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這兩人的舉動怪異,她根本沒有想起自己的月事未來,如果不是那郎中笑容太虛,她根本已經忘記了這一茬。[]


    這些日子她隻知道戒備,隻知道建築工事做好防禦,因為她了解姬墨離的恨意會讓他多麽瘋狂,可是她竟然忘記了會有這個可能……


    “殿下,公主有孕若是傳回去,會是個大麻煩啊,不但公主本人會被人指指點點,隻怕連王室也……”隨隊的郎中乃是官醫,救死扶傷對他來說早已和政治掛鉤,出嫁去做臥底的公主一回來就懷了對方的孩子,這可實在不好,生下來會成為王室笑話,以及詬病的,他若不把厲害說清楚,將來難免背鍋。


    燁太子一臉凝重:“你確定她真有了?”


    “確定,她這是滑脈,按脈象看,已有兩個月了。臣斷的清楚,不會有錯。”郎中說著沉吟了一下:“殿下還請速速做個定奪,這孩子是留還是不留?”


    燁太子捏了幾下拳頭:“你不是說她隻是吃壞肚子了嗎,還等什麽,治去。”


    郎中眨眨眼,低了身:“臣懂了!”


    當下郎中離開下藥方抓藥煎藥去了,燁太子則深吸一口氣,緩了自己臉上的沉色向著葉菲兒走去。


    “娉婷,不用擔心,郎中會給你抓藥的,你很快就會沒事。”他言語溫柔,雙眼卻是在話音落下時就轉看了一邊,他對視不了她的眼,因為她直勾勾的看著他。


    葉菲兒抿了下唇,看著那個不敢正視自己的便宜兄長,苦笑了一下:“我懷孕了,對嗎?”


    燁太子手指扯上了他腰上的掛穗:“你胡說什麽呢?你隻是一時不察吃壞了肚子而已……”


    “哥!”葉菲兒輕喝:“這個時候都還要對我說假話嗎?我幫東錦做了什麽你心裏清楚,我不後悔也不怪罪誰,但為什麽這個時候都還要瞞我,我們是兄妹,有什麽不能坦誠而言?”


    燁太子猛然抬頭看著她:“幹嘛要那麽計較,那麽清楚?你裝傻不好嗎?這種事,我們大事化小的解決了不好嗎?”


    “解決?”葉菲兒挑了眉:“你什麽意思?難道你們要……”她伸手抱住了腹部:“他是一條生命啊,你們怎麽可以這麽殘忍?”


    燁太子悻悻地拍了下大腿:“能什麽意思?你是公主,是我們東錦的公主,你可以去做臥底為我們犧牲,但怎麽能生下他的孩子?你想被千夫所指?你想我們王室成為笑話?還是想鄰國在日後的盟約中對我們懷疑,失去信任?”


    葉菲兒啞然。


    便宜兄長的話顯然一語中的,切上了要害。


    她曾是國家的一個兵,一個維護國之利益的兵,所以她曾見不得光,她曾深埋和凍結了情感,把自己當成一把利刃為國家的利益做著一件件不能講的事。


    而現在她再一次體驗選擇,可自己卻在成為執行人的時候也做了目標。


    為了國之利益,把他弄沒才是對的,畢竟當國與國盟約合作時,你若知道對方懷著敵人的孩子,信任還剩幾何呢?


    可是真得要弄沒嗎?


    葉菲兒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肚子。


    留下你,我該如何麵對他?孩子啊,我口口聲聲說著不愛你的父親,留下你我又該如何麵對他,如何堅持我的不愛言論?留下你,我的謊言會拆穿的,我,我隻能……


    她的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來,浸潤進了衣裳。


    “娉婷,你別這樣,我也知道如此是太委屈了你,可是他已經是過去,你不能一輩子活在他的陰影裏,你會有自己的新生活,你以後也會有新的家庭,所以……為了東錦的未來,你還是……舍了他吧!”


    葉菲兒點了頭:“我知道。”


    ……


    藥碗冒著熱氣放在桌上,室內飄著一股子苦酸的味道。


    葉菲兒盯著那碗,淚往下淌,手卻半點都抬不起。


    小玉和小翠對視一眼,彼此都扭頭過去抹淚,一旁的燁太子抽了幾次嘴角,歎了一口氣:“喝吧,留著他,隻會成孽。”


    葉菲兒抬了眉眼。


    不容與天下者,為孽,她和他的愛情結晶,為什麽要不容於天下呢?


    就因為他們是敵對的陣營嗎?不,不是這樣的,她離開他是因為愛,是因為想要把他好好地活著啊,可是為什麽愛成刀,傷害完彼此不說,連他們的愛情結晶都要殺戮呢?


    她盯著那藥碗,忽然生了怒氣,一抬手抓了那藥碗就摔了出去。


    “娉婷,你……”


    “我不喝!”葉菲兒瞪著地上的藥汁:“他是無辜的,縱然於國的利益來說,留著他是有些影響,可哪又怎樣?我要生下他,若他會傷害到東錦的利益,我願丟下這個身份,不做東錦的公主,讓娉婷之名長埋於地下,如此便不會傷了東錦的未來,而我則為一介布衣帶著他獨自活著就是。”


    “你胡鬧!”燁太子急的跳腳:“你是王室,你是我東錦不可以少的王室!”


    娉婷轉了頭:“我不過一個公主罷了,你才是不可少的王室。”


    燁太子話語噎在嗓子裏,一臉想說不能說的表情,而葉菲兒則起身衝他說到:“哥,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吧,趁著我現在才懷孕,身軀不笨,我們快些把邊境的邊防加固才是正經,等這些弄完,我和你回宮向父王辭別,到時就說我染病亡故即可,我會藏匿起來產子照料,若我亡,北齊王能暫時罷休,算我們的福氣,若不能,開戰之時,我自會改頭換麵來尋你,到時做為一員大將效力在前線,如此也算報效我祖國母親了。”


    “娉婷!”燁太子聞言手扶了額頭:“你到底再想些什麽?你怎麽可能隱匿而去,東錦需要你,東錦離不開你啊!”


    葉菲兒轉頭看著他,一言不發,眼裏則是探問。


    燁太子猶豫半天衝著兩邊丫鬟擺手:“你們都先出去!”


    葉菲兒衝她們點了頭,小玉和小翠這才退了出去,燁太子伸手從懷中一掏,隨即龍牌從他的頸項上取下,塞進了她的手裏:“你自己看!”


    葉菲兒看著那龍牌,裂痕依舊,凹槽末端的紅色更是未變,依然那麽一點。


    她眉一挑:“沒長?”


    她記得當時那血水留下的紅印變化,如今都幾個月過去了,七日一養,難道兄長根本沒能養成?


    “是的,沒長!”他說著抓了頭上的簪子,一把戳在了自己的手指上,血水冒了出來,他當著葉菲兒的麵將血液滴在龍牌之上,血水平靜的落在上麵,隨著血水的擁擠而滾落,卻沒有半點融入的跡象……


    “這?”葉菲兒望著他:“難道……”


    燁太子看著她,目色裏充滿了無奈:“你滴上你的血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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