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尋再次被安排剛進瀟王府所住的地方,一名從未見過的大夫來看過她,留下了些金創藥。她在床上靜靜躺了很久,思緒飄渺,腦子有些空白。直到肚子餓得咕咕作響,她才慢慢地起身,自己仔細地塗了些藥,簡單梳洗準備去找些吃的,門卻“吱呀”的一聲打開了。


    素尋看著桌上的一碗白飯,一碟青菜,沒有胃口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吃下去,無論怎樣,活著比什麽都重要,隻要活著,日子就還得過下去。


    書房內,檀木方桌上擺著一遝厚厚的文書,青銅鼎裏燃著一縷清香,透過絲絲香霧,男子挺拔而立,手握狼毫,奮筆疾書。


    “王爺。”胡途進來喚了聲。


    池瀟抬頭,停筆:“處理好了?”


    胡途點點頭:“不過沒什麽有用的價值,那個喚作小荷的丫鬟是一個蒙麵人與她聯係,並且是以她娘親為要挾。,而且都是蒙麵人找她,她根本不知道怎麽聯係蒙麵人,根本查不到是誰指使的。”


    “不用查本王也知道是誰。”池瀟的語氣冷了幾分。


    胡途認同:“小荷已經就地處決。”為了素尋最後那句不重不輕的話,胡途給了她個痛快。其實幾次接觸下來,胡途對素尋有幾分欣賞,她的溫婉安靜,她的眼眸中那份堅定清澄,很難令人討厭。[]想了想向池瀟建議道:“我覺得铖王爺可以將人接回去了。”


    池瀟微微蹙眉沉思片刻:“過幾日你再派人通知六弟。”


    現在讓她回去,以池铖對她的緊張程度,難免會加深铖王府與瀟王府之間的隔閡,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胡途明白池瀟的用意:“我會安排妥當。”很多時候,胡途一般都能很快明白池瀟的做法,可是他不明白池瀟為何親自審訊。說實話,過去這種“未遂”的謀殺也不少,通常都交由他處理,自己很少出麵。


    “還有事?”看到胡途微微蹙眉,似是在思索什麽,池瀟問道。


    其實,池瀟並未作多想,隻是那時看到素尋眼中那麽堅定地相信那個叫小荷的丫鬟是無辜,他就是想親眼看她知道真相的反應!


    他就是想告訴她,這個世界人心是多險惡!


    就是想打擊她對於人性的真善美不知何來的莫名堅定信心!


    是夜,胡途敲門進去的時候,素尋正坐在窗邊出神,望著將近圓滿的月亮似是在思考什麽,目光卻消散無焦。


    “素尋。”胡途輕聲喊道,不願驚擾她。


    聞言,轉過頭。


    月色透過窗戶灑落在她潔白如玉的臉上,秀發自然垂落,好似蒙上一層美麗的輕紗,美中帶著靜謐。[]


    素尋清淺一笑:“你好。”語氣淡淡的,隱約帶著一點疏離。


    胡途進入屋內,將帶來的東西放在小圓桌上:“這是上好的金創藥。”


    “好的,謝謝。”素尋淡淡謝謝道。


    “那個小荷,她娘親被人抓了,逼不得已才受人指使。”沉默了片刻,胡途開口道。


    素尋眼中閃過一絲的驚訝,旋即恢複平靜:“如今說這個也沒意思,人都沒了。”就算被人脅迫無奈之下下毒,就會因為這樣放過她嗎?


    不過,素尋心裏還是好受了些,起碼小荷是在情非得已的情況下陷害她,讓她依然相信人性本善。


    “謝謝。”素尋真心實意地感謝道,她知道胡途是為了寬慰她才解釋,對於這個舉止儒雅沉靜的男子,素尋其實也惱不起來。


    人生在世,每個人總有他自己的無奈。


    胡途回以一笑:“還有,六王爺七天之後會來接你回去,養好身體。”頓了頓加了句:“再見。”爾後轉身離開。


    第三天,迎來了月滿之夜,素尋本來受了鞭刑身子已經很虛弱,加上變身之痛,差點讓她去閻王那報到。


    七天之後,一個侍衛帶著她到一個偏門,把門打開,示意她可以離開。


    素尋有些發愣地看著那扇閉闔的木門,希望以後再也不要和這裏扯上任何關係!抬腳轉身離開,剛走到轉彎處,卻看見一輛馬車停在了那裏,車旁站著兩人。


    “素尋。”溫潤磁性的聲音難掩激動。


    素尋抬眼,看到幾米之外焦急等待的池铖,聞竹站在身後,看到素尋,立刻也往馬車裏喊了句:“小姐!”馬車的遮簾被掀起,顧心舞伸出頭來看了看,即刻發現了不遠處的素尋,一臉的欣喜,自顧下了馬車,素尋也加快了腳步上前。


    “小姐。”素尋帶著絲絲的哽咽,看到幾人急切的目光、眼中的關懷,不知為何眼眶開始濕潤。


    就像小時候摔倒弄疼了,知道沒人會關心,便會忍著,自己起來,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若是突然有人上前關心,便會忍不住,覺得萬分委屈,甚至哭泣。


    顧心舞開心地上前握緊素尋的雙手,安慰道:“沒事就好。”


    池铖在一旁,凝望著她,目光舍不得移開。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聞竹雖然之前對素尋頗有微詞,但那些小小的爭執早已拋之腦後,這麽多年她們還是第一次分開這麽久,此刻重逢更是一臉的雀躍。


    池铖壓製心中的澎湃,笑著安慰道:“現在沒事就好,先回去吧。”生怕再發生變故,看到素尋眼中的淚光,他心疼不已,她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吧。


    想到這裏,他有些埋怨自己,能力有限,才會受製於人。


    還好,她已經回來。


    顧心舞點頭同意道:“趕緊回去,聞竹已經準備好吃的,還備了火盆、柚子葉!”說完燦爛一笑,嬉笑地望了聞竹一眼。


    聞竹看出小姐眸底取笑的意味,有些別扭地解釋道:“聽別人說跨火盆用柚子葉洗澡能去晦氣。”


    素尋心底湧起絲絲的感動,親人就是平日裏再怎麽不愉快都好,一旦你有事,比誰都著急。


    “我又不是坐牢。”素尋笑了笑道:“吃的倒是很急需,很餓了。”


    聞竹扶著顧心舞上了馬車,池铖示意素尋先上,自己站在一側看著她,似是擔心自己一轉身便丟了她。


    記得有一年元宵,幾人到人山人海的街上閑逛,他轉身發現與素尋她們走丟了,他急得在人群裏不停穿梭尋找,嚇得臉色蒼白。等找到她們,他一臉的激動,深深地呼了一口氣,似是經曆了生離死別一般。


    那時,顧心舞綻開如花一般的笑容:“我不是就在這嗎。”說話間體貼地為他拭去額前的絲絲汗滴,那時,素尋看到絲帕下的眸光不經意地望向她。


    我多麽怕,怕與你一轉身的距離,便是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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