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懷墨染剛睜開眼睛,便看到良辰在往暖爐裏加炭。她直覺今日的溫度似乎比往常要冷許多,不由感歎,已經是深冬時節了,再過一個月,就要過年了。隻可惜,她在這裏的第一個年,那個人不在身邊。


    “娘娘,您醒啦。”良辰見懷墨染醒來,笑道,同時將窗戶又支的高了些,“外麵正下著雪呢,今兒應該要冷許多,娘娘多穿些東西吧。”


    懷墨染淺笑道:“是嗎?竟然下雪了。”她眼底閃過一抹驚喜,翻身下榻,由良辰服侍著穿上厚厚的褙子,雖說是褙子,下麵卻是襦裙的款式,褙子周身都繡著水清色銀紋牡丹,非但沒有一分笨重之感,卻有說不出的清靈雅致。


    良辰繞著懷墨染轉了一圈,笑眯眯道:“娘娘真是穿什麽都好看呢。”


    懷墨染清淺一笑,來到窗前,一眼望去,是一片純白色。


    “這雪下的還蠻大的。”懷墨染漫不經心道,抬手間,已經折下窗外一株梅花樹上的一隻紅梅,她的手上立時落了一層雪,冷意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收回手,吹了吹花上的落雪,那俏麗的花便如蒙塵珍珠被洗去芳華般迷人。


    良辰端來熱水,見懷墨染拈著一朵梅花,好奇道:“娘娘喜歡梅花早說呀,明兒奴婢便讓人給您弄些梅花簪來,這些活的反而短命,您如今折了還鮮豔的,待會兒便枯萎了,沒意思。”


    懷墨染沒有說話,她隻是順手折了一朵梅花,卻在聽完良辰的話後,略有所悟。不由想起葉赫皇後,當年,她應該也是開在枝頭的一朵鮮豔的花,是百裏戰成和葉赫雄的強摘,才讓她過早的枯萎。


    每次她都溫和的笑著,可是這種笑,多少有些空洞,是不是因為,她從未真的開心過?隻是,百裏鄴恒為什麽會對她如此淡漠疏離?明明關心這個母親,卻每次都遠遠的看著。是因為恨她讓他一出生便得不到父皇的愛?還是恨她就這樣甘願成為權力的犧牲品,無論什麽時候,卻都是一副毫不埋怨的模樣。


    懷墨染凝眉,卻不再想下去。恍惚間,她已經由良辰伺候著洗漱好了,此時她正坐在銅鏡前,良辰正在為她梳妝打扮。


    “莊主。”這時,夜四站在門外道,“皇後娘娘讓您入宮請安。”


    “知道了,東西都準備好了麽?”


    “都準備好了。”


    “那好,讓冷傲陪著我去便好,你們就在山莊忙你們的吧。”


    “是。”


    懷墨染雖然不喜歡依靠別人,但她也知道此時有太多人想對她不利,她雖然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可是跟古代人那飛簷走壁的本事相比,她那點功夫根本算不了什麽,要護得自己周全,自然要帶著一個“保鏢”。


    梳妝過後,懷墨染用了些早膳,良辰為她披上白色狐氅,推門而出,冷傲將剛打開的油紙傘遞過來,良辰忙接了,懷墨染卻擺擺手道:“沒關係,在雪中漫步也是一種享受。”


    說罷,她便踩著滿地的雪往前走去。良辰忙收了傘,與冷傲在她身後跟著。


    冷風和雪花讓懷墨染迷蒙了一個早晨的思緒變得清晰起來,她長長吐出一口氣,步伐越發輕快。


    因為下雪,遂馬車停在了別院拱門外,馬夫一見到懷墨染,便忙起身,扶了她和良辰依次上車,然後便駕車掉頭,冷傲騎了白馬跟在馬車後麵,一襲四人便離開了重紫山莊。


    來到皇宮,早有宮人奉旨等在門外,不過讓懷墨染吃驚的是,同皇後那裏的宮人一般,皇上竟然也派了人等在那裏,原是皇上聽說皇後召見了懷墨染,他便也想見見她,問一問關於重紫山莊的事情。


    重紫山莊一直是眾所周知而又極其神秘的存在,其莊主的身份一直無人知曉,直到懷墨染做了莊主之後,關於百裏鄴恒控製著重紫山莊的消息才會不脛而走,隻是一直沒人能證明這個說法,百裏鄴恒也一直安安分分,沒有半分“神秘莊主”的模樣。


    至於百裏扶蘇,他既然當初能製造謠言針對重紫山莊,自然已經知道重紫山莊由誰掌控,而老皇帝和三皇子則要後知後覺的多,他們多年來都被百裏鄴恒的隱忍蒙蔽,直到他自請掛帥親征,他們才意識到,他們小瞧了一個多麽可怕的敵人。


    懷墨染聽到那公公說完話後,腦海中隻有四個字:“來者不善”。想到這裏,她麵色便有些不好,望著那公公的眼神便又陰冷了幾分。


    那公公原本趾高氣揚的等著懷墨染露出惶恐不安的模樣,卻在接觸她那冰冷的目光時,整個人如被埋在雪中般,極其不自然的垂下了腦袋。


    懷墨染轉身,對良辰和冷傲道:“你們先將我給皇後娘娘準備的東西送過去,我去麵見皇上,一會兒便過來與你們匯合。”


    良辰有些擔心,冷傲卻攔著她,畢竟這是在皇宮,皇上再想對付懷墨染,也絕不敢輕易動手無論如何,這個國家的安危此時還握在百裏鄴恒的手上。


    懷墨染給了良辰一個安撫性的笑意,轉身對那公公客氣而疏離道:“煩請公公帶路。”


    那公公哪裏還敢耍什麽架子,當即轉身,老老實實的為懷墨染帶路。懷墨染跟著他一路穿廊過橋,卻發現去的根本不是永和殿,也不是禦書房,不由有些詫異,但也沒有多問,她隻是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確保袖箭裝備完好,她才放鬆了神情。


    公公在百裏戰成的寢殿前停下,懷墨染在殿外等著,此時白雪零落在她濃密的黑發上,襯得那黑發如墨,發上一朵珠花鮮豔如血。


    她身後不遠處,前來請安的百裏燁軒遠遠的看到她,錯愕之下愣在那裏,這讓他身邊一同來請安的懷芳華蹙了蹙眉,懷芳華抬眸,看到殿門前,一個女子背影窈窕,風姿無限,不是她的“天敵”懷墨染還能是誰?


    懷芳華也頓在那裏,不知為何,自前一次交鋒,她的心中竟然對懷墨染存有恐懼,特別是那日大殿之上她那冰冷的目光,每每想起,懷芳華便覺得猶如噩夢纏身,難以入眠。


    懷墨染似是感受到身後的目光,她轉過臉來,見到百裏曄軒夫婦,微微一愣,旋即她淡漠的轉過臉來,殊不知,她那一個回眸,已經是驚鴻一瞥,百裏曄軒站在那裏,目光幾近呆滯,他看著孑然立在雪中的她,想著方才她回眸時,那高高挑起的眼角,那雙帶著不屑的明亮的眸,幾乎點燃了他昏暗的內心。


    劉公公冷著一張臉走出來,躬身道:“太子妃,皇上讓您進去。”


    懷墨染秀眉輕蹙,她還是第一次聽到皇上讓兒媳婦去自己寢殿的,想及此,她便覺得有什麽陰謀在慢慢鋪開,但她猜不透,遂隻能按照他們的路線走。


    無聲跨入門檻,立時有丫鬟上來為懷墨染褪去狐氅,並為她拂去發間積雪。


    百裏戰成此時蒼白著麵色倚靠在榻上,看起來氣色極差。懷墨染倒有些意外,她福了福身子,恭敬道:“兒臣給父皇請安。”


    百裏戰成見到她時,眼前一亮,旋即微微頷首道:“平身,賜座,奉茶。”


    立時有人殷勤搬來太師椅,奉上熱茶。


    “謝父皇。”懷墨染溫文有禮的說道,然後才起身,端了茶盅做了下來。


    百裏戰成凝眉望著懷墨染,似望著一個陌生人,因為他的記憶中,懷墨染是一個不懂規矩的人,上次他讓人檢查了她的身子,她出來後便帶了不悅,似乎根本不將自己這個皇上看在眼中,他本以為這次能抓住她的小辮子,卻發現,她竟變得如此恭敬有禮,簡直無可挑剔。


    懷墨染根本無視百裏戰成那探尋的目光,他怎麽會明白,她因為愛上百裏鄴恒,因為決心護他周全,她才變得小心翼翼,處處不像自己。她端著茶盅,漫不經心的用茶蓋撥弄著水麵上那一片漂浮的茶葉,吹了吹滾燙的茶水,方不緊不慢的品了一口茶。


    百裏曄軒進來時,便看到懷墨染悠雅品茶的動作,褪下白色狐氅的她,宛若一朵開在黑暗中的白蓮花,安靜迷人,就連那微微翹起的小拇指,都似在描繪一個美妙絕倫的故事。


    他看得癡了,竟連百裏戰成說話都沒有聽到。


    懷芳華心中有怒,不由大力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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