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府的書房內,劉珂歎息著對周賢達道:“觀遠兄,陛下忽然這般淩厲行事,是不是有什麽計劃?”


    “陛下一直都有計劃,吾等猜不透,便幹脆跟著走就是。(.)”周賢達拍了拍劉珂的肩,笑道:“且不說這個,朝卿,前些日子我那閨女是不是送你家慶之回府了?”


    劉珂想了一下,點了點頭:“是有此事,觀遠兄問這個做什麽?”


    “哈哈,你還真是個榆木腦袋!愚兄沒親眼見到都知道此中有異,你竟然還蒙在鼓裏。”


    “哦?何異之有?”


    周賢達瞥了一眼坐在一邊的齊簡,湊近他低語:“那日聽漣湘身邊的丫鬟說,前年他們倆便在中元節見過了,前些日子我還一直在想那丫頭一直神不守舍所為何人,卻不想正是為你家慶之啊。”


    “誒?”劉珂皺了皺眉:“不太可能吧……”他看他兒子經常提起安平陛下,應該是對她有意吧?何時跟周家閨女牽扯上了?


    齊簡在旁不滿道:“說這麽小聲我便聽不到了?就知道觀遠兄偏心,你家有閨女便隻曉得往劉家送,我當初還想讓她做我齊家兒媳,奈何被慶之那小子搶了先,真是氣結!我家遜之哪裏不好了?不就是有個腿疾麽?”


    周賢達憋著笑道:“無淵,你家子都明明都在宮中過過夜了,還這般說,莫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話是這麽說,但其實周賢達並不肯定,因為當日隻是有人看到齊遜之一早出宮而已。


    “嗨,別提了。”齊簡鬱悶道:“我也以為真的有什麽,跑去問遜之,誰知隻是幫殿下處理了一夜的政務,你說氣人不氣人?陛下不願招了他,還讓他勞心勞力,即使身為臣子,我也要有怨言了啊!”


    劉珂胡亂搖了搖手:“你們別一人一句,我都聽糊塗了,慶之那孩子分明是對陛下有意,怎麽又扯上漣湘了?”


    “陛下?”周賢達攤攤手:“你可知在青海國皇後娘娘還逼過陛下成親,結果她借了西戎的幌子二話不說便跑回國了。看她那模樣,分明對婚事半分念頭也無,所以指望陛下的話,你還不如指望我家漣湘來的實際呢!”


    劉珂聞言不禁發起了愁,他也注意到了,安平陛下似乎完全沒有成親之意,之前還風流一些,現在卻成天專心政務,一副明君模樣,竟連原先的輕佻也丟棄了。這本是好事,可是近日來兒子情緒不對也是事實,已經多日稱病不朝不說,還不願告訴他原因,怎麽想都不對勁。


    雖然希望兒子與陛下成就好事,但是劉珂那時是出於對陛下有個交代。實際上自從沾染上了安平,劉緒的情緒便一直處於起伏不定的狀態,如今回頭想想,當時追他回頭,做得究竟是錯是對呢?


    想到這點,他不禁好奇地看向齊簡:“無淵,你家子都是如何與陛下相處的?”


    齊簡抖了一下:“此事就更別提了,每次我都提醒他莫要與陛下爭鋒相對,陛下是害了他腿疾,可是終究是陛下啊。但這孩子頑固的很,最喜與陛下鬥嘴,好在至今陛下未曾怪罪,不然十條命也不夠砍的。”


    劉珂又道:“那子都可有出現過魂不守舍,心緒不寧,茶飯不思,寢食難安之症?”


    “當然沒有!”齊簡一口否認後與周賢達對視了一眼,齊齊一驚:“你家慶之這是病了啊!”


    “哈?”


    周賢達搖頭道:“指望你這個榆木腦袋能懂也不太可能,這分明是相思病嘛。”


    周賢達年輕時是三人中最為風流的,對這些小兒女心事最為熟悉不過。相比較而言,劉珂最為木訥,自然不及他想得透徹,聞言不禁焦急起來:“這般說來,可要如何是好?”


    周賢達想了想,問道:“朝卿,慶之是從何時出現此症的?”


    “嗯……大約正是漣湘那日送他回去之後。”


    “那就對了嘛!”一心想要為女兒套住劉緒這個好郎君的周首輔奸險地笑了起來:“現在還說你兒子對我家漣湘無意?”


    “……”劉珂蹙眉,難道真的是為了周漣湘?


    齊簡在旁憂傷地托著下巴:“你們兩個結親家去了,我家遜之該怎麽辦呢……”


    臨近傍晚,宮中安靜非常,有人提著一隻方形食盒快步朝皇帝寢宮內而去。[]


    到了門邊,圓喜立即接過,朝他揮了一下手,來人便悄然隱退。


    圓喜拎著食盒進了門,直走入內殿,將食盒放在軟榻邊的地上。倚在榻上的安平坐起身來,朝他揮了一下手:“快打開,別悶壞了。”


    圓喜連連稱是,揭開食盒的蓋子,露出一個裹著繈褓的嬰兒。


    “陛下,您要不要看看?”圓喜抱著孩子送到她眼前。


    “朕殺了她全家,她不會願意看見朕的,你帶著就好。”


    圓喜遺憾地應下,隨即悚然:“誒?陛下,怎麽是奴才帶啊?”他鼓了鼓腮幫子:“奴才一個……一個太監,如何帶孩子嘛……”


    “太監才好啊,既當爹又做娘啊。”安平揶揄地看著他。


    “陛下……”圓喜托著懷裏的孩子一副進退維艱的模樣:“這可是一條人命啊,若是不小心被奴才給弄沒了,奴才會一輩子寢食難安的,你看她又圓又嫩,這般可愛……”以下省略幾萬字……


    “好了,好了……”安平拍了拍耳朵:“你最近真是越來越囉嗦了,朕與你說笑呢。”


    圓喜聞言頓時喜笑顏開。


    安平指了指嬰兒:“她是誰?”


    “哈?”圓喜一愣,下意識便道:“李禦史家的……”


    “閉嘴!”安平瞪著他:“你記住了,她現在姓林,不姓李。”


    “啊?姓林?”


    正說著,外殿響起了一道聲音:“陛下,微臣到了。”


    安平朝圓喜使了個眼色,後者連忙放下孩子出去迎了人進來,原來是林逸。


    “參見陛下,不知陛下召見所為何事?”


    “免禮吧。”安平指了指食盒,笑道:“朕今日想做回送子觀音罷了。”


    林逸一愣,順著她的手指看向食盒,愣了愣:“這是……”


    “先生與沈愛卿也是時候辦喜事了,雙喜臨門豈不是更好?”


    此時怎會忽然多出個孩子?林逸心思一轉便知道定是她手下留了情。他抱起孩子看了看,見她乖巧地睡著,臉上露出笑意,卻轉頭對安平故意道:“陛下,微臣將來可是會告訴她真實身份的喲。”


    “想說便說吧,朕敢留她,又豈會懼她?”


    “哈哈,說的是,如此微臣便謝過送子觀音娘娘了。”


    安平笑了笑,揮揮手,他便又將孩子放入食盒,悄然拎出了宮去。圓喜跟去給他打掩護,沒一會兒回來,手裏卻多了一份折子。


    “陛下,剛才太傅大人說將這個遞給您,請您一定要私下過目。”


    “哦?”安平立即正色,還以為是什麽軍國大事,等展開奏折一看,卻發現並非如此。


    劉珂在奏折中說,希望她能為兒子劉緒和周首輔之女周漣湘賜婚。


    她皺了皺眉,太傅此舉是在試探她對劉緒的態度,還是真心所為呢?


    其實若是雙方有意,大可以直接定下親事,但是因為劉緒之前是崇德陛下口中的駙馬候選人,要想另結親事,便必須要通過安平這一關,安平說不要,他才能去娶別人。不過真要那樣,劉家便免不得要失些顏麵,所以劉珂便提出讓安平賜婚,這樣一來,雙方都有台階下。


    安平捏著折子思索了一瞬,不免聯想到是因為劉緒那日受了傷害才生出了這樣的念頭,自然不可草率行事,便讓圓喜去劉府傳他入宮前來問話。恰好周漣湘也在禦書房當值,便也命其將之一並傳過來。


    沒一會兒周漣湘便到了,安平在桌後坐下,沒有說話,她便也不敢做聲。直到劉緒跟在圓喜身後進了門,安平才指了指凳子道:“坐吧,今日私下說話,不必拘禮。”


    圓喜已經關了殿門守在外麵,周漣湘恭謹地坐了下來,劉緒行禮後卻停頓了許久才跟著坐下。


    安平看了看他的神色,短短幾日不見,他已消瘦不少,那身湛藍的錦袍都顯得寬大了許多,坐在那裏許久也沒有看她一眼。想起當日他在青海國對自己的告白,她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她自問從不耽於男女情愛,但劉緒是第一個對她誠心誠意袒露真心之人,即使無意,當時內心也是有震動的。


    三人沉默了一瞬,她才開口道:“朕今日找你們二人前來,是要詢問一事。”她將麵前的折子推到劉緒跟前:“這是令尊剛剛送到的奏折,朕想知道你自己的心意,若是你也願意,朕便允了。”


    劉緒神情微動,接過來展開看了看,臉色忽而蒼白,接著立即站了起來,退後一步朝安平行禮道:“微臣不能答應。”


    安平見他這樣子便知道是太傅自己做的決定,大概是太擔心兒子了。說到底,終是她惹出來的……


    周漣湘早已不解了半天,忽而接受到安平眼神的示意,便也接過那份折子看了一眼,瞬間大驚失色,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高聲道:“陛下,這……這萬萬不可啊!”


    安平有些愕然,劉緒的心思她知曉,可是周漣湘一向溫順,忽而這般激烈的反對,還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她點了一下頭:“莫急,漣湘有什麽想說的直言便是。”


    周漣湘咬著牙不吭聲,隻是使勁絞著衣角,臉漲的通紅卻說不出話。


    “漣湘,朕說過,以後要記著抬頭,什麽話都可以直說,你已經是朝廷命官了。”


    周漣湘聞言霍然抬起頭來,神情卻仍舊有些猶豫,看了看身邊的劉緒,吞吞吐吐了半晌才像是鼓足了勇氣,猛然道:“微臣早已心有所屬,還望陛下明察。”


    不僅是安平,連心不在焉的劉緒也愣了一下。


    “哦?”安平笑了一下:“是何人?”


    “是……”周漣湘垂下眼簾,囁嚅了許久,小聲道:“是齊少師齊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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