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她扯的有些急,他大紅色的喜袍被扯開一點,腳步一頓,他為她的動作一怔,繼而臉上露出一種狂喜,整理好呼吸,他回過頭,邪笑著道:“怎麽,小傻妞兒,怎麽快就迫不及待想要一親芳澤麽?沒關係,如果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


    望著他閃爍著喜悅的雙眸,她原本到了嘴邊的話,再也說不下去,放下手中大紅衣襟,臨時轉了話題,微微一笑,垂下眼簾掩飾住眼中的絕望,無波無瀾道:“快點回來。”


    快點回來?


    顧朝曦忽然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然而那個人,他的小傻妞,他明媒正娶的新娘,卻,撩起珠簾,對著他笑靨如花,再次重複而堅決地說了一句,“快點回來,我等你……”


    “傻妞兒,我一定很快回來,我還有東西給你看……”


    想到那件東西顧朝曦有些興奮,他相信小傻妞看到那件東西一定會很開心,直到出了門,顧朝曦整個人還處在雲端之中有些飄飄然。


    夜,黑的深沉,桌台上大紅的喜燭,在晚風的輕忽下,搖弋生姿。


    應酬過後,顧朝曦迫不及待的往新房走,來參加宴會的人都看出新郎的迫不及待自然沒人為難他。帶著滿身酒氣推開門,冰舞大紅嫁衣加身坐在桌前,桌上擺著兩個白瓷杯,她低垂著頭,露出美好的側臉,兩把小刷子似的睫毛,姿態優美從容的坐在桌前斟酒。


    見他推門進來,她漂亮的手指一顫,繼而若無其事一笑,將斟滿的酒杯送到他手上。


    他接過酒杯,來不及問她為什麽自行揭了蓋頭,她已經挽上他的手,對著他微微一笑,笑容像是毒藥,更像是引人墮落的罌粟花,引誘他飲下杯中毒酒……


    於是他毫不猶豫的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她和他的交杯酒,他想,就算是毒藥,他也甘之如飴。(.)


    杯子從手中滑落到紅地毯上,沒有發出半點聲音,顧朝曦望著新娘子臉上豔麗而涼薄的笑容,皺了皺眉,眼眸中劃過一絲深深的震撼和絕望,然而卻再也無力支起身子,砰的一身倒在了地上。


    冰舞一直在笑,淒涼而絕望,可縱使再如何心死絕望,那雙幹枯的眼,都流不出半滴眼淚。


    “上官蝶舞,你可以進來了……”


    說完這一句話,冰舞似乎再也支撐不下去,怔怔地倒在柔軟的地毯上。


    “小破鞋,你會不會後悔?”上官蝶舞從外麵推開門,漠然地望著她。


    冰舞望著顧朝曦安靜沉睡的麵容,怔怔地笑了,幾許恍惚,幾乎勉強。“不、永遠不……”


    上官蝶舞什麽也沒說,從胸口掏出透明的瓷瓶湊進顧朝曦鼻端,瓷瓶中有一隻胖乎乎正蠕動胖身子的小蟲子,打開瓶蓋,小蟲子沿著顧朝曦的鼻端緩緩爬了進去。


    如果是內行人,一定會知道,那是西域蠱蟲。


    “你不怕他知道後再把你發配幾年麽……”冰舞問。


    “發配怕什麽?奴家隻是怕、怕……”


    “怕什麽?”


    “你不會懂的。”


    “是麽……”


    怕?上官蝶舞也會怕?他怕什麽?沒有人知道!


    冰舞沒再追問,整理好外泄的情緒從地上從容的站起來,褪下一襲大紅嫁衣在上官蝶舞略帶嘲諷的眼眸中換上淺綠色輕紗,最後望了眼昏睡的顧朝曦,眼光在他臉上定格了大概有五秒鍾,似不舍,似訣別。各種情緒翻飛,你甚至,不知道這一刻她的眼中到底閃過多少種情緒。


    上官蝶舞瞪她一眼,見她換衣裳的動作有些慢,不由得有些不耐地譏諷道:”嗬!破鞋,還走不走了?再不走外麵的某人可要心急的闖進來咯。“


    上官蝶舞口中的“某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太子妃雪玲瓏。


    冰舞整理好衣裳推開門,拉開門的一瞬間,門外的女子推門的手怔住。月光從門外透過纖弱的人影灑進來,星星點點的落在冰舞涼薄的烈焰紅唇之上,微微揚起的弧度,帶著幾分不羈。


    “嗬,還真迫不及待。”她扯了扯紅唇。


    雪玲瓏微微垂著頭,聞言,收起推門的手,揚起精巧的下頷帶著幾分不甘幾分正經怒視著冰舞,一字一字道:“洛冰舞,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好,你也不配知道,放棄他,總有一日,你會後悔的……”


    “就是就是,小破鞋總有一日會後悔……”盡管這是上官蝶舞所希望的結果,可當冰舞真正毫不掙紮的放棄時,他卻有些不甘,替顧朝曦。“不管你後不後悔,我的阿曦,不是你這種女子能配得起的……”


    他從心底裏唾棄她。


    他的阿曦是天下間最清貴美好的男子,世間美女萬萬千,貴女千金也好,平民庶女也罷,總不是洛冰舞這種女子能配得上的。阿曦會娶個清清白白的媳婦兒,娶個足以和他匹配的女子,而不是一個心裏有著別的男人的殘花敗柳。


    即使阿曦愛她又如何?他太了解他了,這種愛情不會長久,不過是他因為得不到而產生的一種持著迷惑罷了。愛情,成就不了他,隻會毀了他。


    這樣一個女子,他怎麽會允許她留下?


    “似乎你們都為我放棄顧朝曦而可惜?”冰舞垂下睫毛蓋住雙眼,用聽不出情緒的聲音,說:“既然你們都為我可惜,那麽,我若是改變主意留下你們不會有意見罷?”


    “不可以!”


    “你敢……”


    這種聽不出情緒才會讓人分不出真假。上官蝶舞和雪玲瓏的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前者氣憤後者震怒,兩個人將這種氣憤和唾棄演繹的淋漓盡致,似乎冰舞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大惡人。


    望著兩人如初一撇瞪圓的眼,她聳聳肩,不以為然道:“少tm的給我廢話,他好不好關我什麽事,我後不後悔關你們什麽事?我怎麽樣還輪不到你們來置喙!”


    見雪玲瓏氣的渾身哆嗦,冰舞望了眼倒在地上的顧朝曦厲聲補充道:“你如果再唧唧歪歪咱們這個交易就到此為止。雪玲瓏,你要知道你的身份很麻煩,我雖然不愛他,卻也不樂意他陷入那種難堪的境界。”


    雪玲瓏的身份是道難題,她是當今太子妃,是龍斐陌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今晚,因為這一場交易,因為上官蝶舞這個推手,她勢必會如願以償成為顧朝曦洞房花燭夜下的新娘子。


    盡管相信顧朝曦有能力解決任何事,但對方畢竟是天家,這件事關乎著整個天家的顏麵,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冰舞始終不明白,上官蝶舞為何一定堅持要將顧朝曦和雪玲瓏湊成一雙,難道就因為雪玲瓏奇女子的傳說?亦或許是穿越女主效應?說句實話,冰舞非常不屑她,畢竟那些東西怎麽來的大家心裏都非常清楚,然而不得不說的是雪玲瓏這樣的女人配顧朝曦雖然不是絕配,但也不差。


    畢竟除了有些愛裝愛作之外,冰舞並沒有發現她其他的缺點。


    更何況顧朝曦這個人……


    “我的身份從來就不是問題。”雪玲瓏平靜的聲音在晚風中暈開,有些莫名的悲哀,“我在大婚當日就已經和龍斐陌簽署了和離書,我和他,從來就不是夫妻,也沒有當過真正的夫妻,這一卻不過是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即便我和他在世人眼中曾經恩愛過,他也隻能算是我名義上的前夫。”


    果然不錯,這種手段,這種狗血的橋段,雪玲瓏不愧是穿越女!


    自己為什麽就沒這麽運氣呢?唉……


    “各需所求?“冰舞歎了口氣,追問。


    雪玲瓏被噎了一下,癡迷地望了眼昏迷的顧朝曦又望了望正看著她的上官蝶舞,用更悲戚的聲音楚楚可憐道:“我追了他兩年皆沒有結果,他……曾經那樣毫不留情的拒絕我,我以為我和他再沒有機會,並在我爹的催促下答應了阿陌的求婚……隻是很顯然,相比起我這個人阿陌更喜歡我身後的勢力,所以在婚前我們就已經簽了和離書……”


    “說來說去你還是沒有說到重點。”各取所需什麽呢?龍斐陌不但要雪玲瓏,更要雪玲瓏身後的勢力,那麽雪玲瓏要的又是什麽呢?


    太子妃的尊榮?未來皇後的位置?


    雪玲瓏沉默著沒有說話,冰舞張口欲再追問上官蝶舞不耐的催促道:“煩也不煩,走也不走?小破鞋你今兒個咋這麽多話!阿曦雖然被你的藥物暫時迷暈了但指不定什麽時候就醒了,我告兒你,他體內可是有抗藥性的雖然不強但也抵抗不了多久,你若是還舍不得走幹脆就別走了,留下來給阿曦當個侍妾或是暖床泄欲的工具還是可以的……”至於正妻的位置那也是想也不能想的!


    “我都不急,你急什麽?”那藥是冰舞配置的,藥效有多麽強烈她自然是知道是,顧朝曦體內有抗藥性這一點又怎會想不到?因此她一點兒也不急,慢悠悠道:“上官蝶舞,你為什麽總是這麽針對我?我記得我和你並沒有過節。”


    上官蝶舞皺眉道:“討厭一個人不需要理由!”


    “我不相信。”


    不相信上官蝶舞會無緣無故討厭自己,冰舞自認為還沒到那種人人喊打的地步。


    初次相見之後,這個男人就一直,一直在針對自己!


    那種厭惡,那種骨子裏的摧殘,她不是傻瓜,感受的清清楚楚,隻是不明白,為什麽呢,為什麽會這麽的討厭她?


    上官蝶舞不想再多說,“不相信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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