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坐在上方跟齊遜之拌了幾句嘴,又跟劉緒眼神交流了一番,最後又無聊地望了一會兒天,這才將視線投向在場的眾人。(.無彈窗廣告)


    上次聚會的一群人隻來了三四個,沒想到的是焦清奕跟秦樽竟也在其中,而更讓她意外的是那位端莊嫻雅的首輔千金會成為在場的唯一一個女子。


    沒多久已經陸續有人寫好了詩詞呈了上前,劉珂與幾位大人看完之後,示意劉緒遞過去給安平殿下過目。


    安平接過來的時候隻是看了他一眼便垂眼去看人家的詩詞了,完全沒有了過往的熱情。


    劉緒抿了抿唇,忍不住生自己的氣,因為他剛才竟然隱隱覺得失落。


    不對,他一定是病了,絕對與這個風流公主無關!


    齊遜之又撫了幾個琴音,劉緒回過神來,幹咳一聲,正色道:“若有願意嚐試的可以隨時上場,在場寫完的各位可以在旁休息。”


    周漣湘抬眼看了他一眼,手中的筆捏緊了些,又瞟了一眼端坐著的安平,見她在專心看著手中的詩詞,才一鼓作氣寫了下去。


    然而再抬頭,卻見劉緒一臉複雜神情地看著自己,像是有些迷茫,又有些疑惑,更多的卻像是一種重新的審視。


    她擱下手中的毛筆,再轉頭看向下方圍著的百姓們,竟發現自劉緒發話後到現在也沒有其他人再上場。而那些文人打扮的男子,大多眼神淩厲地望著她,好像她坐在了不該坐的地方。


    “怎麽,沒人上場了?”安平從一堆詩詞裏抬頭望來,微微皺眉。


    周漣湘垂著頭起身,將寫好的詩詞送到劉緒手中,由始至終沒有看過眾人一眼,便退到了邊角坐下。


    她知道,定然是那些男子不滿她出現在這裏,所以寧願不上場了。


    安平注意到她舉止間的異樣,隻是微微一笑:“沒有男子上場,也沒有女子上場麽?”


    坐在台後的某位官員撚著花白的胡須暗含不耐道:“殿下還是莫要堅持讓女子參加了,過往詩會從無此例,許多才子……怕是也接受不了。”


    像是聽到了極其好笑的笑話,安平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莫不是本宮聽錯了?本宮有此建議,爾等身為男子,應當高興才對啊。”


    周圍的人統統風中石化,連埋著頭的周漣湘也忍不住好奇地抬起頭來,一臉不解。


    安平好笑地搖頭:“因為照你們的想法,本宮連女子都這般尊重,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男子,豈不是會更受尊重?”


    那官員呐呐地閉了嘴,竟找不出半句反駁之言來。


    場下原先一臉不屑的男子們聞言不禁開始動搖,紛紛左顧右盼,隻望有人能做領頭羊,也好有個台階下。圍觀的平民百姓則大多覺得有趣,個個都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也在等待有沒有人會在此情此景下上場,然而半天過去卻仍舊無人登台。


    久等無果,安平無奈地歎息一聲,站起身來,將手中的詩詞一張張翻過,大部分被她揪成團,丟掉。然後在眾人怔愕的眼神裏直接開始點評:“焦清奕,詩詞清麗脫俗,自有一番意境,可惜誌向不夠堅定,然可雕可琢,本宮覺得可以留之。”


    說話間,手中的幾張紙又被揪成了團,丟了。


    “嗯,秦樽的詩詞倒是直抒胸臆,不過不可浮於其表,誇誇其談,不過也可留之。”


    被點了名的焦清奕和秦樽俱是一臉呆滯,不愧是輕佻公主,連品評詩詞都這般……不拘小節。他們這些熟知她秉性的人也就算了,但是那些被直接丟了詩詞的人該有多麽多麽多麽的傷心啊……


    齊遜之注意到二人的表情,微微笑了笑,低頭又撫了幾個琴音。


    “咦……”


    眾人忽然都愣了一下,因為安平突然舉起一張詩詞笑得很是燦爛:“不知這位林逸是何人?”


    場中寂靜了一會兒,有人起身,朝她行禮:“在下江南林逸。[]”


    安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三十出頭的光景,一襲洗得發白的青衫,下巴上微微泛著青色的胡茬。相貌說不上多麽精致,但極有氣質,站在那裏好似叫人以為看見了仙人。不過他嘴角邊的笑意卻又將他拉回了凡塵,那是一種不羈卻又不顯張揚的笑意。


    安平點了點頭,眼中閃過讚賞之意:“胸懷丘壑,大氣磅礴,是個人才。”


    劉緒也暗暗點了點頭,他剛才也看了他的詩,對林逸此人也頗為讚賞。


    齊遜之又撥了幾個琴音,以示恭賀。林逸朝安平行了一禮,坐了下來,周圍人看他的眼神已經不同了。


    漫長的等待之後,周漣湘驀地揪住了衣裳下擺,因為她發現安平殿下在拿起一張紙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江流碧水接長天,扶搖直上攬明月。廣寒宮闕憑欄望,蟾宮折桂豈等閑?”


    安平深邃的眸子悠悠地望了過來,好像透過她端莊的外表看到了她不安分的內心。


    “本宮覺得……”她拖著調子,像是故意折磨周漣湘的心智,在看到她的手指越發用力地揪著衣擺時才慢條斯理地說完下麵的兩個字:“甚妙。”


    周漣湘一臉不敢置信地望向她,後者卻隻是輕輕一笑,便又移開了視線:“然躲躲藏藏,不敢抒發,畏首畏尾,便難成氣候。”


    周漣湘又垂了頭。


    安平走了幾步到台前,笑著問劉珂:“太傅大人覺得本宮品評地可還算中肯?”


    劉珂看了一眼地上四散的紙團,訕笑道:“殿下所言極是,然終究還是……”


    “嚴厲了些?”


    劉珂抿唇點頭。


    安平笑了起來,眼神掃過在場剛剛被她點評過的眾人,大都麵色蒼白如紙,顯然書生們的麵皮都是很薄的,哪經得起這般不給情麵的打擊。


    她手攏在唇邊低咳了一聲,朗聲道:“本宮直言不諱,若有失禮之處,還望諸位見諒,但若自認無此擔當者,還是早些離去吧,爾等來此既是要為民生做大事,又何需如此拘泥小節?”


    她一步步走到台邊,眼神掃向下方的眾人,神情肅然,說出的話也擲地有聲:“所謂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身為讀書人,本宮相信諸位皆有此雄心壯誌,然心胸不足承受半點批評,又何以開闊到納百學,承萬世?”


    周圍一片肅靜,原先在台上的受了打擊的人紛紛垂眼回避,而台下的男子也大同小異,仿佛被揭了短處,一時難以遁形。


    安平慢慢掃視一圈,勾了勾唇,臉上的肅然斂去,又恢複了一貫的輕佻散漫,轉身大步走向齊遜之,揚了揚手:“撫琴,請諸位才子上場!”


    下方的眾人微微僵持了一瞬,終於有人慢慢走上場來……


    周漣湘轉頭去看安平,她還是那樣漫不經心地笑著,深邃的眸子裏不知道蘊了怎樣的光芒,窺不見其心思,卻讓人心生欽佩。


    她永遠也成不了那樣的人。


    一邊的劉緒也在怔忪,剛才安平對著下方的眾人說出那番話時,他似乎看到了一個陌生人,絕不是那個會對他動手動腳還對戰事畏縮不前的安平殿下……


    而撫琴的齊遜之則誠懇道:“殿下,需不需要微臣奏一曲‘詭辯’?”


    安平幽幽地瞪他,眼中寒光閃爍:“有時候覺得,若是你兩條腿都殘了,定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


    詩會結束時,劉珂父子慷慨地表示今晚將會在太傅府舉行晚宴宴請眾位勝出的才子,周漣湘竟也在列。為了讓眾人更加榮耀,安平殿下大方的表示,她也要參加。


    劉緒腦中一遍遍回想著那日趙王府內的春日宴,確定她是為了諸位才子的美色才去的,不遺餘力地婉言繞了過去。


    安平也不在意,聳聳肩,徑自走下黃金台去牽馬。左右找尋無果後,終於無奈地承認了自己再度被疾風拋棄的事實,幹脆就近登上了齊遜之的馬車。


    齊遜之自己還沒上車,從黃金台下來時剛好經過周漣湘身邊。她的丫鬟還沒過來,自己一個人走得一瘸一拐,差點摔倒,他連忙伸手托了一下她的胳膊。


    周漣湘愣了一下,轉頭一看,見到是坐在輪椅的齊遜之,連忙垂眼行了個萬福:“齊大公子有禮。”


    齊遜之笑了笑:“周小姐不必多禮,莫不是先前下車時扭傷了腳?”


    周漣湘張了張嘴,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細心,居然看出了她的腳傷。


    “前麵不遠處便有個醫館,周小姐還是趕緊去瞧瞧,耽誤不得。”


    “多謝……”周漣湘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他一眼,隻覺得臉頰莫名的有些發燙,再回過神來,他已經由隨從推著朝馬車去了。


    自上了馬車氣氛就開始凝結,安平淡定悠然,齊遜之不耐地坐在她的右側,怎麽看都像是安平才是這車的主人。


    他倒不是介意安平反客為主,而是介意外圍那群將馬車包圍著的禁衛軍。早先怎麽沒有見到?現在這樣前簇後擁的,要回到府邸還不知道要過多久呢!


    “唉……”


    齊遜之還沒歎氣,倒是安平自己先歎了口氣。齊遜之估摸著她是遇上難事兒了,決定好心地履行一下為人臣子的職責:“敢問殿下因何而歎息?”


    “別提了……”安平情緒懨懨:“仔細一想,今日上場的男子,除去那個林逸還可以看看之外,竟沒一個貌美的,著實叫本宮失望。”


    “……”齊遜之默默扭頭,決定專心欣賞車外風景。


    然而下一刻卻氣氛驟變,外麵的禁衛軍忽然發出一陣騷動,繼而有人大聲呼喝起來,安平神情一凜,未及做出反應,便見齊遜之猛然朝自己身邊撲倒過來。一柄劍斜斜地刺出,將他頰邊的一縷發絲斬斷,繼而迅捷地刺向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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