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洛冰舞到底什麽身份啊?連婚姻都要別人做主,想來也不會有多了不起。


    洛冰璿細細的聲音在柴房擴散:“明珠公主不是一心想要嫁給冥夜嗎?皇上那麽疼愛明珠公主,明珠又這般愛慕著冥夜,怎麽會眼睜睜的看著冥夜娶別人?”


    “冥夜將軍年紀輕輕卻戰功赫赫,所謂功高震主,皇上也不得不提防,又怎會再將明珠公主嫁給他?更何況冥夜將軍無意公主……總之,明珠公主和冥夜十之八九將軍成不了。”


    “嗬嗬,小姐,老奴看冥夜將軍對你到是個有心的,你啊,就等著當這新嫁娘吧……”


    洛冰璿嬌嗔了一句:“……德叔。”


    後麵管家和洛冰璿說了什麽冰舞沒聽清楚,也沒機會再聽。


    冰舞剛蓋上屋頂的瓦片,十豔一手抱著她,一手握著她的手,腳下生風,飄出幾丈遠,兩個人遠遠的落在不知那個樹叢中的樹杈上。


    冰舞的一襲夜行衣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


    十豔無瑕白衣在黑暗中格外紮眼。


    總之,很騷包,很霸氣!


    冰舞全身的重量都在十豔身上,十豔從身後將身材嬌小的她擁抱入懷,手臂緊緊的環抱著她,冰舞覺得和站在地麵沒甚區別。


    想了想,她開口,聲音在寂靜的黑夜中顯得格外柔和:“十豔,你是江湖人,知道江湖上有沒有那種專門收集消息的組織嗎?”


    十豔歪著頭,輕輕笑起來,笑聲在夜空中顯出兩份寂寥。


    “消息麽?嗯……有,十殿有,但銀子買不到,阿九想做什麽呢?”


    十殿閻羅就有嗎?


    十殿不是專門殺人的組織麽?怎麽還專門收集消息?


    他到底想做什麽呢?


    冰舞疑惑不解,用眼神詢問十豔。


    黑暗中,什麽也看不到,隻有她烏黑的瞳孔滴溜溜的眼珠在轉。


    裏麵的心思,深的讓人不敢探究。


    十豔卻不在意。


    他從身後圈著她,下巴擱在頭頂,在她毛茸茸的烏發中蹭了蹭,啜息一般地說道:“十殿什麽都有,阿九想要什麽呢?直接和我說,我都給你好不好?阿九,我帶你去十殿玩吧……”


    他的聲音,幾分興奮,幾分惆悵,幾分霸道,幾分狂妄。


    冰舞什麽都聽出來,唯獨兩份被他隱藏的情緒聽不到。


    說著,十豔腳下再次騰空,甚至連樹杈都沒有晃動過,兩個人已經再次落在半空,向著那不知名的地方飄去。


    夜幕深的,像他不見底的黑眸。


    那雙魔瞳,仿佛有魔力般,讓人恨不能醉死在他專注的目光中。


    “啊?玩?”


    風刮在臉上,冰舞本能一驚,忙掙紮道:“不行!現在不能去,十豔,放我下來……”


    十豔充耳不聞:“阿九,我帶你去看梨花好麽?開的很豔,是我用充足地花肥種出來的呢。”


    花肥?


    人血種的麽?


    這個人果然夠變態……冰舞冷靜的製止:“這一次不行,我好不容易打暈怡寶,下一次可沒那麽容易了。十豔,你放我下來,要麽你自己去看,要麽和我一起做這件事行嗎?”


    冰舞掙紮的厲害,十豔雖然我行我素慣了,但此刻卻不得不停下來:“好,依你,阿九,下次一定要去哦!”


    冰舞胡亂地點點頭。


    十豔落下腳步,兩個人再次停在樹杈上。


    細嫩樹杈承載著兩個人的重量,卻連晃動都沒有,冰舞知道,這是十豔的功力強大在支撐著,否則一般的人又豈能做到如此?


    她扯下臉上的黑布,臉色肅穆。


    伸手從夜行衣中掏出一物置於手掌中,定睛一看,卻是一隻金蟬子。


    金蟬子在夜幕中閃著熒光,像隻螢火蟲,在冰舞手心轉了兩圈展翅飛走了。


    冰舞望著飛走的金蟬子,才轉過頭看不出情緒地對著十豔淡淡地說道:“十豔,跟著它,跟著它走,注意點,別讓人看到了。(.無彈窗廣告)”


    十豔好奇的歪了歪拇指,眉目閃爍著點點光彩:“阿九,那是什麽?”


    冰舞沒有隱瞞:“金蟬子。”


    “做什麽用的?”


    “跟蹤人。”


    “你要跟蹤誰?這樣的方法似乎很麻煩……”十豔蹙起眉,表示對冰舞所用方法的不悅:“而且,還很……蠢呢。”


    “我要跟蹤的人當然是怡寶。”冰舞忍無可忍的瞪了一眼不悅的十豔,用更加不悅的聲音道:“你真是個怪胎,我這個方法的確麻煩了點,但天下間卻是獨一無二的,誰能想到我會用這種方法跟蹤人?你以為誰都有你這樣的功夫,明目張膽的跟蹤人也不怕被發現……”


    就算被發現誰有他動作快?


    十豔掩在麵具下的臉一僵,垂下眼簾,不再說話。


    冰舞不知道那句話惹到他了,也沒在意。


    她本可以避開十豔做這些的,卻似乎……莫名的信任他,相信他不會傷害自己?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種信心哪來的。


    有點可笑,卻又莫名的篤定著!


    黑漆漆的夜幕下,隻有金蟬子身上一點螢火在閃爍。


    十豔抱著冰舞兩個人跟著金蟬子繞過帝都城中所有的藥鋪,經過三個小巷子,兩間平房,一間商鋪,經過白日裏熱鬧繁華的集市,最終跟著金蟬子飛出了城門。


    十豔站在城門上俯視眾生,身上一襲白衣被風吹的嘶嘶作響。


    他回過頭看著冰舞,臉上薄如蠶翼的銀質麵具在夜幕下若隱若現,那雙魔瞳,比星光璀璨:“阿九,出城了呢,看來你的小丫鬟還是有兩份心思的哦!還要繼續跟著去嗎?很無聊呐!”


    冰舞腳下生風,在半空中連連翻轉。


    撈了金蟬子在手中,腳下使力,縱身一躍,靈巧的身子落在十豔身邊。


    她側過頭,望著他笑了一笑。


    烏絲佛過她白皙的臉,她的笑容暖洋洋的,讓十豔暖到了心底:“她的確有點小聰明,懂的兜圈子。但她再聰明也想不到我會在她身上下藥,而且下的還是千裏追蹤,並且還能根據此藥找到她的每一個落腳點,甚至是接觸過的東西……”


    她送給她主子的信,必須會經過她的手。


    隻要經過怡寶的手,就會染上冰舞為她量身訂做的藥粉,金蟬子就能根據藥粉,找到她最後寫的那份密信,甚至是密信最後的落腳點。


    可是,金蟬子出城了。


    金蟬子出城,也就代表怡寶帶給她主子的信,也出城了。


    並且是由人接著出城的。


    怡寶的接洽人,是誰?


    城樓之上,十豔伸手攬著冰舞,冷冰的溫度中卻帶著一絲暖意:“阿九,要怎麽辦呢?跟著出城嗎?為什麽不開口和我說……我或許可以幫你呢!”


    任何東西,我都可以幫你。


    他這樣問,其實是想讓她開口求他幫忙吧?


    冰舞將頭擱在十豔臂彎著,望著滿天星光,眸光驟然空洞:“十豔,你說怡寶的主子會是誰?金蟬子飛出城又會飛到哪裏去?榴花國嗎?可惜……我沒那麽多時間跟著去,我也不敢跟去,金蟬子身上的藥效隻有2天,2天後誰也不知道那封信會落在哪裏……”


    落在榴花國誰的身上。


    到底洛老爺是在幫榴花國當中的誰做事?


    “我不能離開,兩天也不行……”她如果能消失兩天,也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雖然風舞苑因為有十豔在而沒人敢監視,但不代表就會被放過!


    冰舞並不擔心信上寫的東西,想必該寫的該說的怡寶一個也不會落下,現在想的卻是洛老爺到底和榴花國誰有染?


    隻有找出那個人,才能翻找出洛冰舞真正的身份,確保她以後在不動武,不被威脅的情況下是生……還是死。


    十豔在冰舞頭頂揉了揉,他像個頑皮的孩子一樣故意將她的發絲揉亂,然而冰冷的手掌卻帶著兩份柔和的安撫。


    幾乎算得上小心翼翼。


    十豔的聲音在黑夜中很輕很輕,輕的,飄渺的仿佛歎息一般,似乎被風一吹就會散去:“傻阿九,你可以……靠我啊。”


    你可以靠我。


    城樓之上,她靠在他的臂彎中,他的身姿站的筆直,白袍的一角被風吹的嘶嘶作響,他的手臂承載著她所有的重量,滿天星光下,他對她說,你可以靠我。


    聲音很輕,可在冰舞聽來卻如此重。


    重的她有些承受不住。


    這還是那個像孩子一樣狂妄目中無人的孩子嗎?


    這還是那個目空一切的十豔嗎?


    她從他臂彎中仰起頭看他,碰上他一直專注著她的視線,兩個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他魔瞳中的蒼白空洞早就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映在他美眸中的柔和身影。


    什麽時候消失的呢?


    為什麽,一直都沒有注意到呢?


    “十……豔……”


    幾乎是在目光相撞的那一刻起,火花霹靂巴拉的閃,冰舞心中有什麽東西被強烈的壓下去又再次破土而出,如藤蔓一般瘋狂而強烈的纏繞上她的心。


    她忽然有些驚慌失措的移開眼:“你……你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靠……靠得住麽……”


    他卻不容她逃避的強硬的將她的下巴抬起,她無錯的對上他溢滿柔和的黑寶石:“阿九,我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會,但我懂的……保護你。”


    我什麽也不會,但我懂的保護你。


    這世上的一切我都不需要懂,不需要明白,我隻懂的一件事,那就是……保護你。


    從前的十豔是狂妄的,霸氣的,目空一切目中無人的,甚至那雙眼,都是幹枯的,可不知道何時起,他的眼中柔和了。


    或許是從見到她的那一刻,或許是初見她額心的梨花白那一刻,他的眼中就放滿了她。


    從此再也放不下去。


    冰舞心中原本強壓下去的東西再也無力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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