口:“你好歹也是王,若讓你的臣民知道你惦記這麽一口肉就想興師動眾的去圍獵,定會哭笑不得的。”


    姬墨離眨眨眼,沒說什麽,而是拿了酒壺仰頭倒酒,葉菲兒坐在他身邊一麵靠著他一麵烤著火,忽然有些懷念當初林地裏那種相護依賴的搭檔日子。


    忽然間,篝火堆熄滅,姬墨離抓了她的手:“我們轉轉!”說著牽著葉菲兒在後花園裏穿行,當他的身影經過一片灌木從時,周圍立時飄浮起點點螢光,閃爍中聚集成流光殘影在園中縈繞,看得葉菲兒詫異:“螢火蟲?這個時候,這個地方怎麽會有螢火蟲?”


    葉菲兒不解,因為她很清楚螢火蟲這種可愛的小家夥隻會在溫帶和熱帶才有,像北齊王都所屬的這種偏冷地方,照理是不應該有的。[]


    “這是我叫人特地去白果林抓到後快馬送來的,今兒個祭祀回來的路上,它們才到我手上!”姬墨離說著望向那些飛舞的螢火蟲,臉上漾著的一抹笑容。


    “為什麽想要抓它們給我?”葉菲兒有些不解,彼時在林地裏他們也沒一起看過螢火蟲啊!


    “在林地裏的時候,你我相守,我休憩你便警醒,你休息我便放哨,那時你睡著了,螢火蟲帶著星光在林地裏升起,它們漂浮著漸漸聚集在你的身上,你知道那個時候我心中之感嗎?你就好像森林裏的女神一般,叫人挪不開眼……”


    葉菲兒眨眨眼:“所以你千裏迢迢的弄來螢火蟲,就是想懷念這個嗎?”


    “沒錯,那副畫麵在我心頭縈繞,我很想再回味……”


    “可是……這裏氣候太冷,螢火蟲固然飛舞起來很美,但很快它們就會凍死在這裏,墨離,與其懷念,還不如我們身臨其境……”


    “身臨其境?”姬墨離轉頭望著葉菲兒:“我也想,但必須是在天下一統的那天。”


    “和平不好嗎?百姓安居樂業,何苦一定要掀起戰亂統一天下?”


    “何苦?菲兒,隻有你和我的時候,尚且要起爭執,何況國與國呢?你可知道數百年來,我們幾國之間多少次起兵嗎?通常每隔五到十年,國與國之間的邊界就會發生動亂,而這可並非我們授意,乃是國與國之間的民眾互毆!在北齊,我們要向神靈祈禱,在南燕,他們要向聖山叩首,大家所敬之神不同,就注定永遠談不到一起去,所以,我要一統天下,我要讓我們都信仰一個神祗,戰亂是會有,但它是走向一統的唯一途徑,一統更是為了長治久安,更是為了天下太平!”


    姬墨離說得一臉正義,葉菲兒望著他莫名的想到了秦始皇,一時間倒反駁不下去了。


    畢竟秦始皇的統一在曆史上造就了很大的進步,他的統一不但使得戰火連年的戰國翻頁,也使得多民族完成了第一次大融合……回想五國共論大會,五國王室共處一殿,彼時並未誰的血統有著明顯詫異,可見並非外族,那麽他的統一……


    “砰啪!”忽然震天的聲音在宮殿西南角上響起,伴隨著這驚天巨響,葉菲兒身子僵直的看向那邊:這聲音……難道……


    姬墨離此時臉色大變,他一個縱身飛躍向著那聲音響起之處奔去,葉菲兒也立刻手提裙擺朝著那邊狂奔。


    不會的,一定是我聽錯,一定是巧合,這裏怎麽可能有那些東西……孫家祥已經死了,沒人還能做出炸彈來!一定不是,不是!


    她朝著西南一路狂奔,耳邊卻是宮娥太監乃至侍衛紛亂的腳步和驚嚇的叫嚷,然而等她越是靠近越發聽到了驚叫與輕吟,終當一片濃鬱的硝煙竄入鼻息時,葉菲兒感覺到的是心的顫抖,她盯著前方急跑,覺得腦袋裏一片空白,而當她踩著地上那塊寫有“麗音閣”三個燙金字的匾額進入這座宮院時,滿目狼藉。


    因驚嚇而哭泣的,因流血而痛吟的,更有一些人目光呆滯的望著那些四分五裂的殘垣斷壁……


    葉菲兒咬著唇,直衝那片廢墟,果然在那裏她看到了姬墨離,他正像個丟了心愛玩具的孩子一般,焦急的在廢墟裏亂翻亂找。


    葉菲兒攥起了拳頭,她盯著姬墨離一言不發,就那麽看著,而當姬墨離終於從一片廢墟處翻出一個圓形鐵片時,葉菲兒兩步衝了過去,抬手奪過了那鐵片拍去了上麵的塵土,立時瞪了眼:“你,你竟把這東西帶了回來?”


    那是在五國共論大會時她解除的地雷殘部,精致的刻度紋,用來導引的凹槽以及這純度極高的鋼片,都足以說明這是孫家祥當初用異能製造而出的步兵雷槽區片……


    葉菲兒看著周圍的千瘡百孔,看著姬墨離漸漸露出興奮的麵容,忽而丟了手裏槽區片,一拳頭轟向了姬墨離的臉!


    “姬墨離,你混蛋!”她大怒著拳頭如雨。


    姬墨離大約沒料到她動手,又或者沉寂在自我的喜悅中,總之葉菲兒的拳頭直接打在了他的臉上,繼而一個手抓頸手提腰的橫摔,姬墨離便被摔趴在廢墟上,騰起了塵土和一些殘屑,而葉菲兒衝過去跳騎上他身時,他則一掌抓包了她揮動的拳頭:“你幹什麽?”


    “我幹什麽?”葉菲兒瞪著他:“昔日在那林地裏,我即便不著衣衫也要返回去處理它們將其深埋,是為什麽?我告訴過你,它們的存在將會帶來的是怎樣的慘烈,我知道你有一統天下的心,但好好的用你們的刀槍劍戟不就好了,為什麽要用這東西?你可知道,它如果出現,這片土地會變成怎樣的人間煉獄?你可知道,它會讓多少生靈塗炭!”


    “我知道!”姬墨離望著她:“在那個地雷炸飛的一瞬,我的心被震懾,我升起了恐懼,我竟然害怕了!午夜夢回,那顆地雷的威力卻縈繞我的心頭,我要統一天下,這是最好的東西,有了他,就算是當年的盟約也足擋不了我一統的腳步!”他說著眼眸發亮:“菲兒,我知道你不會幫我,不會告訴我這個東西怎麽做出來,但我可以找人來照著它做,照著它弄,隻要我手裏有這個東西,我就是贏……”


    “啪”葉菲兒一揮另一隻手,一巴掌扇在了姬墨離的臉上:“我真後悔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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