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醫院的時候。


    陸晨宇甚至來不及好好將隼停妥,直接熄火往醫院大門口地上一扔。


    然後牽著飛絮就跑。


    遠遠的,才走進走廊。


    繼父失控大哭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


    飛絮一聽哭聲,也忍著使勁掉淚。


    隻有陸晨宇,雖心痛如刀絞,他卻淡定沉著。


    拉著飛絮走到哭泣的繼父麵前。


    他發現自己居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宇,你媽媽她...!"


    繼父無力的指了指門內,“你進去看看吧,醫生說挺不過今晚!”


    心就那樣突兀被澆了一盆冰水。


    陸晨宇木訥轉身,輕輕推開病房的門。


    裏麵,他那一直體型龐大,一身贅肉的媽媽身上插了許多管子,連呼吸機都用上了。


    “媽!”匍匐在床前,陸晨宇輕輕呼喚了一聲。


    飛絮背過身,她受不了這種場麵,淚水絕堤一樣往下掉。


    “小宇!”陸媽媽居然睜開眼。


    她伸出插著好幾根管子的手努力想捉住兒子的大掌。


    陸晨宇主動將手伸過去讓她捉。


    “媽,你感覺好點了嗎?”


    陸晨宇努力給持內心的不平靜,他像往日一樣,強撐著笑臉,對著老媽笑得世故頑皮沒心沒肺的樣子。


    “小宇,媽媽對不起你!”


    陸媽媽顯然是知道了自己的情況,一開口眼淚就往下掉。


    “媽,你幹嘛啦!”陸晨宇一邊責怪,一邊伸出手背替媽媽擦眼淚,“這麽大人,還哭,也不知道害羞!”


    “小宇!”陸晨宇一臉痛苦,“媽沒有多少時間了,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媽,不要這樣,您時間多著呢?想不想抱孫子,看,我可是把兒媳婦都給您找好了!”


    陸晨宇拉過飛絮,這姑娘現在哭得跟小花貓似的。


    “媽媽!”飛絮一點不矯情。


    她不想讓他的人生有遺憾,所以被陸晨宇拖到病床前以後,毫不猶豫開口就喊媽媽。


    “乖!”陸媽媽哭得更凶了。


    她捉住飛絮的手不放。


    這種幸福感沒法形容。


    在她生命進入倒計時的時候,兒子能帶個姑娘來一起喊她媽媽!


    這代表,她的人生又圓滿了一大步!


    “媽媽,您好好把身體養好,以後,還指望您給我們帶孩子呢?”飛絮強忍著洶湧而出的眼淚,她含著淚水微笑。


    “小宇,以後好好對我兒媳婦,你們兩個好好過日子!”


    陸媽媽一邊哭,陸晨宇一邊替她擦眼淚。


    “媽,您放心吧!”陸晨宇安慰媽媽,“隻要你好好的,不要離開我們,我們一家人的好日子還在後麵呢?”


    這個時候說這種話,心口的血液在泛濫。


    媽媽的臉色已經嚴重不對勁。


    之前繼父在電話裏已經說得很清楚,這回,隻怕是沒有希望跟死神搶人了。


    腦梗,血栓,一係列毛病已經集體養肥出來吞噬人命!


    “小宇,媽還有最後一件事要跟你說!”陸媽媽示意兒子靠近她,“關於你爸爸!”


    “媽,明天再說吧!”陸晨宇很怕,會不會這最後一件事說完,媽媽就離開他?


    那他寧願永遠不要聽!


    生世什麽的,到如今這個地步,不重要!


    一點不重要!


    他隻希望媽媽能活得久一點!


    “你爸去世得早,那一年車禍,他走了,留我一個人,當時你在我肚子裏!”陸媽媽眼睛突然變得很亮,“為了平安生下你,我假裝不痛苦不難過,每天若無其事,吃飯養胎,而且,沒有他在身邊陪著我,我好像怎麽吃都吃不飽,後來導致體型爆肥!”


    “你相信嗎?你這個球一樣肥胖的媽媽在年輕時,曾經苗條過的哦!”


    一絲絲慧黠從陸媽媽眼中迸發。


    她臉色潮紅,好像有了些許些力氣。


    “後來生下你,我胃口仍舊很好,一天到晚吃不飽,你爸不在,除了吃,我沒辦法排解生活中的空虛和無助!“


    聽到這裏,陸晨宇掉淚了。


    他不敢想象,一個女人,為了丈夫的遺腹子,居然徹底讓自己的人生來了個顛覆。


    飛絮咬緊下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


    “當年,知道為什麽我堅持讓你小小年紀一個人在外麵生活嗎?”陸媽媽又掉眼淚,“因為你繼父,他以前是我師兄,為了照顧我們孤兒寡母,他不惜拿出自己所有錢財幫我們,後來有一回甚至賣血供養我們倆個!”


    “小宇,媽媽走後,要善待繼父!”


    陸媽媽抓著兒子的手,用力囑托,“你繼父那次賣血,染上了艾滋病毒,我們擔心會不小心傳染給你,所以逼你出去獨立!”


    “媽!”陸晨宇失聲痛哭,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一直冷頭冷臉的繼父原來是這麽好的一個人。


    為什麽這世間,真相要掩蓋在不美觀的外表之下呢!


    他一直以為,繼父不愛他,是因為他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所以,小時候怨過他,恨過他,長大也沒給過多少好臉色給他!


    事情的真相,果斷打擊到改陸晨宇的心髒!


    “小宇!”陸媽媽的臉色逐漸如死灰,旁邊檢測心髒跳動的機器上,曲線的變幻越來越弱!


    但是,她仍用充滿期待的眸子盯著自己的兒子。


    “媽,我一定好好對他,像親生爸爸一樣!”陸晨宇不想媽媽帶著遺憾離開人世,他抓緊媽媽的手,貼在自己臉龐,“我一定尊敬他,像尊敬我親生爸爸一樣!”


    飛絮很乖的湊在床前,她知道,陸媽媽剛才那陣精神是回光返照了,現在,生命正在離去。“媽媽,我會很愛晨宇,我也會跟他一起孝敬爸爸!”


    聽著飛絮甜甜的小嗓音,陸媽媽枯黃的臉上突然綻放笑容。


    她緩緩合上雙眼。


    心滿意足!


    陸晨宇呆了,“媽,你是睡著了嗎?”


    這一刻,他像迷了路的孩子一樣恐懼!


    “媽,你睜開眼,跟我說話,跟我說話啊!”


    飛絮一把將語無倫次的陸晨宇抱進懷裏。


    “媽媽她走了!”她不得不提醒他既定的事實。


    “媽媽!”陸晨宇窩在飛絮懷裏一動不動。


    他的悲愴沒法形容!


    “你還有我,還有我!”


    晶亮的小水珠一串接一串從飛絮眼前滾落。


    她抱著陸晨宇,用自己的懷抱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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