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為修改章節)


    錦城府裏。


    這已經是趙德昭離開的第十天了,在這十天裏,惶恐不安的蜀地百姓和心生怨憤的宋軍士兵們都不約而同的懷念起了趙德昭在的日子。


    那個時候,百姓的安全有巡邏隊保障,士兵們敢於向那些作威作福的將領們伸手討要屬於自己應得的利益。


    哪裏會像現在這樣?


    他們這些人一邊在暗地裏咒罵那些不幹人事的將領們,一邊又抱怨起李繼隆的淮南軍,指責他們太不中用。


    咒罵過,抱怨過以後,這些人心裏又在期盼著趙德昭能夠早些回來。


    所以說呢,賤人就是矯情。送上門的時候不覺得多好,非得等沒了以後才想著去珍惜。


    在察覺到了城中情緒的變化之後,卯兔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做一點事情。


    在這個通訊手段落後的時代,很多事情都要看當事人的臨場處置。所以在離開的時候,趙德昭給了卯兔臨機應變的權力,自行判斷要不要去做些什麽。


    卯兔將那些遊蕩在錦城府各處的說書先生給聚集了起來,向他們交待起了大概的行動方案。


    跟著趙德昭學了這麽久,這些生肖隊員們也都有了些自己的想法,卯兔決定趁這個機會實踐一下。


    卯兔清楚的記得趙德昭曾說過的,民眾是需要引導的,所以輿論才會顯得格外重要。


    於是卯兔讓這些說書先生們這幾天盡可能的多講趙德昭的事跡,以更好的激發這些人心中的情緒。


    在城中的一處貨場裏,宋兵夥長七哥正在吃力的搬運著一塊塊銅錠。


    這些銅錠本來都是蜀國國庫裏積存著留作鑄幣使用的,但是王全斌入城以後擅自打開了國庫,縱容屬下們在裏麵瘋狂搶掠。


    現在這些將領們就是要趁著朝廷派來人還沒到之前,趕緊把這些財貨運往城外,畢竟相較於劫掠民間,搶奪國庫等同於從趙匡胤的口袋裏搶錢,終究還是要做一下遮掩的。


    搬完一趟休息的間隙,七哥看著周圍的一張張麵孔,想到了那幾個死去的同鄉,心下就是一歎。


    當初第一次串聯抗議的時候,七哥是最早的組織者之一。


    當時他得了錢之後想著帶回家去,所以就沒去跟著別人一起亂花。


    所以到了第二次串聯抗議的時候,吃到甜頭的眾人沒等七哥組織就自發鬧起來了。


    沒成想這樣反倒是讓七哥逃過了一劫,沒有在清算行動中被軍頭所殺。


    隻不過他得來的那些錢財又全被收繳了回去。


    不但如此,為了以示懲戒,他們之前發下來的賞錢和軍餉也都被罰沒掉了。


    七哥等人雖然做了反抗,但是缺乏了有效組織的情況下,各自為戰的他們根本不是那些將領們精心培養的親衛的對手。


    隻是簡單的交手了一輪就潰敗下來,隨後就隻能繳械投降了。


    看著比之前還要難過的日子,七哥有些迷茫了。


    就像城裏的許多其他人一樣,七哥也在心裏默默盼望著趙德昭和巡邏隊的歸來,等著他們再來帶領自己串聯抗議。


    甩了甩腦袋,七哥就準備繼續幹活了。


    就在這時候,遠遠的傳來了一個聲音。


    “話說二皇子當初在利州的時候,嚴厲處置作亂士兵,把那些死難百姓都給妥善安葬了,這要換別人,能幹這樣的事?”


    “對啊!也就二皇子真的對我們好。”


    七哥抬頭看去,原來是一位說書先生正在講著趙德昭的事跡。聽著說書人口中那一樁樁故事,七哥隻感覺都講到了自己的心坎裏,不由得都聽入了迷。


    “啪”


    軍頭的鞭子打醒了七哥,也驚醒了周圍不少聽故事的士兵們,眾人隻能收起心思,繼續搬運起了那些沉甸甸的銅錠。


    隻不過那股對於趙德昭歸來的盼望明顯又迫切了幾分。


    說書人的故事不僅僅落入了那些士兵和百姓的耳中,也落入了走在路上的王繼濤的耳中。


    聽著那些關於趙德昭的事跡,王繼濤隻覺得身上的煩躁感越發劇烈起來。


    尤其是見到那些聽故事的人眼中那掩蓋不住的期盼的時候,那種煩躁感就越發難忍了。但是轉念一想,這樣的話,自己的計劃隻怕是會更好實施了。


    沒多久,王繼濤就抵達了自己的目的地:翠竹雅苑。


    從外麵那一堆的侍從就能看出來,今天來這裏的將領可以說是不在少數。


    翠竹雅苑的人一邊暗自咒罵,一邊提心吊膽的服侍著這一群白嫖怪。


    王繼濤進入到雅廳之後,見自己邀約的人都差不多到齊了,便揮手摒退了周圍的閑雜人等。


    “驍騎將軍今日叫我等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麵對崔彥進的提問,王繼濤搖頭道:


    “今日請諸位來,商量的還是上次我們一同去找王帥的那件事。”


    崔彥進眉頭一皺,說道:


    “事情不是解決了嗎?”


    “你們以為讓他走開了,再把手下人整治了一番就沒問題了嗎?且不說他還可以照著再來一次,單就是這一路走來,你們都沒看出什麽來嗎?”


    王繼濤這話讓眾人都有些麵麵相覷。


    看出什麽了?


    王仁贍有些陰鬱的開口道:


    “我來的時候,聽到這一路上都有人在說關於他的事情。”


    王繼濤點頭道:


    “沒錯,你們想過沒有,現在這錦城府裏頭,有多少人在等著他回來?這些天我們雖然控製住了局勢,但是底下依舊是暗流洶湧,而一旦他回來了,這些人就能聚攏出滔天的浪潮,把我們的努力都給打碎掉。”


    “這個,不至於吧?”


    張萬友有些不太相信,說道。


    可是其他人仔細思量過後,臉上的神色就變得越來越凝重起來。


    王繼濤繼續遊說道:


    “要知道,當初就是王帥和他談,他都不肯讓步。還是王帥強行下軍令才將他調走的。等到他回來以後繼續搞那一套的話,我們還有什麽借口阻止他?繼續調他走?我們一群人竟然被一個黃口小兒逼到這種境地,諸位不覺得可恥嗎?”


    王繼濤的話讓眾人都有些掛不住了,尤其是想到之前那些士兵們串聯之下,逼迫他們不得不讓步的丟臉場麵,這些人就越發的厭惡起了趙德昭。


    “你想怎麽辦?”


    崔彥進話一開口,王繼濤就知道事情定了。


    於是他連忙說道:


    “我也不和大家藏著掖著,我就是想要弄死他,這不光是對我有利,而是對我們所有人都有利的事情,不是嗎?”


    無人應答。


    但也沒人否認,所有人都默認下了王繼濤的話。


    於是,王繼濤等人便開始商議起如何動手了。


    崔彥進說道:


    “既然決定了,那就不要藏著掖著了,大家敞開了說。我覺得,不能等他回來以後再動手。甚至於說都不能讓他進城,隻要他一進城,咱們就是徹底的沒機會了。”


    王繼濤附和道:


    “沒錯,從打探來的情報和這幾天我們看到的情況都說明,他肯定留下了不少的人手在城裏,這些人四處散播言論,為他造勢。真要讓他進了城,咱們這些人隻怕就不是對手了。”


    張萬友拍了一下桌子,說道:


    “那就在城外,在他回來的路上截殺他。算算日子,他差不多也該往回走了。”


    王仁贍有些擔憂的說道:


    “呂計相他們可是和他在一起的,這樣會不會?”


    王繼濤橫了王仁贍一眼,說道:


    “事已至此,哪裏還容得你首鼠兩端?連著一起殺了就是了。”


    崔彥進有些皺眉:


    “可是現在我們能動用的人手也不多了啊,如果調動的人手太多,肯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的。沈義倫那邊一直和他走的很近,萬一漏了風聲,隻怕不好收拾。”


    王繼濤不屑道:


    “怕什麽,他也沒多少人,他留了一些人手在城裏,身邊最多也就一千來人罷了。而且他手底下的那些兵,不是收編的俘虜就是剛入伍的流民,咱們的親衛隨隨便便都能以一當十。”


    崔彥進點頭道:


    “可以。不過,到時候他和呂相那些人的死該怎麽辦?”


    王繼濤笑道:


    “這還不簡單?現在蜀地新降,冒出幾個土匪什麽的再正常不過了,到時候就讓我們的人假裝成盜匪去截殺他們就是。”


    王仁贍也笑了:


    “是極是極。兩國交戰,冒出些盜匪流民再正常不過了。”


    眼看眾人都同意之後,王繼濤圖窮匕見的說道:


    “我並非信不過大家,隻不過今日之事,可以說是誅九族的罪過。既然是大家一同決定的,那便共同簽下一份文書作保,以防有人變卦。”


    “這個?”


    王繼濤的話讓其他人都猶豫起來。


    說是一回事,寫就是另一回事了,留了字據無疑是授人以柄,到時候萬一被人拿去告發了大家可就都得玩完。


    可是王繼濤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這件事情幹係甚大,保不齊就有人中途退縮變心,那樣的話反而更危險。


    所以在王繼濤率在那份詳細記錄了他們商量如何對付趙德昭文書上簽字之後,其他人也都陸陸續續的將自己名字給簽了上去。


    最後,這份文書被交由了王繼濤保管,眾人議定等到事成就將這份文書焚毀。


    而拿到了文書的王繼濤臉上卻浮現出了一種莫名的笑容。


    商議定計之後,他們就去召集人手去了。


    為了保險起見,這些人拚湊出了一支近千人的精銳隊伍。


    因為關乎到眾人的全身家當,所以沒有人敢去藏私,拿出來的都是最好的那一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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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人都是他們的鐵杆心腹,真正的核心班底,每一個都是好吃好喝的供養著,武器裝備也都是最好的那種。


    他們這些人各自分散成一股股小部隊,混在了運輸貨物的隊伍裏出了城,隨後在十幾裏外的一片山林裏集結了起來。


    在山林裏,這些人開始改換行裝,往精良的鎧甲外麵套上了一些黑褐色的破布,假裝成了一副盜匪的模樣。


    領頭的那人是一個一米九多的粗壯大漢,黑乎乎的臉上橫亙著幾道刀疤,看著凶悍異常。


    他一抬手,身邊人就豎起了一杆黑底大旗,上麵潦草的寫了一個“風”字。


    “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盜匪黑風煞,都知道了嗎?”


    “知道了。”


    “走。”


    一行人就這麽變了個方向,朝著北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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