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一入座,真涼便莫名地感到心安,見他拿起筷子,她也便跟著拿起筷子,夾起自己喜歡的菜肴大快朵頤地吃了起來。


    確實,自從她出逃之後,就沒有吃過一頓像樣的飯菜,這回她終於可以放心大膽地吃個夠了。


    此刻,真涼的臉上還戴著麵紗,不過,為了便於吃飯,她事先便將麵紗折得窄小一些,戴在臉上剛好遮住那兩塊滲人的褐斑,卻能完全讓她的嘴巴露出來便於進食。


    真涼津津有味地埋頭吃飯,偶爾抬頭夾菜,卻從不看三爺一眼,仿佛根本就看不見他似的。


    哎,她覺得自己的演技有待加強,雖然她能夠裝作若無其事地跟他相處,可她的心終究無法自欺欺人,一旦對上他深邃的眸,她怕自己會心緒紊亂,從而不能將自己真正想要問的話問出來,所以,她隻能裝作潛心吃飯,沒空看他一眼。


    三爺想到心中已經做好的決定,隻覺得這些飯菜味道寡淡,難吃得要死,不明白真涼怎麽會吃得那般起勁?難道她真是被餓扁了的緣故?


    許是覺得真涼臉上的紗巾戴著礙眼,也很沒有必要,三爺啟口問道,“這裏沒有其他人,為何不把紗巾拿下?”


    真涼頭也不抬地回答,“為了讓你有個好胃口唄。”


    三爺突然明白真涼不看他的原因了,自嘲道,“看來我也該在臉上戴塊紗巾,免得影響到你的胃口。”


    真涼這才抬起頭,定定地看著他的刀疤臉,佯裝鎮定地嘻嘻一笑,“你的臉跟我的臉可不一樣,你看我的臉可能覺得惡心,可我看你的臉卻覺得能胃口大增,不信你拿個鏡子瞧瞧,你臉上的三條疤痕,看著像三條筍幹,可鮮美了。”


    “……”三爺慶幸自己嘴裏沒有含著飯菜,否則,此刻很有可能將嘴裏的飯菜噴出去,說他臉上的疤痕像蜈蚣還差不多,她居然說像筍幹,還鮮美,怎麽可能?


    不得不承認,這女人口齒伶俐,很有安慰人的本事,即便明知她說的是瞎話,也能忍俊不禁,心中舒暢。


    “既然我的臉讓你看著這般鮮美,為何你方才一眼沒看?這似乎不合道理。”三爺自認找到了真涼的漏洞,他倒不是非要和她對著幹,隻是很享受跟她談話的感覺,喜歡她時不時會冒出來的驚人之語。


    真涼喝了一口湯,呷了呷小嘴,回答,“你可真是個傻爺,我若是一直盯著你看,待會忍不住的時候,拿筷子往你臉上一戳,把你臉上的三條筍幹夾下來吃掉,你本就驚人的臉血肉模糊、毀上加毀,豈不是要哭死過去?”


    三爺心裏一陣作嘔,就算他剛剛好像有了些許胃口,但那好不容易滋生的胃口都被真涼這番話給說得急速倒退回去。(.好看的小說)


    這女人真是個奇女子,說出這種血肉模糊的話出來,竟然還能繼續將飯菜吃得那般有滋有味,這種感覺對三爺而言,就好比大家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有個人談起了屎尿問題,而真涼非但沒有被倒盡胃口,反倒吃得更加滋味。


    真涼抬了抬眸,發現三爺擱置在桌上的筷子,有些了然道,“怎麽,被我惡心到了?抱歉,當我沒說好了。”


    三爺拍了拍手,候在外頭的小二立即走了進來,恭敬地問道,“三爺還有什麽吩咐?”


    若有似無地瞥了真涼低垂著的頭頂一眼,三爺輕描淡寫地吩咐道,“讓廚房做一份青椒炒筍幹,筍幹不用切短,要整條的。”


    “呃……”小二有些無語,青椒炒筍幹是極為普通的菜色,可是,他卻從未看見廚子炒過整條不切的筍幹。


    見小二傻愣愣地,三爺不悅地問,“怎麽,做不了?”


    小二立馬回神,挺直了身板大聲回答,“做得了,做得了!請三爺稍等,馬上就來!”


    直至小二奔跑的身影消失,真涼的頭都沒有再抬起來,她的嘴角在抽,手指在顫抖,而心在呼號。


    這個腹黑的男人,絕對有著殺人不見血的本事!


    當青椒炒筍幹被小二端進來的時候,在三爺的眼神示意下,小二殷勤地將青椒炒筍幹放在了真涼的麵前正中,真涼不想看也得看。


    真涼餘光瞥見青椒炒筍幹,隻覺得有無數條刀疤在自己眼前蠕動,怪惡心的。


    待小二離開,三爺慵懶地啟口,“你喜歡的,多吃些。”


    真涼這會兒已經吃得有七八分飽了,輕輕地放下筷子,刻意不去正眼看那份長條狀的筍幹炒青椒,皮笑肉不笑地望著男人道,“多謝款待,我吃飽了。”


    三爺難得在鬥嘴上勝過真涼一回,原先喪失的胃口突然就恢複了,於是重新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在真涼的注視下,三爺嚐了桌上很多菜色,但惟獨青椒炒筍幹,他一筷子未動。


    真涼靜靜地坐著,時而看著桌上的菜肴發呆,時而朝著三爺淡淡地瞥去幾眼,禮貌地等待三爺吃飽,心裏該醞釀好的說辭早就重複演練了不知幾遍。


    待三爺放下筷子,將飯碗往前推開,表示他已經吃飽的時候,真涼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啟口問道,“三爺,我們談談?”


    三爺微微點了點頭,黑眸裏盡是看不透的深邃。


    真涼放在桌上的雙手垂下,置在自己的膝蓋上收緊拳頭,一眼不眨地望著三爺,鄭重其事地啟口,“昨晚我昏迷之前說過的話想必你已經聽進去了,我果真沒有看錯,你算是個正人君子。從你對我截然改變的態度上來看,我已經明白了你的選擇,你不願意。此刻我說出這番話來,並不是想請你改變心意,而是想要一個理由,一個不像是隨便搪塞我的真實理由。你可以給我麽?”


    其實三爺也很想跟真涼說一句,他也沒有看錯人,她不是那種對得不到的人死纏爛打之人。


    不過,這種誇讚的話他不可能說出口。


    三爺的右手放在桌麵上,輕輕地叩了幾下,停下之時,這才啟口道,“你能先給我一個願意向我獻身的理由麽?”


    真涼一愣,隨即幽幽一笑,“三爺這是想等價交換?”


    “可以這麽說。”


    真涼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她準備了眾多說辭,卻惟獨沒有準備好這項說辭,因為她沒有料到,三爺會問她這個問題。


    很顯然,她若是想從他嘴裏聽見真實的解釋與答案,那麽,她必須給他真實的解釋與答案。


    隻是,她能給他真實的解釋與答案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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