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兒子在開吃,太上皇和皇太後也各自自己親手端了凳子坐到兒子麵前。


    “你們這是……?”精致美味的小點心塞滿嘴,齊烈瞅了瞅坐他麵前的父母,莫非他們也想吃?心裏這樣想,手便趕忙行動,一手一塊麻糍果遞到兩位長輩麵前,“吃吧!”


    “好,吃!”兒子親手拿的,豈有不吃的道理,太上皇率先接過吃了起來。


    皇太後見狀,也隻好伸出纖纖玉指小心接過,放在唇邊輕輕咬了一小口,然後,便以心疼的眸光打量著兒子。


    齊烈吃了一塊又一塊,這碟空了吃那碟,不是他味口好,實在是餓極了,晌午膳和晚膳都沒時間用,這會兒吃起點心來簡直就是世間美味!


    太上皇眼看兒子吃得歡,他體內潛伏己久的老頑童本性一下被激發出來,一塊接一塊,齊烈遞一塊他就吃一塊,後來,眼看吃不過兒子了,就親自動手抓,父子像搶一樣把案上幾味小點心一掃而空!


    這也許是太上皇這一生唯一一次跟人搶東西吃,溫公公從小相伴他直至鶴發從沒見過如此情形,看得簡直傻了眼……


    最後,齊烈抱著飽飽的肚子滿意的伸伸脖子,皇帝這個苦差真是比是比山上的挑夫還累,餓壞他了!


    太上皇吃太飽,隻好由溫公公扶著靠坐在軟榻上,“老嘍,吃不過年輕人!”


    “父皇,兒臣晌午膳和晚膳都沒用呢!”齊烈說。


    “怪不得……要是朕兩頓不吃,保管能贏你!”太上皇有些孩子氣的伸著脖子直打嗝,一旁的溫公公趕忙替他順氣。


    “兒臣以為,兒臣兩頓沒吃父皇定會心疼的捶胸頓足,哪知……!”齊烈一臉失望,一雙深潭般清澈的眸子可憐兮兮的盯著太上皇。


    “哦哦哦……!”太上皇眨了眨與齊烈如出一模的俊眸,“這個朕真忘了!”


    “忘了就忘了吧,好在兒臣己娶妻,有雪兒疼就足夠了!”


    齊烈酸溜溜的臉像極了太上皇之前吃醋的表情,不愧是老天都打不散的親生父子!


    “烈兒,母後和父皇請你來……!”皇太後眉心舒展,輕聲謾語的斟酌著話語。


    “對對對,差點忘了正事!”太上皇立即抱著肚子彎著腰衝回齊烈麵前,“朕和你母後請你來……!”


    齊烈側著臉看看母後,再看看父皇,他們兩個卻各說到一半處就打住了!


    到底是什麽事讓他們這麽難以啟齒,齊烈迅速腦補!


    皇太後看看太上皇,他怎麽不說了,話頭不是他接過去了嗎?


    太上皇眨了眨濃眉下的闊眼,也望了望皇太後,不是她先開口說的麽,她怎麽不說了?


    “你們是不是想說……?”齊烈也說半句,剛才他腦補了一下,父皇母後如此難開口,肯定跟女人有關,他的後宮目前隻有飛揚一人,二老定是為他充實後宮的事在費思量!


    一家三口僵持住,誰也不開口,突然殿門我跌跌撞撞衝進一個人。


    “奴才啟稟皇上,太上皇、皇太後……!”來人跪在地上,話說到一半由於喘到一半也停住了。


    什麽情況?齊烈認出跑進來的小太監正是負責侍候飛揚的!


    “皇後娘娘她……!”小太監喘了口氣,驚慌失措的指了指外麵漆黑的夜色。


    “皇後她怎麽了?”齊烈一聽飛揚有事,急忙從案幾旁跳了起來。


    “冷靜點,把話說完整!”太上皇龍威尚在,他端坐身子敲了敲桌案,“再說話說一半拉出去砍了!”


    “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小太監舌頭直打結,一害怕更加說不出來。


    “慢慢說,別怕,沒人會殺你!”皇太後雖沒有笑容,但一般膽小鬼寧聽女人吵架也不聽男人講話……


    “皇後娘娘她……她去天牢見了那個罪婦……然後回來後換了一身宮女的粗布衫……然後走了!”


    “走了?”齊烈大駭,急忙疾步往外奔。


    “罪婦?”太上皇的眉心鎖得緊緊的,閉上眸子凝息長歎,原本愉悅的臉傾刻心事重重起來。


    “是珍妃跟她說了什麽麽?”皇太後說到底隻是個中年婦人,並沒有老眼昏花,她一下子便從小太監的話中以及太上皇的反應中猜到了什麽,“太上皇,雪飛揚離宮的事,你是不是知情?”


    “唉……!”太上皇拉過皇太後的手,“她應該沒走遠,一起去看看吧!”


    齊烈一路狂奔,他本身有輕功,所以跑一段路程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麽,倒是身後那一大幫隨從,就算跑到吐血他們也跟不上他。


    好不容易在皇宮通向宮外的紅磚大道上攔住飛揚……齊烈一臉焦急,“雪兒,發生什麽事了?”


    他隻是離開她一會兒時間,居然她就要離宮而去!


    飛揚的眸子在黯淡夜色下閃著點點星光,那是她的淚水,她居然換下了屬於皇後的那一身華服,而改成一身在宮中隻有幹粗活的宮女才穿的粗布衣衫。


    “跟我說啊……你不想做皇後,那我也不做這皇帝了,我們一起走好不好?”齊烈扳過飛揚單薄的雙肩,迫使她與他麵對麵。


    “不!”好不容易從飛揚口中吐出一個字,頭上的各式珠釵己被她取下放在寢宮中,此行,她兩手空空無一物!


    “雪兒!”齊烈急得心如小鹿在亂撞,“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跟我說,天塌下來由我頂著好不好?”


    “烈!”風吹亂飛揚一頭柔亮的發絲,她正視齊烈的眸子,“我很感激你為我所做的一切,這一生……我們,到此結束吧!”


    “什麽意思?”齊烈怔怔的呆在原地,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她說出如此決絕的話?


    “你說說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你打算拋棄我?”黑著臉的齊烈扳著雙肩的手不由加大力道抖了抖,“如果說不出名堂來,看我怎麽懲罰你!”


    他真是太火大,有什麽事不可以跟他說的?


    這一生,佛得罪她,他願意弑佛!神得罪她,他願意殺神……縱使這樣,她還想要離開他麽???


    飛揚隻是含著淚冷冷的看著齊烈,有的話怎麽好說出口呢?


    晚上齊烈剛離開寢宮,便有人來報說天牢中的珍妃想見她一麵……想想若幹年珍妃對她和飛舞二人似乎也不太薄,飛揚便起身去天牢見了她……


    哪知這一見,從珍妃口中得知的真相,令飛揚驚得如遭五雷轟頂!


    “雪兒……不管發生什麽事,我永遠跟你在一起!”齊烈不忍心再用責怪的口氣跟飛揚對話,他本想擁她入懷,卻遭她輕輕一避,閃了開去。


    空空如也的懷抱讓齊烈陡然心頭空了一塊……“雪兒,你說話好不好,天大的委屈,我替你出頭!”


    齊烈急得恨不能把心挖出來給飛揚看,他如此愛她……她怎麽忍心跟他說要離開?


    “烈……我想我可能沒那麽愛你!”


    飛揚違心的說出這樣一句話,珍妃告訴她的那件事,她不想讓齊烈知道,這個男人似乎天生是做皇帝的料,這幾日宮內傳聞她有聽到不少,滿朝文武、上下宮人無人不稱讚新皇睿智英明……


    她想離開,一個人走……不要他陪,他注定是屬於天下百姓的!


    “原來是這樣!”齊烈握著飛揚雙肩的手鬆懈下來,一句話,就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她居然說可能不夠愛他……齊烈耳畔仿佛響起心髒破碎的聲音……


    就算在夜色下,飛揚的小臉仍然慘白得駭人,她剛欲轉身,齊烈一把又抓住她胳膊,“雪兒,別走!”


    相識相知相愛……他不相信一直是他一個人在付出心血,如果不愛她,以她倔強的個性又怎會留下陪伴他?


    “好好做你的皇帝!”飛揚泣中帶笑,垂下柔弱中帶傷的眼眸,“多找些女人充實你的後宮……相信未來會有許多女人愛你!”


    不想讓他看到她的無助,她的無奈……一切原來早有定數,人到底還是勝不了天……飛揚每說一句話,都像自己拿刀在自己心上捅了一把,痛得她幾乎不能呼吸,卻還要強忍著挺直瘦削的脊梁不在他麵前倒下去!


    齊烈不吭聲,飛揚的話讓他感受到從未有過的絕望……本來以為自己這一生都嚐不到情路坎坷的滋味……世事無常,原來每個人都逃不過情事這一關!


    “齊烈,謝謝你愛我!”飛揚兀自扒下齊烈抓著她的大掌,含著淚光的眸子清清冷冷……


    “雪兒……!”寒光傳遍齊烈的四肢百骸,她可知,這番話,字字如刀,他的心頭在她看不見的角落血流如注……


    “再見,再也不見!”如花瓣般美麗的嫣唇決絕的吐出幾個字,飛揚轉身,腳步輕快向著宮外走動!


    有不明液體濕潤了齊烈眼角,流到口中,苦澀不己,“雪兒……!”他在後麵聲嘶力竭的大吼。


    走出幾步的飛揚突然頓住腳步回頭,晚風吹亂了她的發絲,淒美一笑,“不要追我,不要派人跟著我……不然……!”


    她和他注定是無緣的……珍妃口中說出的真相,擊潰了這些天她編織的所有美夢,她再也不敢幻想這一生能跟他相伴到華發!


    齊烈頹廢的呆站在原地,突然他覺得自己厭倦了眼前的一切,富麗堂皇的皇宮簡直就像囚禁他的牢籠……還有身後正跑過來的大批隨從,匆匆忙記的腳步聲吵得他心煩意亂,頭疼欲裂!


    她這是在以死相威脅麽,不準追她,不準派人跟著她……那麽柔弱的她,要去哪裏?


    “皇上……!”


    隨從們見飛揚走遠,都有衝上去追的意思,可是齊烈一個手勢,“都別動!”


    那抹小小的身影眼睜睜離他越來越遠,她走得堅決,沒有回頭望一眼……齊烈暗暗在心裏跟自己較勁,如果她回頭看,那麽他即刻脫下龍袍,跟她走!


    可是,她走得灑脫極了,直到在他視線中消失不見,也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心碎心傷心死……齊烈頭一回感覺到什麽叫欲哭無淚,那淚水之所以沒流出來是因為全流在他心裏了!


    “作孽啊!”老毒物不知從哪個角落冒出來,兩隻眼珠子掛在眼眶下麵口中直歎氣,“乖徒兒,你好生做你的皇帝,你媳婦兒師傅替你去追……!”


    “師傅!”齊烈無法從那股飛揚離去的自怨自憐的心境中拔出來,舌頭你凍住了一樣說不出話。


    “哎!”老毒物聽他叫師傅倒是拉長音調心滿意足的答應了一聲。


    齊烈今日是無心跟老毒物鬥嘴,就算他看到老毒物明顯是在嘲諷他笑話他,他也提不起興趣再戲弄他一番!


    “乖徒兒……放心啦,有師傅在!”說著,老毒物一閃身從齊烈麵前衝過,快如閃電般消失在夜幕中!


    齊烈心裏欣慰不少,就算飛揚執意離開,就算他至今沒搞清她為什麽要離開……反正老毒物去追了,至少能保證她是平安的,那他失落中便也能寬心不少!


    對於飛揚的突然離開,齊烈打算去天牢問問珍妃,到底她對她說了什麽?


    正打算轉身回宮,老毒物嗖的一下又出現在齊烈麵前。


    “師傅!”齊烈心陡的又提了起來。


    師傅這麽快就返回來,難道沒追上飛揚麽?


    “乖徒兒,師傅特意回來告訴你一聲,追上你媳婦兒以後,師傅直接帶她回仙蹤林了!”


    話音剛落,老毒物又嗖的一下不見了人影,齊烈發現僅僅這一二句話的功夫,他脊背己經冒了一層冷汗!


    他暗暗發誓:待他弄清楚事情真相,非把那個小女人抓回來好好打一頓屁股不可!


    不過不管怎麽說,今晚聽她說出那麽決絕的話,齊烈心裏仍是隱隱作痛……


    太上皇和皇太後追過來的時候,齊烈己是快走到寢宮,不像以往走向這座宮殿時他會滿心歡喜,今晚這兒少了一個人,他突然覺得這金簷玉壁的宮殿冷清得讓人想要崩潰!


    “烈兒!”太上皇攔在齊烈麵前。


    “父皇……!”齊烈一眼瞧見父皇居然滿臉愧色,“發生什麽事了,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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