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真涼織好了二十幾雙手套,把瓊玉宮幾個太監全部叫過來,送他們人手一雙。


    幾個太監受寵若驚、連連叩謝,涼妃娘娘竟然親自編織手套送給他們?這真是一件喜從天降的美事。


    雖然手套的針法與款式都極為簡單,但可以保暖雙手,是他們從來沒有得過的新鮮賞賜,正所謂禮輕情意重。


    瓊玉宮其他宮女眼紅地看著喜不自禁的太監們,又看向一臉笑意的真涼,滿心以為涼妃娘娘緊接著也會送她們人手一雙,因為娘娘手裏還有很多雙手套沒有分發出去呢,不給她們給誰?


    誰知,真涼以柔和的聲音無情道,“這些款式不適合你們女人,你們若是想要,可以選些漂亮的棉線,讓金葉教你們針法,自己編織去。”


    一群宮女很是失望,實在是想不明白,那幾個太監又沒立功,娘娘為何要如此優待他們?


    失望歸失望,她們也不敢對真涼死纏爛打,更不敢埋怨她,既然涼妃允許她們編織,她們也有極大的興趣與熱情,便一齊纏著金葉教授針法。


    趁著大家圍著金葉團團轉時,真涼拿著剩餘的手套,在真奇默默的陪伴下,獨自走出了瓊玉宮。


    她沒有目的地,隻是在皇宮裏隨處走動,一旦碰上看著順眼的太監或是為,她便會送給他們一雙手套,順便耐心地介紹手套的作用與戴法,甚至非得親眼看著他們戴上才心安。


    被真涼攔住的太監或是為可不像瓊玉宮的太監那般受之無懼,有些嚇得渾身顫抖地跪下,還以為自己哪裏得罪了涼妃,是以涼妃才變著法子來整他。


    遇見這樣畏畏縮縮的太監或侍衛,真涼便安慰,“你別害怕,這些手套我本來是編織好送給皇上的,可皇上偏偏不喜歡,便讓我送給有緣之人,若是你不喜歡,說明你與這雙手套沒有緣分,我也不勉強讓你收了,再去找一個真心喜歡、願意收的人即可。”


    真涼此話一出,誰還敢不收?不收那就是跟皇上過不去!誰敢說自己跟皇上沒緣分呢?


    而且,這是涼妃親自編織的手套,既可以溫暖雙手,又可以炫耀,誰會不喜歡?


    有了真涼憑空捏造的皇上做後台,大部分收到手套的人在沒有收到手套的同伴的疑問下,便會開始沾沾自喜起來,而涼妃娘娘將本屬於皇上的手套恩賜給其他人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皇宮的四麵八方,自然不會少了南宮烈。


    天還沒黑,真涼便不經意地發現,小影子手上戴著的手套不見了。


    她還記得小影子戴上手套戴上之後,拍著胸脯跟她保證道,“多謝娘娘,這手套奴才就連睡覺也不會脫下的。”


    小影子不是那種會說謊的人,真涼便隨口問道,“小影子,本宮送你的手套呢?”


    耷拉下腦袋,小影子猶豫片刻,最後以頗為不舍卻無可奈何的口氣說道,“焦總管派人把我們的手套統統收走了,他說,皇上覺得那些珍貴的手套還是付之一炬合適。”


    “什麽?付之一炬?”恰好聽見這話的銀葉驚詫地問道,“什麽叫付之一炬?好端端的手套為何要付之一炬?”


    “我也不知道。”小影子哭喪著臉,壓低了聲音補充道,“皇上還說,死人最歡喜。”


    “什麽啊?什麽叫四人最歡喜?”銀葉提高了聲音,一臉憤懣。


    小影子連忙捂住她的嘴道,“你小聲點,皇上的話你還敢質疑,不要命了?”


    或許所有人都不能理解南宮烈的做法與說法,但真涼卻是懂的,這是她在報複他之後及時作出的還擊。


    他不準她給其他男人做東做西,她便給二十幾個太監與侍衛做體己的手套,嗬嗬,他能夠燒掉所有的手套,卻燒不掉她帶給他的憤怒與屈辱。


    除了瓊玉宮的少數幾人,別人都以為她做出的手套真是皇上不要是以送給別人的,隻有南宮烈清楚,她這是在向他示威,他寵愛著的女人寧可給其他男人做東做西,卻不肯給皇上本人做任何東西,這是赤螺螺的歧視與虐玳。


    不過,真涼並不認為,自己有著能氣死他不償命的魅力,是以南宮烈的憤怒應該有限,遠遠及不上她的憤怒。


    恐怕隻有老天知道,這場由一套西服引起的戰爭,是真涼默默地贏了,南宮烈被她氣得根本不輕。


    當焦公公親手將一雙編織精致的手套送到他手裏時,手套在他緩緩緊握的拳頭裏四分五裂。


    當手套的碎屑掉在地上時,焦公公恍然以為,是皇上鳳眸裏的火焰將手套給燃燒殆盡的。


    焦公公從來沒有見過,皇上因為一個女人而氣成這副可怖的模樣。


    轉眼又到了該給太後請安的日子,真涼在銀葉的陪同下朝著慈寧宮行去,一想到要見到那個虛偽做作的太後,兩人皆無精打采的,恨不能到慈寧宮的路能夠更長一些。


    當兩人踩在來去慈寧宮必經的碎石小道中間段時,迎麵走來了皇後與她的侍女,顯然是剛從慈寧宮請安回來。


    因為昨夜下過大雨,是以小道兩旁的泥土被衝刷得坑窪稀爛,還有一個一個的水渦,而此條碎石小道隻能通行一人,真涼正琢磨處於禮數是不是該後退讓皇後先行時,對麵的皇後似乎看出了她的用意,朝著她溫婉一笑,隨即轉身。


    顯然,皇後竟是在給她讓路了。


    真涼頗為不好意思,既然皇後已經折身退後,真涼認為沒必要自己再退後跟她矯情地進行前往,便跟銀葉一前一後地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參見皇後娘娘。”


    跟初見時的印象沒甚改變,真涼對這個皇後的印象在整個後宮中是最好的,她鮮少出坤寧宮,是以真涼幾乎沒有在皇宮裏閑逛的時候碰見過她,這顯然是一個低調從容的皇後,似乎從不與人爭寵,且寬容大度慈悲在心,倒像個合格的一國之母。


    “涼妃是去給母後請安吧?”皇後以眼神示意侍女退開,銀葉見狀,也識趣地退開,給兩位留下私談的空間。


    “是。”真涼點點頭,接著便不知說什麽才好,哪怕她對皇後的印象再好,但因為接觸太少,是以一時半會地,肯定會陷入尷尬的局麵。


    想著皇後上回拜托自己給南宮烈傳話的事,真涼更覺尷尬,雖然這些日子她沒有侍寢,但在別人的眼裏,皇上還是很寵她,從一個女人喜歡一個男人的角度而言,真涼認為,皇後肯定是對她有著嫉妒與敵意的,隻是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她從來不認為嫉妒是一件完完全全壞事,嫉妒應該也分兩種,一種是善意的,一種是惡意的,她認為,皇後若是嫉妒她,也應該屬於善意,不然,她地位明明比自己高,方才根本沒必要假惺惺地給自己讓路,甚至看待她的眼神如此溫和無爭。


    “涼妃有空怎麽不來坤寧宮坐坐了?”皇後溫婉地微笑道,“本宮一直很盼望涼妃能來做客呢。”


    受到皇後如此盛情的邀請,真涼頗為不習慣道,“多謝皇後美意,臣妾會去的。”


    皇後走近真涼,柔聲道,“說實話,涼妃剛進宮幾日,本宮跟其他嬪妃一樣,嫉妒過涼妃,可是如今,本宮對涼妃,隻有真心誠意的友善,再無半點嫉妒,甚至,本宮想要跟涼妃成為姐妹般可以促膝相談的朋友。”


    什麽?促膝相談的朋友?


    真涼實在是費解,從這個溫婉的皇後嘴裏出來的話為何這般匪夷所思?


    不過,她不由地佩服這個皇後的真誠,一般人嫉妒一個人,絕對不會在對方麵前承認,可皇後倒好,竟然敢親口承認自己嫉妒過她!


    對於這點,真涼還是能接受的,認為皇後是一個真誠之人,願意對她坦誠心意。


    可是,皇後說對她的嫉妒絲毫沒有了,甚至還想跟她交朋友,這可能嗎?


    毫無疑問,皇後嫉妒她的原因便是因為深愛皇上,是以有嫉妒與無嫉妒的區別便是有沒有愛,若是皇後對她沒有了嫉妒,那麽,除非皇後突然間不愛皇上了,而這顯然不可能。


    真涼可以清楚地從皇後的美眸裏,看到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愛慕與蝽情。


    可若是由此判定皇後此刻跟她說的是假話,真涼又覺得冤枉了她,甚至褻瀆了她的真心,因為從皇後的美眸裏流淌出的還有善良與真誠,若非真涼看走眼,絕對不會看錯。


    正當真涼百思不得其解之時,皇後突然尖叫一聲道,“黃蜂——”


    大冬天的怎麽會有黃蜂?可事實確實是,不知什麽時候,一隻黃蜂飛進了皇後的領口。


    於是,皇後原先紅潤的臉頰瞬間變得慘白,不斷撕扯著自己領口的衣裳,想要讓黃蜂從她的領口自行飛出來,或者她把它給掏出來。


    怎奈大冬天的衣裳穿得極多,皇後撕扯了半天,領口隻開了一個小口子,往裏麵掏了半天又沒見著黃蜂的影子,倒是把她掛在裏麵的一塊墨綠色的玉佩給掏出來懸垂在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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