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過臉,冰舞帶著些緊張地望著獨孤顏漂亮的臉龐,目光淺淺停留在她剪水雙瞳之下,再往上就是獨孤顏額頭的梨花白了,可她卻沒有看一眼的勇氣。


    “找我?為什麽?談?談些什麽?談十豔嗎?”冰舞淺淺笑,“我不認為我和你該談些什麽,至於十豔,我沒有談他的興趣。你放心,我以後絕對不會打擾你們。”


    冰舞的態度很直白,擺明了不會摻和進來。


    獨孤顏語氣緩和了一點兒,“小舞,你知道麽,我很清楚這件事不是你的錯,甚至不是十豔的錯,可我心裏難受,既不能全然的原諒他,甚至……甚至對你還有些怨恨,恨你為什麽長了和我一樣的梨花白,恨你為什麽能在他身邊呆那麽久,而他卻一直沒有懷疑過……我知道不是你的錯,可我卻不能說服自己不去恨你……”


    說的後麵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眼眶濕潤,似乎隨時都能流出淚來。


    “我不想恨你的,可我就是忍不住去恨你,忍不住去想,如果沒有你,沒有你……我和相公之間也不會有間隙,沒有你,我和相公就不會越走越遠,他也不會惦記著,在你和我之間搖擺不定……小舞,我真的恨你……”


    心髒像是被什麽揪住了,冰舞的心然後很疼很疼,那種疼一下下的四肢百合蔓延到全身,讓她單薄的身子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


    伸手捂著心窩,冰舞想,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是公平的。得到什麽,付出什麽,沒有人會例外。


    會痛的也不是隻有她一個,她痛,十豔也痛,自己又何嚐不痛。


    至少在這段感情中,她不是個替代品,他是真心愛過她,也為她痛過。


    緩了一緩,冰舞重新看向獨孤顏,眼中寫著一種傷痕,那傷痕在她眼中越擴越大,最後甚至覆蓋了她整個瞳孔,讓她的臉看起來格外陰沉。


    “……小舞?”獨孤顏一呆。(.無彈窗廣告)


    冰舞垂下眼簾,聲音是一種刻骨的冷淡。


    “你恨我,又怎麽知道我不恨你呢?你長什麽不好,偏偏在額心上長出一朵花兒,你以為我想長這朵花麽?你以為我願意當別人的替代品,用別人用過的男人麽?獨孤顏,我都不恨自己無意中成為別人夫妻間的第三者,成為傷害別人的壞女人,你有什麽資格來恨我?”


    “你要恨也不是恨我,你該恨老天,該恨把我弄到這裏來的死神,該恨命運弄人。你不原諒十豔,為什麽呢,你憑什麽不原諒他?他哪裏錯了?”


    獨孤顏呆了,怔怔望著冰舞,做不出任何反應。


    許久許久,她才回神,睫毛輕輕揚起,上麵還掛著水珠,“……我為什麽要原諒他?”


    “你憑什麽這麽恨我?你憑什麽不原諒他?”冰舞的手指在裙擺上跳躍,“他哪裏錯了?等你上千年等錯了?找你找錯了?因為把我當成他娘子所以錯了?你說說……他到底哪裏錯了?”


    “他和你上床是錯,他把你當成我是錯,他明知道我們兩性格天差地別卻不懷疑是錯……”獨孤顏一一細數這些在她心中存下芥蒂的罪行,整個人顯得有些激動,她看向冰舞,格外艱難地從喉嚨口擠出幾個字,“他到現在還忘不了你也是錯!”


    “獨孤顏,你太偏執了,你為什麽隻想到自己呢?”冰舞搖頭,頭發從上往下滑落在她大腿上,發梢顯出幾分寂廖。


    “他尋你上千年是對你的情,是對你和他自己的執念,他記不清你,沒有你們之間的記憶是因為他魂魄不齊,心智不全,他對我念念不忘是因為他一時間還沒從我是她娘子的陰影中走出來,你總要給他適應的時間對?他沒有懷疑我與你的性格不同之處……”


    說到這裏,冰舞的聲音顯得有些哀傷,“是因為不管你是什麽性格他都接受,他都喜歡……你為什麽隻想到自己的不平?你有沒有想過他找不到你的這幾千年前是怎麽過的?在一個人的世界,他該有多寂寞,多孤單……守著殘缺不全的記憶找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他該有多絕望……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轉生,換成一次次的絕望……你不該把他想的那麽堅強,為什麽從不想過他有多難受,有多恨自己……”


    “獨孤顏,最恨的不該是你,也不該是我,而是十豔!”


    “小舞,你不恨嗎?恨我或者恨他,你都不恨,完全能做到不恨嗎?”獨孤顏的眼淚從臉上肆虐而下,劃過尖尖下頷,落在火紅色衣裳上變成一個濕點。


    冰舞搖了搖頭,“不是我能做到不去恨,或者做到去恨,而是我的心中沒有恨,或許曾經有過,但現在已經沒了。”


    能不恨,能不恨嗎?


    獨孤顏問著自己,卻是沒有答案,似乎……


    “這麽多年過去,你們早已經麵目全非,你不是你,他不是他……”最後一句話,冰舞說的格外冷靜,“獨孤顏,你是不是除了生氣和不原諒他,已經找不到和他的相處方式了?!因為現在的他對你來說已經是個全然的陌生人,再不是你記憶中溫軟霸道的相公!”


    獨孤顏抓著書本的手指根根泛白,泛出青白色,她臉色慘白慘白,仿佛冰舞那些話說到她心坎上去了,讓她痛不欲生,從心底裏生出一種無助感。


    上千年的時間,記憶中的相公早已經陌生。


    原來,並不是有情就可以終老,原來,他和她已經陌生到外人也能一眼看出來……


    那麽他呢?


    是不是也感覺到了,所以有時候寧願遠遠的守著也不過來,寧願一直沉睡著也不願意麵對已然全然陌生的她……


    是不是,是不是?


    “你根本已經不知道怎麽麵對他了。”獨孤顏的反應,給了冰舞這句話最好的驗證。


    她一時間不知道是該為十豔悲哀還是該為他慶幸。


    其實不管是那種情緒,都已經和她沒關係。


    獨孤顏哭的聲嘶力竭,捂著臉,淚水從指縫中滑落。


    她哭的太厲害了,哭盡了那些言語不能說的絕望,冰舞有些不忍心,卻也不知道該怎麽做,獨孤顏哭得開始打嗝的時候,冰舞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後背。


    獨孤顏側身躲開冰舞的手,有絲絲縷縷的恨意在她眼中蔓延,“不管我還能不能麵對他,不敢我們是陌生還是熟悉的,至少我們都是相愛的……小舞,有些不該想的我勸你別想!”


    她的指責讓冰舞有些難受。


    苦澀地笑一笑,她反問:“想什麽?你覺得我會想什麽?”


    “難道你不想我們分開,你重新和他在一起嗎?”獨孤顏也不擦,就讓淚水順著臉的弧度往下滴落,“我和他有幾千年的間隙,可是你不同,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內你和他不也好好的麽……”


    冰舞站起來,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別這樣說,獨孤顏,你在侮辱你自己。”


    獨孤顏的眼淚突然就落了下來,她慢慢仰頭,眼中那些恨意破碎,無助地看著冰舞,“我怎麽辦,小舞,我還能怎麽做……”她拿起那本書,翻開上麵的內容,諷笑道:“你看,三千年來,我連這些字都不認識了……我還能做什麽呢……”


    冰舞俯視著她,覺得她那種孱弱的神情,真有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怎麽做我教不會你,也不會教你,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麽辦。但我相信,隻要你愛他,他愛你,那麽請相信,一切都不會是問題。”


    獨孤顏還是在哭,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冰舞來回踱步,覺得有些煩躁,於是說:“我走了,這次我迷路了,下次就算走進這個院子,我也絕對不會推開門來打擾你的。”


    見她要走,獨孤顏放下手,聲音有些嘶啞地說:“你不想知道十豔去了哪裏嗎?”


    “我說過,我隻是迷路了。”冰舞輕笑,“更何況他隻要見到我就會吐血,我又怎麽敢還跑來見他……我想,如果沒意外,我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


    她繼續往前走,走的門口的時候,獨孤顏朝著她的背影說:“小舞,他說要找個隻有我們的地方去隱居,我同意了。我今天說要去找你的那些話,隻是想告訴你,我是去找你告別。”


    “小舞,我們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了……小舞……對不起……”


    冰舞的心忽然劇痛。


    那種痛讓她恨不能親手將自己的心髒挖出來看看,那裏是不是被蟲子或者毒藥腐蝕了,要不然怎麽會那麽那麽痛呢。


    她幾乎有些承受不住這種痛苦,甚至連走幾步路都覺得困難。


    扶著牆,慢慢挪動著腳步,她垂著頭,沿著牆壁慢慢走,那些從她眼眶中落下的淚水,就像她和他的那些過往的情情愛愛,最終了無痕跡的消失在空氣中。


    屋簷上,十豔還是那襲似雪的白衣。


    他看著冰舞扶著牆壁,她寬大的衣袖滑下,露出小手臂上被兩根紅線串起來的紅豆,她慢慢走遠,最終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院子中是獨孤顏撕心裂肺的哭聲,他薄如蠶翼下的半月形麵具,那張臉早已經淚流滿麵,紅色的血淚從他眼眶中一滴滴劃落,他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許久許久,遠處那個嫩黃色小點已經消失,他才慢慢收回散落的目光。


    那雙血色重瞳,像是被抽去精髓的魔,剩下一片死寂的幹枯。


    他躍下屋頂,落在院子中,獨孤顏伏在貴妃榻上,她地哭聲越來越小,最終隻剩下那種嘶啞的抽泣聲,和被風吹起來的翻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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