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後,素尋將倒下的飯桌木凳子扶了起來,稍稍拾拾掇了一下,便在屋內找了些食物,經過這樣一折騰,天色已近黃昏,肚子也早已空空。[]那些追殺的人已搜尋過這裏一時半會應該不會再來,池瀟如今的身體狀況也確實不宜再折騰,今晚也隻能在這裏過夜好過露宿野外。


    雖已饑腸轆轆,素尋還是等天色完全暗下來才著手煮晚飯,她擔心追殺之人看到炊煙會折回。池瀟一直閉眼躺著,素尋進去看了看發現他紋絲不動,像是睡著了卻是一臉的疲憊。她也隻是上前輕輕地幫他掩好被褥,出來找了張凳子斜靠著坐下。


    或許是太累了,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朦朦朧朧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睜開眼好一會兒才適應了這黑暗。


    “本王餓了。”淡漠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嚇了她一跳,驚得她睜大雙眼,雙眸在黑暗中有些閃閃亮亮的。


    “要嚇死人麽!”素尋有些怨憤道,說話間點燃之前找到的蠟燭,屋內頓時籠罩在一片朦朧昏黃中。池瀟坐在她對麵的不遠處,看著她一驚一乍的,臉上因他的話而浮現一絲的慍怒,點燃蠟燭的瞬間,燭光將她清秀的臉龐籠罩在一片柔和的昏黃中,閃爍的燭光讓她的身影在地麵閃爍搖晃。


    池瀟看著她將蠟燭放在四方木桌上,不鹹不淡加了句:“本王要嚇的就是死人,你驚慌什麽。”


    此刻提到死人,無疑是戳到素尋的痛處,恨恨地望了他一眼,朱唇輕啟,卻發現除了對他瞪眼,似是找不到任何方式對付他。隻好沉默不語,轉過身烹煮之前找好的食物。


    池瀟坐在那裏看著她在狹小的小屋內來回地走動忙活,燭光搖曳,影影綽綽。過了一會兒,淡淡飯菜的想起彌漫在屋裏,看著她清瘦忙碌而專注的身影,竟覺得有種家的溫暖。她將煮好的飯菜端到他身旁的木桌上,池瀟望了一眼,還散發著熱騰騰的霧氣。


    “啪!”的一聲,她將裝著兩個饅頭的粗碗重重地放在他的麵前,碗邊還有個大大的缺口,池瀟有些不悅地微微蹙眉。


    “愛吃不吃!”素尋語氣帶著不悅,很明顯她看到了他眉宇間一閃而過的蹙眉,卻不知他是因她的態度所致。


    在他麵前,她連習慣的隱忍都懶得維持。如今是他欠她的,她何必給他好臉色!


    池瀟似沒聽到一般,臉上依然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拿起筷子,氣定神閑地吃了起來。即便經過一天狼狽的逃亡,在這簡陋的瓦房裏,一地的破碎雜亂,他依然吃相優雅高清貴,這或許就叫做與生俱來的貴氣吧。


    不過是簡單的兩個小菜,卻也做得精致可口,臘肉炒白菜,燜土豆。


    那小心翼翼被封存好的臘肉怕是大叔家用來過年的葷菜,素尋覺得自己害死了他們,還占用了他們的一切!想到這裏,眸底瞬間蓄滿了淚水,她半垂眼瞼,微微低頭,像是專注於眼前的食物。


    池瀟在昏黃的燈光下,看著她食不知味地咀嚼碗中的食物,看不清她的神色卻不知為何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悲傷。


    燭光搖曳,窗外呼呼的寒風拍打著窗戶,隱約間還能聽見雪花落在屋頂瓦礫的微弱聲音,偶爾傳來不遠處積雪壓斷樹枝的斷裂聲。素尋利用燒飯剩下的柴火燒了一盆炭火,屋內的溫暖與門窗外的寒冽形成鮮明的對比。


    兩人相對無言,安靜地吃飯,各懷心思。


    “廚藝很一般。”池瀟淡漠沉穩的聲音打破這無言的寂靜。


    素尋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帶著不屑,語氣鄙視道:“不好吃還吃那麽多!”眼眸看了一眼桌上空空的碗筷。


    “饑不擇食。”


    簡單明了的四個字點起了素尋心中的一絲怒火,這人真是得了便宜還最賤!


    “去你的!”素尋將手中碗筷用力一放,她向來對自己的廚藝頗為得意,她累得快死還用心做了飯菜,不奢望他會感激,但也不許他這樣踐踏!


    池瀟深眸中閃過一絲的驚訝,想不到她會脫口而出說出這樣的話。


    “應該讓你餓死,老娘拿去喂狗也不會給你!”素尋脫口而出繼續道。


    此時,池瀟的眼中有了明顯的驚訝,語氣卻是平緩:“這麽粗魯啊。”語氣像是恨鐵不成鋼似的。


    素尋自己也愣了一下,麵上卻不能表現出來,嘴巴也不饒人:“要你管!”說完有些氣衝衝地走了進小房間。她一直很少說話這麽欠缺考慮,這種脫口而出的“粗語”更是少之又少,她自製能力算不錯,可這人實在太讓人……咬牙切齒!一不小心就將自己掩藏的本性給暴露了,連她自己都不曾發現自己說起“粗語”竟如此順口。


    算了,管他呢。沒爆打他一頓她已經很有素養了。


    池瀟看著她的背影,心中湧起一絲的疑惑:胡途調查回來不是說她性格淡然,處事得當恰到好處嗎?怎會這般容易被人激怒?


    不過這樣的她倒比先前所謂的安靜淡然的時候多了幾分風華,尤其有些生氣瞪人卻又沒轍的吃癟樣,烏黑深秀的眼睛好像有兩簇火在燃燒,整個人生動得不可思議。


    光華頓生!


    池瀟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微微昏暗的燭光下浮現一個連他自己都不曾覺察到的微笑。


    很久以後池瀟每每反問自己,她到底有何好,除了想起她每次下定決心時眸中那種閃閃發亮的堅定,還有就是每當被他的話氣得語塞時烏黑深秀的眼睛裏那一團熠熠生輝的火焰,那種神采奕奕,隻屬於他。


    隻屬於他一個人。


    待屋內不再有聲響,池瀟打開木門,呼嘯的寒風即刻爭先恐後地湧入屋內。冷冽的寒風似乎對他沒有絲毫的作用,深眸在黑暗中銳利地觀察周圍,隨後,一道似有似無的光亮劃過天際,微不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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