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陡然逆轉。(.)


    那玄色的錦衣,袖袍一揮,一片烏雲消散。


    而那抹身影在那瀉下的清泠泠的月色之中,一個瞬移,徑直地落在鳳九歌的身邊。


    沒有絲毫的停頓,大手一攬,將鳳九歌整個摟在懷中。


    那寬闊的臂膀,成了世間最溫暖的港灣,讓一顆在生死血腥之間顛沛流離的心,突地安定下來。


    鳳九歌雙手在半空中一愣,而後狠狠地摟住雲傲天的腰身,那種力道,好像要將這個男人捆束在身邊,再也不讓他離去。


    “你終於肯回來了。”


    喉嚨口,就像是碾碎過的細碎的痛,輕輕地呢喃出這幾個字來。


    雲傲天將人摟得更緊一些,低下頭輕輕地穩住那顫動的睫毛,似乎要吻去那眉宇間一瞬間彌漫開去的憂傷。


    “回來了。”


    天地之間,好像隻剩下了一白一玄兩色身影,在半空之中緊緊地交纏在一起,仿若已經成為了一體。


    旁邊,白澤臉上的表情晦澀不清,朱雀他們皺著眉頭沒有言語。


    萬劫地獄的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看著能夠讓他們女王陛下那麽厲害的女人瞬間化為一抹柔軟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小公子朝風一頭的墨發隨風狂飆,卻沒有自己意料之中的那麽生氣。


    潛意識裏麵以為,自己見到他應該是很生氣的。


    畢竟是鳳九歌的男人啊,她心心念念想的全部都是他啊。


    然而此刻看著他們相擁在一起,竟覺得分外和諧,就連他無孔不入的風,也無法插入他們之間去。


    後麵,帝天行看著功德圓滿的兩人,轉過頭去看向雲飛揚,隻覺得麵前這個臭屁又淡漠自私的男人,形象一瞬間高大了起來。


    他的天兒,是他帶回來的呢。


    那麽他為什麽,不能把清清也帶回來呢?


    雲飛揚似乎看到了帝天行眼中的熾烈,一個閃身避開了他,直接湊到前麵看熱鬧去了。


    這些天他不在,少了多少好玩的東西啊。


    天地無物,萬物無聲。


    似乎過了良久良久,雲傲天才放開鳳九歌,轉而反手握住她的手,就像之前他失去靈力的時候,她握住自己的手一樣。


    而後,抬眼望向白澤,那眼中,愛恨分明。


    “白澤,本君有沒有說過,你們要敢打她的主意,先過本君這關?”


    聲音如洪鍾,一下子傳播開去,仿若雷鳴。


    那樣決絕的神色,那樣無畏的聲音,好像如果要他此刻與這裏的所有人為敵,他都會為了她那麽做。


    之前是他懦弱了。


    想一想他消失的這段時間,雲天之巔的子民沒了他不是照樣活著嗎?這說明對於這個天下,他是可以或缺的。


    也許差別就是,這妖界或許是另一個妖界。


    然而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雲飛揚對他說,如果沒有你,那個女人一定會死的。


    一定會死的。


    他怎麽能夠讓她死?


    早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就已經成為了他身體最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鳳九歌聞言微微抬起頭來,看著那熟悉的堅毅的下巴,眼中波光微微一動,身體竟有些忍不住地顫抖起來。


    她看見了他眼中那絕對的偏護,好像就算她是錯的,他也會毫不猶豫站在她這邊的一樣。


    無數次在她快要扛不住的時候向她伸出那隻手,什麽時候,自己已經習慣了他的守護?


    鳳九歌緩緩地揚起嘴角,那眼中冰冷了那麽久的神色,逐漸在這個無邊的夜色裏,消融成一片溫柔的春水。


    而那水光蕩漾之中,那決定守護這個男人一輩子的堅定信念,越發地深刻,似乎已經鐫刻在了骨子裏。


    雲傲天的一句質問,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做出了不同的反應。


    朝風緩緩地抬起手來,衝著後麵的萬劫地獄比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這場對峙,已經不需要他們參與了。


    而朱雀他們麵麵相覷,白澤一直以來帶著的那抹淺笑,竟也有一些生硬起來。


    “君上,回來就好。有什麽事,回帝都再說吧。”說出來的聲音,平和無波瀾,一如平常。


    白澤站起身來,雙手抱拳一個微微地躬身,整個動作不卑不亢。


    似乎他出現在這裏的目的,不為別的,就是來迎接雲傲天回去似的。


    天曉得看見雲傲天從天外天平安歸來的那一刻,他激動得甚至覺得,自己在此刻死了也甘願。


    然而他不能死,他還有他未完的使命。


    伴隨著他的動作,朱雀四將以及邊城裏麵所有的將士,齊齊地全部跪下,匍匐成了一片。


    甚至連周邊的花草動物,也齊齊地朝著這方朝拜。


    他們,在恭迎他們妖皇的到來。


    然而雲傲天大手一揮,示意他們起來,腳下的步子卻未動一分,明顯地是不肯就那麽罷休了。


    “白澤,你可知錯?”


    知錯?


    他有何錯?


    為雲天之巔,為他雲傲天,他做了他這一輩子最不該做的事卻從來沒有說過什麽,他有何錯?


    白澤嘴角的笑意越發濃盛,說話的語氣越發謙卑:“君上說的極是,微臣有錯。”


    錯在,不該心慈手軟。


    雲傲天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那眼中的冷然,黑壓壓一片,深邃不見底。


    他似乎了然白澤在想什麽似的,輕哼了一聲,繼續開口道:“你可知道,你不是錯在你的韜略上,而是錯在,你不信任本君。”


    不信任……那不可能!


    白澤臉上的笑意瞬間頓了頓,驀地抬起頭來,直視雲傲天的雙眼:“君上這句話作何解?”


    他全心全意地幫他,自然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如果連雲傲天都不能信任,那他一直在做的事情,到底是為了誰?


    雲後說,你會是最聖明的丞相,天兒會是最聖明的君主。


    最開始堅定的信念,如今卻隱約地開始動搖起來。


    他全力輔佐了一千多年的君上,居然會說出“你不信任本君”這種話來?


    雲傲天語氣清冷,淡漠不驚:“如果你信任本君,那就該知道,本君帶她來到妖界,必定是做好打算了的。本君不會拖累妖界,也不會讓她有絲毫損傷。”


    說著,他低頭,看了鳳九歌一眼,這才抬起頭來,繼續道:“所謂天譴,不過是一個沒有勇氣的懦夫隻會逃避引來的禍端,卻成為了你們強行拆散我們的借口。你們若怕,那就讓所有的報應都落在本君身上好了!”


    一字一句,聲聲震耳。


    所有維護的話語,飄散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無形的衝擊波,以此為中心,逐漸地擴散開去。


    影響,深遠。


    白澤第一回被人說得無言以對。


    他一直以為他是對的。


    知曉萬物,深謀遠慮,便以為所有人的缺點和優點都掌握在自己的手裏,任憑自己左右著他們的命運。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這個在他生命裏麵最重要的男人,竟逐漸地偏離他預想的軌道,變得那麽陌生。


    喜歡上了一個人類女子,這對妖類來說,多麽諷刺?


    更何況那個將要淪為整個妖界笑柄的,還是他一直維護的,雲天之巔的妖皇。


    沒有什麽理由讓他能夠容忍這種事情的發生,所以那個女人消失,是遲早的事。


    隻是沒想到那個女人,以一人類之軀,卻在萬劫地獄練就舉世無雙的絕世靈力。


    隻是沒想到他一直守護的男人,竟為了一個女人,將矛頭對準了他。


    隻是沒想到自己努力了那麽久的成果,在一瞬間便消弭了幹淨――一切的一切,最終隻剩下一句“你不信任本君”了嗎?


    “啊――”


    白澤突然失控地大叫了一聲,一下子跪了下去,表情痛苦地抱著頭。


    雲傲天抱著鳳九歌瞬移到了他的麵前,低下頭問道:“白澤,你可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嗎?”


    聲音明明近在眼前,卻仿佛比天邊傳來的更加幽遠。


    白澤整個身子一僵,突地仰起頭來,表情怪異地看著雲傲天:“我沒有錯。你們兩個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


    就算是當初的妖皇帝天行和帝後雲蓮清,一個妖龍族,一個神龍族,兩個如此類似的種族結合,生出的雲傲天都差點夭折。


    更何況是人類的鳳九歌,隻怕兩人一結合,就足夠送她上西天了。


    自然有它的自然法則,這種法則是不允許任何一方去破壞的。


    他不信,有什麽力量可以讓兩個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走到一起。


    然而看著雲傲天那張篤然的臉,他突地發現那穩如磐石的信念,竟然又動搖了一分。


    在他自以為了解透徹的男人麵前,又動搖了一分!


    “君上,你找到方法了?”


    雲傲天無聲微翹嘴角,卻比任何回答都強勁有力。


    白澤無力地垂下手臂,驀地一口氣輕歎出聲:“那麽,還真是我錯了?一直以來,其實都是我錯了?”


    朱雀和白虎他們都在一旁看著,卻連一句寬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們也跟了雲傲天一千多年了,然而直到剛才,他們也犯了和白澤一樣的錯誤,那就是對他們皇的認識,還僅僅隻停留在表麵。


    如果能夠早認識到這一點,或許也不會發生這麽多波折。


    折騰了那麽久,一切卻回到了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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